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問我為什么結束了學業(yè)內(nèi)容，還趕早出門。
緣由歸結于昨天中午，我與鹿小姐共進完午餐之后，正打算找地方閑聊一番時，星芮灣就用巧信發(fā)來我手機中的這張照片。
她在餐廳外拍下我與鹿小姐的同框，還附上一句“沒想到你竟然有女友！”如此直擊我心靈的言辭。隨后我花了些時間和她解釋，不過她卻趁火打劫，訛詐我陪同她去完成民族元素設計的調(diào)查。
我無法拒絕，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對于她的要求，我向來手足無措。
今日，我出發(fā)得很早，因為想去白橋看望鹿小姐，她昨天的狀態(tài)明顯糟糕，承擔下分離苦楚的她，我對此只能悉心照料?？上?，當我散漫走至白橋時，她并沒有如期出現(xiàn)。天很渾濁，看似不是什么好兆頭，想必她也會躲避苦澀吧。
我與星芮灣約定，早餐之后前往落日街道的街角匯合。
還沒等我折返原地，她便用巧信發(fā)來了早安的問候。
“早上好！”她對待事物總是積極且抱有期望。
我斟酌著對她的回復，可始終只字未提。
“早餐吃過了嗎？”
突如其來的關懷，讓我一時拿不準思緒。自從我來到落日市，早餐的儀式便漸漸消亡停止。
“我一般不吃，到街道口處，我再聯(lián)系你?！闭堊屗年P照也就此消失。
“不吃早餐，對胃不好哦?！?p> 咖啡因才能適應迅猛的時代速度，沒什么大礙。
“回見?！?p> “一會見！”
看著當下，自己漸漸接軌現(xiàn)實時代，深感生活在被高樓大廈包圍的城市中，也是一種安慰。我再次經(jīng)過所住公寓，一直沿后方的街道行走，筆直穿插過四五條插道，往右轉(zhuǎn)角處，便是與白橋齊名的落日街道。
街道兩旁種滿楓樹和銀杏，不知道是因為季節(jié)不同而顏色一致所需要的綠化，還是四季交替的金黃感，加上太陽的點綴更加讓人迷醉。這里流動的人群是除了大學和民眾大道以外最多的勝地，也正因如此，兩旁的商店非常多樣，不過卻是一樣的外觀裝飾，同樣的粉色石墻上垂釣色彩盆栽。異于其他街道的地方，莫過于此路一般情況下不會通車，只允許步行。雖然本質(zhì)是大道，但實際卻是較廣廓的步行街。整條街道都覆蓋著層層楓葉，踩上去“唦唦”聲響便會清脆而起。早晨很少有人來往，很多店面還未開始營業(yè)，生活節(jié)奏渙散清閑。
直到中午兼傍晚，人群才會大量涌入。因為大道設計的初衷是太陽順其道路軀干中央墜落海面，所以興客們基本上都是前來欣賞落日美景的。
我懂星芮灣選擇這里的理由。因為周圍的商店多樣，包括民族服飾、手工藝品、食物種類繁多不清，不用一時半會兒是逛不完的。
我提前了些許時間到達約定地點，見她還未出現(xiàn)，于是便去往路邊最早開店的咖啡館佇步，點了杯咖啡，靜候著旁邊的手機提示音響起。鹿小姐來過落日街道嗎？比起人群的吵雜，還是安靜的海岸更好。
待我將咖啡喝到一半時，她便發(fā)來了消息。
“我到了。你在哪呢？”
“街道右邊的第一家咖啡館‘Stop’?！?p> “看到你了！”
我坐在玻璃墻壁的一側(cè)，觀望遠處路口正好尋到了她。她朝我揮著手，興致勃勃地小跑過來。
“讓你久等了，以前可都是我在等你。”她很開心，坐近我的身旁，點了一杯小飲。
確實如此。
“...沒有，我也就剛到?！蔽夷X中浮現(xiàn)出小說式的赴約場面，不免有些羞怯。
她突然伸出雙手觸碰向我手里的咖啡杯，不慎輕撫過我的手指紋路。
“...你在干什么？”和她第一次接觸是什么時候的事情，顯然我已經(jīng)記混淆了。
“騙子...”
