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湛被顧清影教育了一頓,氣得嘴都歪了,忍著氣說:“這社會上,好多人,未必都上過大學吧,不是照樣有工作,能掙錢,也能吃到飯啊,還有好多人創(chuàng)造了許多高學歷都難以企及的成就,你不要把目光局限在上不上大學上面吧,我現(xiàn)在出來,肯定能找到工作,絕對不會是難事!”
顧清影早收回了自己的手,驚愕地瞪著裴湛說:“你這孩子,說的什么歪理啊,這樣的人能有多少啊,還不是鳳毛麟角啊。你好好上學讀書,將來寧寧還要以你這個哥哥做榜樣呢!”
“哥哥,哥哥,你整天就知道說這個,我又不是你生的,我跟她又沒有半點血緣,什么哥哥啊,我才不想做她什么哥哥!”裴湛賭氣地扔下棉簽棒,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顧清影見裴湛生氣,也不再說什么,默默地收拾好一切,又安慰目睹這一切的女兒。
顧寧小心翼翼地追問:“媽媽,裴湛哥哥怎么了啊,怎么突然發(fā)火了啊,他為什么不想做我的哥哥???是不是因為我叫他回來,他生氣了???”
“你叫他回來?”顧清影吃驚地問,“你什么時候叫他回來的?”
顧寧就把原因告訴了母親。顧清影這才知道裴湛回來,完全是因為自己。顧清影暗自嘆氣,自己說了什么不該說的話惹到了裴湛。她又不能怪女兒擔憂自己招來的煩惱吧。她又擔憂起裴湛來,剛剛裴湛說的話太認真了,真不會做出什么乖張的行為吧。
她站在裴湛的房間外,小心翼翼地敲門:“裴湛,你睡了嗎?”
臥室里靜悄悄,沒有應答。
“裴湛,你睡了沒,我能跟你談談嗎?”她又低三下四地問。
“睡了!”里面?zhèn)鱽硪宦暤统恋穆曇簦袷菑谋桓C里發(fā)出的。
她轉(zhuǎn)身欲離開,想了想,事態(tài)緊急,裴湛的性格又是我行我素慣了的,萬一真的退學了……后果不堪設想。
她沒猶豫,又敲門:“那個……我就耽誤你幾分鐘,你聽我說……”
她話還沒有說完,門突然就開了,裴湛杵在她的面前,靠得她很近,一股強大的氣勢直壓過來。她被震懾到了,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你要跟我說什么?”裴湛又向前走了一步,一雙眼睛緊緊地鎖定著她的雙眸。
她第一次覺得裴湛不是一個男孩,而是一個成年男子。她有點后悔,在這之前一直把裴湛當成孩子看待了。她初遇他那年,他不過十四五歲,還是一個落魄又頹廢的少年,才一轉(zhuǎn)眼,他已經(jīng)成長了大人。
“那個……”輪到她支支吾吾了,剛剛想說的話都想不起來了,“我,我……”
“是要勸我繼續(xù)上學,還是要勸我繼續(xù)做顧寧哥哥?”裴湛把她想說的話說了。
她只能傻笑起來。
裴湛讓了位置出來,長臂一揮:“那就進來吧,我聽你說?!?p> “我……”她被裴湛牽著鼻子走,乖乖地聽他的話,進了他的房間。
裴湛插著雙手,一雙眼睛桀驁不馴地望著她,一副等著聽她的苦口婆心教誨的不屑姿態(tài),那神態(tài)仿佛是在說:好了,我準備好聽你廢話了,你既然要廢話,那就開始吧!
她饒了饒頭,怯弱地說:“我就是勸你不要義氣用事,上學,上學肯定是要上的啊,對不對?你說你年紀輕輕的,不上學,能干什么?”
“是嗎?只有上學才有前途,是嗎?”裴湛輕蔑地居高臨下。
“當然,當然了,沒有學歷在這個社會是寸步難行的。你看,就拿我們公司來說吧,找保安都是要大專的學歷,更不要說是其他的崗位了。再說,你大學也上了一年了,還有三年,兩年半,兩年也可以出來實習了,再堅持堅持,拿了學位證書,找專業(yè)對口的工作肯定不是難事……”
她說不下去了,因為裴湛冰冷的眼神,讓她極不舒服。
“你什么時候這么俗氣了?我要是不上大學,你就看不起我了嗎?”裴湛冷不丁地問。
“你!”她怔了一下,不可思議地望著他,像是看待一個陌生人,“你怎么這么說,我什么時候看不起你了!”
“那你跟我灌輸上大學的好?我若考不上大學,你肯定看不起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你上大學也是為了你自己好啊,難道是我要得到你什么好處嗎?”
