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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第一夫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最后一刀

修仙第一夫人 半枕夏涼 3304 2021-08-06 12:00:00

  正如當初鶴童白煙對白筱筱所說的,斷極玄功這一門功法,素來因為進境神速、卻又注定終身不得境界圓滿,而為修仙道所忌憚。

  但如果僅僅是這樣,又是誰創(chuàng)出了這門令人驚艷而又驚駭?shù)墓Ψǎ⑶乙恢绷鱾飨聛淼哪兀?p>  只有極少數(shù)的人,比如陳青城,或者蘇摯,才知道關于斷極玄功的另一些秘密。

  這門功法由淺至深分為六層,如果只修到第五層,并不會斷絕仙途,但功法的威力也就相當有限。

  修習這門功法的人,會在第六層上突飛猛進,修為激增之余,也將境界限制在了修仙七境的最后一境“太清”之上。

  天下功法何止千萬,選擇其他更穩(wěn)妥的功法,未嘗就不能達到斷極玄功第五層的威力。

  而要修習第六層,就需要具有終其一生不作升仙之想的決心。

  普天之下,大概也只有陳青城這么一個人。

  所以也只有陳青城能看出蘇摯修習過斷極玄功。

  那道注入他身體里的內息,并不是一味地將他的經脈攪得一團糟,而是順著血行的軌跡,頗有章法地調動起他自己內息的運行。

  但有兩道穿心鎖的封禁,這種運行就成了對經脈本身的傷害。比起他日常修煉斷極玄功的痛楚來,更是要激烈殘酷得多。

  也只有熟知這門功法的人,才會用這種手段來對付他。

  “你……為什……么……”陳青城無力地喘了兩口氣,努力讓混亂的目光找到蘇摯的方向。

  比平日運功猛烈上幾倍的痛苦,在短短片刻就沖破了他身體能夠承受的極限。如果不是借著攝神術保住一絲神智,他此刻早就昏過去了。

  想必是蘇摯不想太便宜了他,要讓他清醒著承受這種酷刑般的折磨,但對于陳青城而言,倒也算正中下懷。

  他必須搞清楚蘇摯這個人,這位他從來也沒有真正了解過的師兄,一切的目的。

  蘇摯仿佛輕聲笑了起來,順手撫了下他的額角。

  陳青城的意識像被一股清泉洗刷過一般,瞬間清明了許多。他知道蘇摯在攝神術法上加了幾分力,這固然對他來說,仍不足以起到控制的作用,但如此點滴積累下去,只怕最后也會損傷神識。

  然而現(xiàn)在只能飲鴆止渴。

  “為什么要……修煉斷極玄功……”他望著蘇摯那張溫和淺笑的面容,喃喃地問道,“是什么時候……你想……師兄,你是想……你也想……當執(zhí)劍院長嗎……”

  “你住口!”蘇摯的臉色變了變,壓著嗓子喝道,似乎忘了他之前還一直催促著陳青城開口說話,甚至不惜用刑罰相逼。

  他緩緩提起一只手,虛按在陳青城胸前,猶豫了一下,還是再次送進一道內息。

  本來就已瀕臨極限的陳青城終于嘶啞地叫了一聲,身體痙攣起來,稍頓了頓,就吐出一口鮮血。

  接下來的痛苦叫聲都淹沒在了一口接一口的吐血里,連蘇摯自己都能察覺到,攝神術已不足以掌握他混亂的神智,他隨時都可能失去知覺。

  但一番無力的掙扎過后,陳青城仍然睜著眼睛,眼底滿是血色,目光凝滯半天,最后還是落在蘇摯身上。

  “對……不起,師兄,我想……應該是我的錯……”

  “你胡說八道什么!”蘇摯臉色陰沉地打斷了他,目光卻變得有些游離,不愿意與他對視,“我早就什么也不想了!青萍當了掌門,而你……我境界修為遠不及你,要補天救世,要選一個人去送死,自然也是選你,不是選我……”

  “所以,你早就想過……”

  再次涌出喉嚨的一口血,伴著陳青城深深的嘆息。這確實是他自己的錯,他想,就像碧游元君聽說他修習斷極玄功后就跟他翻了臉,蘇摯的怨忿也不是不可理解的。

  原來他們三個人,說不定還要加上已經成為掌門的青萍真人,他們都曾經動過這個心思,要搶先一步,成為為天下犧牲的那個人。

  不論蘇摯的目的是什么,是大公無私,亦或擺脫同門師弟長年以來的陰影,在世人面前大放異彩,他都確實想過要去犧牲的。

  而占了這個名頭的陳青城,從來沒有考慮過他們的想法。

  就好像別人都是廢物,都只能是他這個修仙道第一人的陪襯。盡管他自己不會這么想,他卻阻止不了別人去想。

  而這就成為插在一直隱忍不發(fā)的蘇摯心上的最后一刀。

  “對不起……”躺在自己吐出的血泊中的陳青城,帶著真誠的歉疚說道。

  蘇摯呵呵笑了一聲,臉上卻沒有一點笑容。

  “你就是這樣,北辰,總覺得什么都是你的責任。明明是你被我算計,道歉的卻還是你?!?p>  一只手重新放在了陳青城頭上,可以看到掌心微微的玄光。

  “不知道我現(xiàn)在殺了你,你還會不會覺得是自己的錯……”