“什么？”
“咖啡都涼了，還說你剛剛到，一點都不老實?！彼龑㈩^撇朝一邊，展現(xiàn)著不快。
為什么她會生氣？
“我只是...”只是想留給她好印象，以免讓不太完美的結局，再次存有遺憾。
“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她小聲嘀咕著。
“恩？”
“也好啊...清楚自己的方向?！甭曇粢廊晃⑷?。
“你在說什么...”我喝下最后一口，而她手握的咖啡始終沒有動過。
“從前，我們都做著相同的夢...而現(xiàn)在，我想要實現(xiàn)它，你說可能嗎？”
以過往為話題，環(huán)繞著她的言詞，而我，只是落魄的聽著。
她不了解，如今的我是恐懼，還是舒心。我也為此迷惘，她像初升的陽光，我永遠解惑不了微弱的光芒是給予了寒風，還是滋養(yǎng)了萬物，一陣冷漠、一陣溫柔。生活在微冷微熱之中，我無法走進世人萬變的內(nèi)心。
“我們走吧！”她順手牽起小包，而后從中抽出了一本白色的筆記，翻找著什么。
“你打算做些什么？”我跟隨她離開了咖啡館，一起走進落日街道。
“設計服飾呀！結合民族元素，融入現(xiàn)代時裝...??！找到了！”她激動地舉起那一頁，在我的眼前揮舞。
“當當當！”她炫耀般向我展示著努力的成果，開心得仿佛童年如初。
“這是什么？”
“落日街道里所有想調(diào)查的商店！”
“好多啊！”我一時涌現(xiàn)想要脫離煩瑣的本能反應，對前方街道產(chǎn)生了畏懼。
“誒？多嗎？這些都是我精心挑選過的?！彼茉谝?，我不該壓低她的興致。
“你沒有精心準備吧，‘落葉之吻’不是餐廳嗎？”我無意中看見，一個與其他店面類型不同的名稱。
“落葉之吻”是街道上小有人氣的餐廳之一，校園里偶爾會聽到群體熱議談論其中的菜品。
“呀！不是的...這是...”她突然忸怩身體，大概是因為我的揭穿，引得她片刻羞愧。
只見她假裝分散注意力，含羞地收起了本子，試圖跟我轉(zhuǎn)移話題。
“...你看！第一家民族服飾店?！彼龥]有多說什么，偷瞄一眼本子確認之后，便邁進了店門。
我隨之進去，因為早晨的關系，店里顯得冷清。
“您好，請問我們可以在您店里做一些民族元素的參考和學習嗎？”
她很有禮貌，店長也很通情達理，因為街道平常都會來許多學生和前來旅行的人參觀，所以不足為怪。
她非常認真，手肘挾著另一本稍大的筆記用于記錄。一時探索到了自己喜歡的元素就會拍照記錄，一時又于某一服飾上停頓躊躇，思考著該如何下筆。
看她專心的樣子，我不忍心打擾，于是便離開了商店，融入進陽光底下。不得不說，還是懸空紅日更讓人清醒。
沒過一會兒，她便從商店中“滿腹充實”的走了出來，仔細核對完列表，做好標記后對我說道。
“好了，我們?nèi)ハ乱患野?！”她好似得到了某種啟發(fā)，很少向我引發(fā)話題，一直若有所思。
一路上，我們進進出出大概十家商店，她一旦取得了有用的元素就滿臉笑瞇瞇的，遇到?jīng)]用的，則是垂頭喪氣。她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好懂了，我驚愕壓抑，可能她并沒有我想象中充盈神秘。
直到太陽正掛頭頂，我們才停下腳步。
“現(xiàn)在吃飯的話，還有好多沒有調(diào)查過，這樣下去到明天也逛不完。”她猶豫著，我知道她在征求我這位附加陪同的異議。
“街上有很多小吃，順路解決吧！”
“可以嗎？”
“當然，不然工作會很麻煩的?！?p> “...謝謝。”她低下頭，包含某些歉意。
“我聽說落日街道有種小吃很有人氣。”我四周尋覓著，要是不錯的話，應該是前面敞開店篷的一家。只記得海東說過，煎炸制品，外表金黃其中是橘色，前方置于展示柜上橢圓形的食物，確實如同形容中的想象之物。
我指向店面，希望我能夠作對一次。
“很好吃嗎？”
“聽說是的，不過食物嘛，要吃過才知道?！?p> 我要了兩人份，但當我仔細朝店內(nèi)觀察時，我意識到了事情的錯誤——這是份甜品。
“...要不，你別吃了？”我怕后果尷尬，主動勸她別吃。
可我剛把話說完，她就已經(jīng)咬了一口。
“有什么問題嗎？”她奇怪地看著我。
“我說的好像不是甜食...”
