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臺若是不嫌,在下的茶水……”
聲音才至一半,莫辭緊忙跑到年輕人的桌前,拿起茶壺便往嘴里灌。
那茶水全數(shù)是剛剛燒開的熱水,莫辭竟一絲不覺滾燙,流進嘴里,都被自身寒息,給化成冰露,尤為爽快。
將整整一壺茶水喝空,莫辭用手抹了抹嘴,感覺一下子便神清氣爽。
“感謝兄弟的一水之恩,唉,實在是太渴了,想著留一口的,沒忍住……”
“無妨無妨?!?p> 年輕人起身,將茶壺與一枚銅錢,一同放在了客棧的柜臺上,氣的柜臺中的掌柜差點出口罵人。
恢復了精氣神,莫辭這才打量起又坐回位置上的年輕人,這看上去倒像是個道士。
“你是道士?”
莫辭好奇,雖然他來這個世界的時間不長,卻從來沒有見過道士,甚至在書籍中也沒有看過關于道士的記載,本以為這個世界可能不存在道教,沒想到在這里,竟讓自己遇見了一個。
畢竟在前世,提到長生,修仙,第一個聯(lián)想到的,便是道教。
莫辭的問題讓年輕人眼眸一亮。
“兄臺可懂道?”
“你指的道是?”
“長生,長生之道!”
莫辭見面前小道士情緒激動,不免有些狀況之外。
“修行之人,不都是為了求長生嗎!”
“唉,在下口中的長生之道,并非江湖人修行的長生之道?!?p> “有何不同?”
“道,乃世間萬物之本源,是決定事物由始至終的法則,道乃是清凈,是秋風,是更古不變規(guī)律,道可永恒。
所以,在下指的長生之道,并不是如今江湖修行人,靠打打殺殺就能求來的長生。”
“……”
年輕人的這句話,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關注,就算是正在柜臺看書的掌柜,也忍不住動了動眼皮。
莫辭一驚,不用回頭看,也感受到了背后傳來的殺意。
這個小道士是個鐵憨憨嘛!
莫辭十分好奇,他是如何能夠活到現(xiàn)在的,不過他口中的道,與這個世界修行大道的理念大相徑庭,倒更像是前世時對道法的理解。
年輕人也感受到了周圍人的敵意,卻并未在意,似乎是將心中話講與人聽,倍感爽快,儒雅的笑了兩聲,然后對莫辭說:“我以道士自居,兄臺能夠一語道破,果真不凡??!”
莫辭無奈,撇了眼前方小道士,心里想著的是趕快離他遠一些,以免惹禍上身,不過畢竟喝了人家的水,一言不發(fā),直接就走,實在不太禮貌。
“……”
腰間傳來些許異感,莫辭這才注意到,自己剛剛喝水時動作太大,不甚注意,被上衣蓋住的腰間短刀,竟不小心的露在了外面。
緊忙用上衣蓋住,卻感受到了一旁兩道凌厲的目光。
視線交匯,那兩道斗笠下的視線,緊忙移開。
莫辭在心中責怪自己做事實在是太不小心,也是怪自己渴急了,要不然也不能犯這種低級的錯誤。
莫無城從徐家統(tǒng)領身上奪來的這把短刀,乃米國六菱刀之一,在西北之地雖然名氣不顯,但若遇見刀客,絕對會一眼看出其刀的珍貴程度。
莫辭身邊兩位斗笠男子腰間都佩著刀,又盯著自己的六菱刀好半晌,多半是動了心思。
“不知兄臺乃何方人士,在下游歷山川大河,心存立山開宗之意,若兄臺不嫌棄,日后可以來我山頭,做個供奉也是好的。
兄臺放心,我找供奉只看是否是同道中人,不看境界的?!?p> “我從一處窮鄉(xiāng)僻壤來,供奉什么的就算了,今日一水之恩,我記下了,日后有什么幫的上忙的……唉,給我個名字,日后我去找你還?!?p> “無妨無妨,一壺水而已,小事小事,在下從東邊的豐鎮(zhèn)而來,祖籍姓張,單字一陵,因心中向道,年初時便自作主張改了名字。
兄臺可叫在下,張道陵?!?p> 張道陵?
莫辭微微皺眉,覺得這個名字有些似成相識,此時腦海中并未觸發(fā)莫無城的記憶,顯然這個名字不是在這個世界熟悉的。
難不成是前世聽過的名字?