  玄光迅速地明亮起來,化作一道光柱,直直刺入陳青城的眉間。陳青城整個人都驀地抖動一下,隨即漸漸合上眼簾,似乎已喪失了抵抗的能力。

  然而與此同時,蘇摯竟覺得掌心一涼,好像一股水流潺潺傾瀉而出。

  他剛覺得不對,急欲收手時,卻發(fā)現(xiàn)身體已經無法動彈。

  準確地說,不是“身體”,而是控制身體的真識,仿佛被罩在了一個網(wǎng)里,再也掙扎不出。

  在那一刻他猛然想起,雖然自己是靈虛子老師的弟子,但這一門攝神之術,卻是跟璇璣子老師學的。

  而璇璣子最為擅長的一門術法,是縛神之術。

  “近千年來,前來挑戰(zhàn)我劍術的人太多,恐怕師兄早就忘了,”陳青城緩緩撐起一條手臂,好像頗費了一番力氣,才終于坐了起來。但他凝視著蘇摯的目光,又已經和平日一樣清冷平淡,“璇璣子老師的術法,我也是都學過的?!?p>  “從什么時候……”蘇摯僵硬地坐在他身邊,連嘴唇也動彈不得,但既然真識已在對方掌控之中,心中所想的話,自然也能被陳青城聽到。

  他知道自己敗了,一敗涂地,但心里卻沒有意想之中的憤怒和不甘。好像這么多年來,一直看著這個師弟站在修仙道的頂峰,潛移默化之下,也就漸漸接受了他無比強大的事實。

  他不是陳青城的對手,正面交鋒不是對手,像這樣出其不意,有心算無心,居然也不是。

  面前的人,還是那個被他一言就誆到千凌洞中,險些送了性命的少年嗎?……

  “攝神之術若用于修為境界與自己相仿之人,需要對方誠心配合,至少是全無防備,否則便不會有效。”

  陳青城淡淡地說,聲音依舊有些嘶啞,而且他舉手用衣袖擦拭唇邊的時候,蘇摯能看到他克制不住的顫抖。

  那兩道打入他體內、攪亂他經脈的內息,顯然仍在作用,而他被穿心鎖生生釘進去的兩側肩膀,也早就被鮮血浸透了。

  按理說他現(xiàn)在應該無法行動才對。

  傀儡術嗎?

  蘇摯迅速想到了其中的關竅,一轉念間,卻又驚訝于陳青城之前的逆來順受。

  既然他有破解穿心鎖禁錮的辦法,攝神術又制不住他,他何必作出那樣的姿態(tài),任由自己一再施刑折磨?……

  “我從未了解過你,師兄,”陳青城輕嘆了一聲,望著神情僵硬的蘇摯,“就連你修煉斷極玄功,我也是剛剛才知道?!?p>  就只是為了這些?

  蘇摯只覺得訝然,隨即冷冷地哼了一聲。

  “你不必覺得欠了我什么?!?p>  “我不欠你的,”陳青城微微點頭,表示同意,“但對你有所疏忽,仍然是我的錯。白筱筱剛剛回山,便對掌門提起,天問山上怕是有人與五極樓有過交往。我們都不愿相信那人是你?!?p>  “小竹子?”蘇摯猛地目光一閃,意識到了自己最大的失誤。

  他還以為白筱筱是個在俗世中得了些虛名的小孩子,同時也是幾千年來第一個叩開陳青城心扉的女子。所以他拿白筱筱當個引子,自以為會擾亂陳青城的心神,不想剛好提醒了對方。

  他自認沒有暴露的時候,就已經暴露了。

  然后在陳青城的故意示弱下,引出了內心真實的想法。

  “我知道,你并沒有出賣過門宗,上次五極樓借著汶南王世子的事逼上山來,你所做的一切,也都是站在天問山一邊?!?p>  陳青城靜靜地看著他的眼睛,但聲音低沉,有掩飾不住的虛弱。

  蘇摯忽然有些擔心。

  他擔心陳青城會在體力不支以前,就出手取了自己的性命。

  盡管陳青城態(tài)度平和,好像對他的背叛,甚至對剛才的刻意折磨都不介意,但……誰能說得準呢?

  就像陳青城從未了解他一樣,他又何嘗了解陳青城,何嘗知道這人也有精通算計的一面!

  所以他會不會殺了他?……

  陳青城沉默了一陣,眼簾微垂,看不清目光中的情緒。

  待他再次抬起眼來的時候,蘇摯忽然覺得渾身一松,再也沒有了那種禁錮的感覺。

  “你走吧?!?p>  蘇摯愣怔地站起身,卻沒有邁步,只是看著臉色蒼白,渾身染血的陳青城,像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又像是沒聽懂那短短三個字的意思。

  “走吧,別再修煉斷極玄功,以你的修為,說不定還有飛升的機會?!标惽喑钦Z氣平淡,聽不出是真心還是在反語譏刺。

  但他從來就沒有故意諷刺過什么人,這一點,蘇摯可以肯定。

  “那你呢?”

  “等你走了,我再去向掌門請罪?!狈浅:币姷模惽喑堑拇浇翘袅艘幌?,看上去像一個淡淡的笑容,“我現(xiàn)在這樣,他應該舍不得罰我。”

  蘇摯突然呵呵地笑了起來。

  “我一直不知道,你也會這么說話。”

  他笑著說,神情里有往日的溫柔。

  然后他轉過身,雙手掐訣,猛地一指戳在胸口。

  “砰”的一聲。

  身識俱滅,一切歸于虛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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