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不協(xié)調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方毅定睛一看,那邊的一群公子哥里,有位白衣少年正斜眼瞅著自己,目光中流露出一絲憤怒之色。
方毅迷惑的指了指自己道:“你在跟我說話嗎?”
“這店里除了我們不就只有你們了,不是你還能是誰?”少年道。
“哦,那你倒是說說,我怎么著了?”方毅饒有興致的望著他,雖然不知道這少年為何抽風,但是在這個時代也能看到和后世一般的中二少年,他覺得還是很有意思的。
他之前還以為,這個時代的讀書人,都是一個比一個深沉呢。
“你對七巧山人無禮?!蹦巧倌陸崙嵉?,“七巧山人乃是我浙江最出色的文學大師,他的這本新作,乃是他這些年窮盡精力方才創(chuàng)作出來的,堪稱精彩至極?!?p> “怎的到了你口中,就只成了‘不錯’一詞可以形容的?還這般隨意對待山人的大作?!?p> 方毅恍然,原來這少年是七巧山人這位大家的狂熱粉絲。
果然,粉絲這個群體,在哪個時代都是存在且可怕的,尤其是那些不夠理智的。
君不見,后世的某肖姓明星,其粉絲群體究竟鬧出了多大的事端。
他還沒說話,方詩晴便已經(jīng)皺起了小眉頭。她雖然也很喜歡七巧山人,但是這個少年竟敢不講道理的指責哥哥,這就讓她難以忍受了。
哼哼哼,我可以欺負哥哥,但是外人絕對不行。這就是小姑娘的內心想法。
方毅感覺到了她內心的躁動,輕輕摸了摸她的頭發(fā),示意她不要沖動魯莽,然后有點好笑地看向對面的年輕人。
“那你想怎么樣?”方毅笑著問他。
“哼,我需要你給七巧山人道個歉?!鄙倌暌詾樗邮芰俗约旱闹肛?,語氣不再那么憤怒了。
少年旁邊的那幾位公子哥也笑著在看他們的熱鬧,有時小聲輕輕溝通兩句。
“我又沒做錯什么事,干嘛要道歉?!狈揭銚u了搖頭。
如果是他的錯誤,他自然不會死鴨子嘴硬,但是他確實沒有任何冒犯七巧山人的意思,這個少年小題大做,他自然不會應承。
不過這個少年也沒什么惡意,只是單純的有些少年中二而已,看到他就能想到自己羞恥童年的方毅,自然也不會跟他計較。
少年看他搖頭,又有些生氣,臉色漲紅。
“嘿嘿,齊公子,還有這位公子,和氣生財,和氣生財,七巧山人的大名我等皆知,世所景仰,這位公子剛剛也是無意之舉罷了。”
那位周老板看到局勢不太妙,趕快站了出來,當起了和事佬,臉上還是那副笑瞇瞇的模樣,在兩人中間勸說道。
畢竟兩人是在他店里爭起來的,如果事情鬧大,對他的生意不見得有什么好處。
這還沒一會兒,已經(jīng)有幾個看熱鬧的百姓站在店外,在那指指點點了。
從古至今,看熱鬧都是中國人的天性,從來未曾改變過。
“他要是不給七巧山人道歉,此事便沒完?!边@位齊公子也是個倔脾氣,或者說從小被嬌慣的有些厲害,絲毫不依不饒。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此事是他在無理取鬧。
別說方毅只是這么說了句,哪怕他在鬧市放話說,七巧山人的書就是坨黃白之物,別人充其量也就皺皺眉頭。
但這個少年性格頗有些單純,可能從小在家里也是百依百順,因此方毅沒有按他的要求道歉,拂了他的面子,讓他有一些生氣。
“姓周的,你一邊去。”齊公子一口氣上來了,對周老板這個老相識也不再那么客氣了。
周老板臉上萬年不變的笑臉也微微滯了一滯。
作為聚文樓的大老板,他在寧海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是這位齊公子的父親看到他,也得以禮相待。
這位齊公子怕是真的被嬌縱過了頭,也敢對他大聲呵斥了。
雖然一向秉持著和氣生財?shù)淖谥?,但并不代表他周仁是個徹頭徹尾的老好人,不然聚文樓也發(fā)展不到今天這個樣子,早就被各路牛鬼蛇神吞的渣都不剩。
他嘿嘿一笑,倒是有兩分森然的意思,看向方毅,想看看他是什么反應。
方毅的臉上古井無波,看不出喜怒之色。
周仁內心思忖一會兒,對這位有些眼生的公子倒是高看了一眼。
事實上,方毅此刻也在思考,對面這個小家伙的來頭。
剛剛周仁老板稱呼其為“齊公子”,事實上也有暗示方毅的意思在里頭:對面這小子的背景老子已經(jīng)告訴你了,你要是扛得住就干他,扛不住的話那就乖乖認慫。
這種臭脾氣的二代,吃軟不吃硬,就怕人不給他面子。
但是碰到更硬的鐵板,馬上就會變成溫柔的小綿羊。
無他,欺軟怕硬,人類之通病而已。
可惜的是,這次他踢上的,也能算半塊鐵板。
剛剛周老板既然稱他齊公子,那么不出意料的話,這小子應該是齊家的人。
齊家在寧海也算不大不小一個家族,但別說和馮家、童家、王家這些大戶比了,即便是方家,都要強過齊家不止一籌,
哪怕方毅如今已經(jīng)和方家主家?guī)缀鯖Q裂,但作為方家前任家主的兒子,收拾一個齊家的二代,那也是綽綽有余了。
用略有些冷漠的眼光瞅了瞅對面的齊公子,方毅搖了搖頭,拿起這本書,對旁邊的方詩晴說:“我們走吧?!?p> 他甚至都懶得搭理對面的小齊公子。中二少年而已,何必理會。
但是齊公子卻不依不饒了起來,他拎起一本書,便砸在了桌子上。
“小子?!饼R公子惡狠狠道,“今天你要是不磕頭道歉的話,我齊沖的名字就倒過來寫。”
緊跟著他的一個中年人迅速站到大門處,眼中閃爍著不懷好意的目光。方忠看了他一眼,眼中閃過一抹不屑之色。
“周老板,你就坐視不理嗎?”方毅皺了皺眉頭。
周仁苦笑一聲,這位公子看起來還是有些忌憚齊家,那只好由他來當這個惡人了。
畢竟,他總不能真坐視紈绔子弟在他的聚文樓中隨意欺凌他人,要是那樣,他這聚文樓的生意,日后也別做了。
“齊公子,非要如此嗎?”周仁幽幽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