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人雙膝跪地禁不住老淚縱橫，經不住滿臉不舍。可是雙手卻還牢牢握著刀柄全身顫抖著將那鋒利刀劍再刺深兒子心脈中，大殿內無疑響徹周衛(wèi)最后一道撕心裂肺的掙扎嚎叫。很快，鮮血涌出他的口鼻人瞬間就沒了動靜。一旁抬擔架的兩名禁衛(wèi)軍臉上驚了半刻，緩過神慌忙上前將渾身癱軟的周大人扒拉開。但為時已晚，周衛(wèi)驚恐地睜著眼死不瞑目。
站在前端的韋學士和覃謝兩位大人都嚇呆了，瞪圓了老眼腳軟匍匐在地：“周嵐你瘋啦！”
“虎毒尚不食子！你竟然殺子求名！當何等惡毒之輩！就不怕遭天譴！”
“皇上！若再留此弒子的歹毒小人在朝堂為非作歹，江山社稷恐將后患無窮啊！”
“懇請皇上將周嵐，韋亦南押送宗人府查辦！”覃丞相和謝太傅趕緊打鐵趁熱，落井下石。
“覃?。≈x華忠！趁火打劫，假仁假義的卑鄙小人！我定會不放過你們......”韋學士沖上去與之掰扯，沒兩下體力不支便被禁衛(wèi)軍阻擋下來：“你們放開我！老臣有當年江氏舊案的實情要詳細稟告皇上......”
無奈韋學士孤掌難鳴，弒子的混亂早已超越了眾人所能想象。
她不由也跟著眾人驚駭不已，騰地站起身來。挺直背脊膛目眼前完全不在自己預想之中的駭人場景，與身邊的人同樣感到無比訝異，大腦空白斷片不知如何自處。她怎么也沒想到周大人竟當著皇上眼底親手將自己兒子了結性命，周衛(wèi)罪不至死為什么要如此狠絕地對待親生骨肉？是為了達到什么目的？還是受了什么刺激瘋魔成狂？
耳邊尖叫與嘩然聲響徹殿內，此起彼伏不斷。幾位嬪妃娘娘們忍不住倉皇退離后宮，臣官也趁亂告退奔走四散。殿外的禁衛(wèi)軍與御林軍聽到動靜后提著刀劍沖進來將內外包圍，整個牡丹宴上沾染一層煞氣，血的腥味彌漫覆蓋了御花園里的牡丹香氣。
她扭頭發(fā)覺殿內父子如出一轍的神情，他和皇帝照舊一副離奇冷靜的神態(tài)冷眼旁觀臺前一眾跳梁小丑。場面越恐慌不安他越是開懷暢飲不斷，而龍椅上皇帝撐著暗淡無神的目光冷冷掃視眼下驚慌失措的局面，仿若早已稀松平常。
這父子更多的是作壁上觀。
“把人抬走！”玉將軍和玉夫人同時站了起來控制起局勢，待殿內稍有平復后讓禁衛(wèi)軍將周衛(wèi)的尸身抬了下去。李公公對他們搖了搖頭后示意禁衛(wèi)軍盡數(shù)撤離當場，殿外剩下御林軍那波放眼望去一抹殷紅鎧甲仍舊屹立不動。
榮妃一直在時刻警惕著她的動向，佯裝害怕地朝皇帝身邊依靠謹防時下對自己有任何不利之舉，也好明哲保身。
“這酒喝完了戲也該散場了?！边@時他才一派慵懶地站起身，大手挽上她發(fā)涼有些僵硬的背脊：“都是本王不是，本想帶你來品一品牡丹宴不想?yún)s撞上一場鴻門宴?？纯催@都快比過年還熱鬧了！”
“王爺......”她大腦有些遲鈍恍惚，踉蹌靠在他身側。望他理所當然的表情實在難以摸透他如今的想法究竟為何，不對！是她從未猜得透那個藏在最深處的另一個他！
這樣的他和當初在平原緝拿和鞭笞她的暴戾神情一模一樣！
“王爺不能走......”周大人像是瞬間就蒼老了幾十歲，佝僂著身軀蝸牛般爬到他們腳邊。滿是鮮血的枯手死死拽住了他的衣袍哭求：“老臣多番伸冤無望只能先行了卻犬子殘生，愛則痛則。他死不瞑目......唯今老臣身邊只有涵兒可依靠，懇求王爺看在涵兒伺候的幾分薄面上為老臣作主，鏟除徇私舞弊的丑行嚴懲韋亦南！”
“大人一招兵行險著一石二鳥實在是妙，可下的籌碼未免太狠了，連自家人性命都全坑了下去。是誰給了你這般勇氣？你就不怕皇上反過來治我一個越權之罪？最后得不償失？”他任由血染衣角，鄙夷地俯視周大人：“難道你就沒有想過周梓涵這張牌終究是下錯了地方？”
周大人聽了充血的眼珠子慌張轉向她有意無意的暗示：“王妃......你定會顧念涵兒已痛失兄長，替老臣照顧好涵兒的吧......”
“周梓涵嫁給本王的作用好像并非像你之前所言，助我盡快拿下以南兵權如此簡單？對吧？”他笑著輕聲問她，看她指節(jié)握緊了扇柄。
之前收周梓涵為妾就是她為了進一步接近復仇目的才授意妥協(xié)。周大人這一提及，一時之間她被他折射過來的探究視線燒得猶如芒刺在背。
周大人并沒有發(fā)覺端倪，而是直接搬出最后一個籌碼：“王爺貴為皇上面前一等一的功臣，強毅果敢。說話分量孰輕孰重朝中眾人皆知......其實王爺是皇上尚存在世間唯一皇嗣，乃繼任皇位的儲君啊......”
此言一出，即便在場眾人對此事早有坊間耳聞不免一度沸騰。
按在她背脊上的手臂微微摻抖了一下，他終于抬起眼越過她側望此刻安坐龍椅上的皇帝。
只見皇帝面容平和不驚不擾，并不急著承認也不立刻否認。而是在接收來自他眼中的冷芒后反倒意味深長地笑了兩聲。
對于皇帝的無聲默認，大殿上沒有一個人敢再站出來出言反駁。她的頭腦持續(xù)放空唯獨留意到李公公眼角閃爍著一種釋懷的濕潤。
默默地，玉將軍與玉夫人夫婦倆選擇率先朝他跪了下來。一眾武官也跟著他們夫婦倆其后朝他躬身跪拜，再一次向眾人無聲印證他皇儲身份的真實性。
一切跳轉得令人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理所當然。
“這......恭喜皇上尋回皇子，可謂禍中有福。老臣今后定當竭力輔佐儲君左右！”
“甚是喜事一樁......江山社稷因禍得福，道是可喜可賀?；噬戏判模铣家捕ó斎o佐儲君?！瘪x兩人互看一眼后，見風使舵地輪番倒戈相向也隨著文官們顫顫膜拜而極力討好眼前新生的君主。
藍汐玥璃
一切跳轉得令人如此猝不及防又如此理所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