“你對我這么好,就不想從我身上撈點什么好處嗎?”裴湛向她跟前走了一步,又壓迫著她。
她沒有了退路,已經(jīng)在墻邊上了,右側(cè)是書桌。
“你……我對你好,就是要為了從你身上撈好處?你就是這么看我的?合著,我這么長時間怎么對你的,你就是這么理解的?這就是你作為一個成年人的認定的?”她為之生氣,都忘記了要跟他保持距離。
“我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人會無緣無故的對一個完全沒有血緣關系的人好,會無私奉獻,每個人都是有的私心的,都是有目的的,你對我也一樣!”裴湛的目光再一次緊緊地逼視她。
她氣得快要吐血,她幫助裴湛從來就沒有任何私心,任何目的,怎么能被他如此冤枉。她的一番善舉,居然被他如此惡意揣測,真是枉顧她的善心。
她的沉默無言和哀婉神情,裴湛都看到眼里,他其實并不想說這些違心的話,他其實只是想逼她說出一些其他的話來??墒牵裁炊嫉貌坏?。
她避開裴湛的目光,淡淡地說:“裴湛,我想,我做的一些事,沒必要讓你感謝我,我也沒必要標榜我自己的偉大……我,我覺得我對你問心無愧,你想要怎么樣揣測我都可以,但是別輕看了你自己……”
“你想讓我怎么樣?”裴湛低聲地說,“我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
這一次,他的聲音里沒有了冷漠,沒有了固執(zhí),沒有了不屑,而是變得極其低微哀怨。
“你說什么!”
她還來不及說更多,只聽得裴湛又說:“我感覺自己快瘋了,我一直壓抑著自己……我喜歡你,我喜歡你啊,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不是顧寧的哥哥,我跟你們沒有血緣關系,我只想作為一個男人,保護你們!”
“裴湛!你……你……”她望著眼前這個英氣的小伙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到底是在真實的世界里,還是在虛幻的夢中。
“清影,我喜歡你,求求你,別在把我當成一個孩子了,也別在把我當成你的孩子了,我是個男人,我有資格喜歡你,保護你們!”
“你,你瘋了,我……我一定是在夢中!”
顧清影慌亂地聽著這些話,情緒波動,她想要快速的逃離此地。她慌不擇路,不想?yún)s撞進了裴湛的懷里。裴湛也是血氣方剛,又因為說了動情的話,一把抱住了她,緊緊地抱住了她,嘴里還在不斷地表達著愛意。
“裴湛,你瘋了,你快放手,你再做什么啊,你快放開我!”她的大腦還有意識,她強烈地反抗著。
裴湛因為內(nèi)心對她的深深愛慕壓抑了很久,今天的一番表白,如黃河之水泛濫,一發(fā)不可收拾。他早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身在何地,只想抱著心愛的女人,訴說相思之苦。
顧清影是清醒的,但她不能大聲喊叫,因為她要給裴湛留下顏面,她絕不允許裴湛犯錯,也絕不允許自己放縱。她用盡全身地力氣,掙脫出裴湛的懷抱。
裴湛一雙充滿欲望,充滿濃情蜜意的眼睛,一刻不離地盯著她。她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氣喘吁吁地說:“你瘋了,說這些胡話,我,我不跟你計較,權(quán)當我今天什么都沒有聽見。以后,以后,你不要再提,我,也不會怪你?!?p> “今天的事,我們誰都不要再提起,你,還是顧寧的哥哥……你明天繼續(xù)回學校上學……”
裴湛眼睛里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去,他的心越來越冷。他看著她離開的身影,卻再不敢放肆地去追她。剛剛的那個擁抱,是他拋下了所有的膽怯,鼓足了畢生的勇氣,去做的一件內(nèi)心渴望之極的事。
愛,像一個未發(fā)芽的種子,深深地埋在他的心里,沒有道理,悄無聲息,不問年齡,一天天的成長,到今天,長成了參天巨樹。他不后悔,沒猶豫,也不敢乞求,只想做這顆參天大樹,時時刻刻圍繞在愛的人身邊,為她們避風遮雨。
這一份平靜的美好,被他自己打破了。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他沒有抱怨,更沒有懊惱,苛責命運的不公。
第二日,顧清影起來的時候,裴湛已經(jīng)離開。裴湛悄無聲息的離開了,是為了給彼此一個緩解的期間,也是為了給他自己留有余地。
顧清影原諒了裴湛的無禮之舉,她把昨晚的意外當成了一個小插曲,悄悄地遺忘。對于裴湛,她還是希望把他當成自己的孩子一樣,希望他有朝一日找到理想的工作,理想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