“我叫莫辭,因為有要事在身,不能在此久留,改日再與小道長談論大道。”
莫辭不等這位自稱張道陵的小道士起身,轉身便快步走出了客棧。
隨后,客棧內(nèi)那兩位佩刀的斗笠男子各自喝了口酒,壓了壓斗笠,也起身離了客棧。
客棧一旁的福伯嘴角微微上揚,道了句。
“有人,要倒霉了?!?p> ……
站在楚家客棧外的分叉路口,莫辭猶豫了。
一邊直接通往京都,兩千里左右的距離,中途能夠途徑多少鄉(xiāng)多少鎮(zhèn),莫辭不知,若再走個三百公里,恐怕自己不死也殘。
反而另一條通往慕影城的大道,只有一百多里的路程。
猶豫片刻,莫辭便向慕影城進發(fā),自己非常有必要備好食物和水,再趕往大澤京都。
什么大澤之地,百里一鎮(zhèn),十里一鄉(xiāng)的,全都是糊弄鬼的!
至于莫辭身無分文的事情,他倒不甚在意,大不了在慕影城做幾天苦力,自己這么大的人,還能讓尿給憋死了。
以入黑夜,莫辭也沒停下步伐,畢竟慕影城和徐家城不同,江湖人齊聚,沒有所謂的夜禁,過了后半夜,也可進出城池。
莫辭并不害怕自己會被整個西北懸賞,畢竟徐圖做的事上不了臺面,他絕對不敢昭告天下想殺自己。
當然,背地里找人暗殺,那是必然的。
關于西北之地,幾乎三分之一都是黃沙土地,所謂資源富饒,山景秀麗的地段,只有大澤京都向外延伸的方圓百里。
這一路上莫辭看的真切,若大澤京都對這么廣闊的一片土地施加利用,將注意力放在農(nóng)民的身上,哪能淪落到油米不夠的情況。
大澤京都向外透明的信息中,每年因為饑餓而死的百姓,高達二十萬人,莫辭覺得,真相不止如此,實際的情況,可要比這個數(shù)字龐大的多。
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處境,莫辭不免干笑兩聲,穿越這種事,還真不是誰都能做的好的,莫辭很欽佩大多數(shù)的穿越者,憑借盲目的自信與駁雜的知識,輕易玩轉新的生活,新的世界。
莫辭自愧不如,畢竟他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演員,做不到那么優(yōu)秀,能夠在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活下去,便覺得非常偉大了。
莫辭正在感嘆自身渺小之際,內(nèi)心深處似乎有一股力量,一道聲音,正與自己持反對的意見,這讓莫辭瞬間便感到頭痛欲裂。
莫辭清楚,是莫無城的靈魂,在身體中,正在搞鬼。
“……”
夜風冰涼,卷起細碎風沙。
莫辭頓住腳步,回過身,卻見兩道身影在不知不覺間已經(jīng)接近自己。
對于這兩位斗笠身影,莫辭并不意外,都怪自己的不小心,露出了六菱刀,才惹來了如此事端。
六菱刀的價值,并非只是它在世面上的價格,更多的還是刺客對于六菱刀的執(zhí)念,畢竟整個江湖只有六把的曠世名刀,收藏一把,也可以滿足刀客對于刀的虛榮感。
莫辭其實對這把名叫“月”的六菱刀興趣不大,并且剛剛領悟的斬首刀術也不適合用于短刀。
莫辭已經(jīng)想好,等回京的家中,恢復了記憶,便走一遭刀帝城,將這把六菱刀送給黃埔雅澤。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想到那道小麥膚色的短發(fā)妹妹,莫辭不免有些思念,真不知還要多久,才能見面。
莫辭嘆口氣,上一次還會莫名想起一個人的時候,自己還正在讀高中呢。
拋開思緒,停住腳步的莫辭,回身看向已經(jīng)靠近的兩道身影。
對于觀察修行人的氣息,莫辭倒是掌握了一些法門,不過卻只能判斷修行境界的兩個階段。
六境修行人呼出的氣息,除非是七境止玄,不然梵息是很難隱藏的,即使梵息細致入微,莫辭依然能夠分辨得出。
他不認為兩人會是七境止玄,所以兩人的境界,最多也只能是五境巔峰。
莫辭嘴角微微上揚,趕往京都所需的盤纏,自己送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