“不是甜食嗎？”她又嘗了另一口，霎時露出兩眼閃耀的表情，“哦豁，還真好吃！”。
“女性不都是杜絕甜品的嗎？”我表現(xiàn)慌張，不敢揣測她的表情。
“你聽誰說的啊！這么說是歧視我們女性嘍！”
“我沒有這個意思?！痹谒媲?，我始終出錯。多希望能夠作對一次，可正確了，又能挽救從前嗎？
“味道很棒哦！”還好她喜歡。
我們邊吃邊走，其中有不少歡樂。
時間過得緩慢，我不禁留意觀察著她。她不喜歡吃冷品、不喜歡昆蟲、不喜歡過于鮮艷的顏色，從前的我都沒能注意過，或許我只在意自己。
我到底有多久沒能賞目她的笑容，開朗得宛如春風洗塵、陽光撫落，原來這是第一次！我覺得微微欣喜，今天也蠻不賴的！
雖然迎來了秋末，但是下午微熱的天氣還是阻止不了街道經(jīng)久不衰的人群。時間段更改，霎時竄來大量旅客，我們剛從列表中的最后一家商店擠出門外，瞬間就融入了人海，隨波流動。
“終于調(diào)查完了！”她舒緩雙臂，卻在意我此刻的感受。“你還好嗎？”
“并沒有傷筋動骨?！爆F(xiàn)在，我已然能注視她的身體。
“下午五點嘍...”她好似暗自計劃著什么。
“去吃飯吧，一起嗎？”
我突然的邀請，打破了她暗謀的秘密安排。她驚奇又顯害羞的看著我，應該沒想到我會主動邀約她吧。
“還是說，不太方便...”
突然，她眼瞳一閃，指向某一商店緊張地喊道。
“...就那家吧！”
“...好的?！?p> 我可算明白了，為什么“落葉之吻”會出現(xiàn)在她的列表里面。她躡手躡腳地走在我前面不曾回頭，我則跟隨身后，推開了玻璃大門。
這家餐廳喜歡用經(jīng)過處理的楓葉做裝飾，樹皮墻壁仿佛置身進入了樹干之中，懸掛于天花板上方的落葉，用紅線栓住，上面有些字跡，可能是客人們用來做某種紀念的信物。透明的玻璃隔離了腳下的清水，地板下是一個水族環(huán)境，不時往上方反射著藍光，在光線波紋中，起伏的漣漪浮動在倒影上。
餐廳里只有一張四人桌有客人，其他位子都空著。我隨著她走去靠窗的雙人桌，經(jīng)過四人桌時，她瞬時頓住，肩旁微微顫抖，和其中一個身材強壯的男人對視眼神后，變得畏縮不安。他們的食物中，有一種和海東描繪得一模一樣的東西。
不經(jīng)半時，我身后便可聽到一陣議論的聲音響起，她吱吱語語，似乎有什么話想對我說。
“...我們換一家吧?！彼暰€顫栗，一定事出有因。
“...怎么了，這里不好嗎？”
“當然沒有，只是...”后方逼近的腳步聲把她欲將開口的話止住。
不料，是那個與她相視的男人。
“這不是星芮灣小姐嗎？怎么了，伊雪小姐沒空，換了個奶油書生？”他帶有挑釁的口氣，不給我回應的機會，又接著諷刺道。
“星芮灣小姐還真是喜新厭舊，平常也該換換口味啊?！笨匆娦擒菫钞惓嵟莵砹烁杏X。
“其實我們都是同一類型的人，你也別再白日做夢，想著往返從前！”他這句話深深觸動了星芮灣的內(nèi)心，我只注意到她緊握著裙擺的雙手，表現(xiàn)著萬般無助。
“什么夢想，什么最初的美好時光啊，當初聽得我耳朵都起繭了。有誰會去在意你的狗屁從前！又有誰會去關心什么分別...”
話語未落，星芮灣大聲地謾罵便噴發(fā)而出，靡心怒火，眼睛卻灑出了幾滴淚水，哽咽道。
“閉嘴！騙子！難道我為你做的還不夠多嗎？”
“星芮灣小姐，人要學會成長。而不是像你一樣，一直尋找替代品，用于安慰自己本不該由他人承擔的失落。雖然，你在我眼中自始至終都是一件商品?！闭f完，他竊笑著想要瀟灑離去。
傾吐的語句，宛如一把利劍刺穿了星芮灣的身體，她在痛苦中掙扎，顫抖地控制著自己的哀嚎，可是越發(fā)去掩飾，越發(fā)疼痛，最不能觸碰的弱點，我能感同身受。
“摧毀了他人的心智，就想坦蕩蕩的離開嗎？”我從原位站起，一把拉住了那個男人。
“兄弟，這是我對你的好心提醒。如果你和我一樣，只是打算消遣，那我沒什么好阻止你的?！?p> “雖然我不知道你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不過，你讓我的朋友看起來心情糟糕！”
“這只是一種報應。”他的目光轉(zhuǎn)移向我。
“尋訪過去有錯嗎？沉溺了又有何錯？對于你這類只存一具空殼靈魂的紈绔子弟，享受極樂的感情就已經(jīng)很吃力了吧？”
“你最好別用那文縐縐的詞語說教我！”
當他察覺時，我已經(jīng)將蓄滿了所有憤怒的拳頭揮向他的臉上，一擊重擊，他往后退了幾步釀嗆。
“臭小子！”他想反擊我，卻被我搶先一步迎面踢倒。
我趁機拉起還在哭泣的星芮灣，無視了眼前的一切，向著門外奔跑。
向著落日方向奔跑的感覺，像極了追逐光芒。
“...笨蛋！”
“哭什么，開心點?。 蔽页藭晨?，沒有什么。
我緊緊拉著她在人群中逃竄，奔向街道的盡頭。夕陽映襯，我身旁的她隨之露出了昔日迷人的笑容。
風在逆耳鼓舞，她突然大聲對我喊道。
“你不討厭我嗎？”
“雖然很麻煩，不過并不討厭。”
街道盡頭沿著白橋的海灘，風聲呼嘯，落日的形狀好似隨它塑造。我快使不上勁了，在海灘上賣力喘氣。注視著后方的人群沒有任何反應，我們才一同摔倒于沙灘。
“對不起！”
“為什么道歉！”
“...沒有讓你吃到‘落日’?！?p> “什么‘落日’？”
“你聽別人說的東西?。 ?p> “什么?。≡瓉砟阒?！”
“它可是‘落葉之吻’的招牌，比起你這種不出門也不認真聽清楚食物名稱的人來說，我可是很了解的?！?p> “沒關系，現(xiàn)在我也能吃到！”我支起身子，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張開嘴唇，朝著眼前的落日咬去。
“...你不會是瘋了吧！”
“很好吃的?！?p> “...笨蛋！”
“多謝款待！”
“...你始終如此啊！不改溫柔。”
“這算是對我的夸獎嗎？”
“才不是說你！我在說落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