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天上飛鷹的視界,但下面那大如小山的兩頭巨獸,依舊讓白絕感到一種震撼,如果有巨獸恐懼癥,怕是已經(jīng)嚇得濕了。
許是因為是一頭普通強健些的飛鷹,湖心妖島,尤其是北方也有許多其他生靈,兩頭巨獸都沒有在意,兩者對恃在湖心雷云兩側(cè),似乎是懶洋洋地在休息,但白絕注意到,兩者的眼神從沒離過對方。
莫非,它們之間有一腿?
白絕摸了摸下巴,將這個細節(jié)記在心里,同時有些頭疼。
妖族,尤其是沒有正經(jīng)傳承的妖族,天生異種有修煉功法、神通的還好,知道兼而修之,但這些什么都沒有的野妖怪,卻是什么都不懂,整天就知道修煉妖身,而且常常越大越好,有的樹妖孤木成林還可以理解,這兩個妖怪不知用了多少時光,將妖身修煉到如此駭人地步,便是放在天仙境的妖族里,也是少見了。
畢竟,身大力不虧,但也不一定就越大越好,聽說西天如來將法天相地修到極致,又從萬丈千丈修煉到一丈六尺,還沒些天生異種的妖魔高,但漫天仙神一個個都知道,如來的可怕。
如果讓他將金身修成常人大小,那當真是近戰(zhàn)無敵、萬法不侵了。
這兩個夯貨,估計是一直在這里修煉,所以才修煉得這么大。
這是一件好事,這么大的妖身,島上根本養(yǎng)不了它們,平日里肯定是不怎么吃東西,這方世界的修道有成的高手,當然也可以辟谷,猴子五百年吃鐵丸都餓不死,但時間久了,卻會擾亂胸中五氣,五臟六腑其中一個慢慢出了問題,滴水石穿,影響其他,縱然外表看不出異常,但隱患肯定是有的。
面對這樣兩個兇橫的天仙境妖魔,白絕也只好苦中作樂,給對方挑挑毛病杠一下了。
將腦海中探到的情景,又回想了幾遍,白絕也沒有什么動作,只是回了野民寨,一邊修煉,一邊看著一眾野民生活,拉近他們對自己的親近感。
兵事首要,知己知彼,敵在明我在暗,不細細探清敵情,就頭鐵地上前拔劍,封神之戰(zhàn)時這樣的人墳頭已經(jīng)全是草了。
……
白絕也不急,一天只探一兩次,依舊是那只鐵翅蒼鷹,它吃了自己的朱果,脫胎換骨,有了些靈智,知道白絕是個大腿,對白絕的探知敵情樂此不疲,這讓白絕不僅探看了湖心妖島上許多敵情,甚至分出一絲元神寄托在鷹體上,感受了一番那火蛟、妖鱷的氣息,確實是天仙境的樣子,只是對方不修法術(shù),怕是只會些騰風駕霧的法術(shù),騰云應當是不會的。
而在這期間,身邊隨行的十名軍士,算是找到了些久違地感覺。
初來乍到,賬蓬都是湊合住的,每天都要修葺賬蓬、探查周圍地勢、生靈,又要顧及自己國君侍衛(wèi)的形象,一個個的,只好整天輪流出去探知林情,累得不行。
飯雖然如往常一樣,但架不住每次埋鍋造飯,旁邊的女人和小孩就湊過來,又渴望又畏懼,肚子響成一片,一個個大冬天還衣不蔽體,比之桃源百姓都要凄慘許多。
跟白絕久了,知道營中軍規(guī)犯些還沒事,頂多被罰著每天多操練一兩個時辰,但若是敢欺負百姓,那便是直接軍棍伺候,還要去給欺負的百姓做一天活,再敢去犯,就是吊在國君府前軍鞭伺候了。
因此,這些軍士待權(quán)貴時還能有些怠慢,對百姓時,卻是半句耍威風的話都不敢吆喝,而且見旁邊女人、小孩可憐,又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吃飯,有些不好意思,便多半偷偷把飯分些給他們。
白絕沒有仗著自己糧多,就肆意給野民發(fā)糧食,德威兼?zhèn)洌拍苁辗@些山民的心,不然反而有害。
可這樣一來,把自己飯給了女人小孩許多,自己就吃不飽了,每天活做得又多,便頗為饑餓了,冬天不好打獵,頂多去附近湖邊偶爾破冰抓魚,半生不熟、烤著吃聊勝于無。
想想也是唏噓,兩年前,他們還不知道是哪個神仙洞府里的百姓,遭難流離,沒曾想兩后再品味到饑餓的滋味,竟然因為自己一時心善,這讓許多懵懵懂懂,對野民寨百姓的苦楚有所感受,平日里再給那些女人小孩吃的,也沒如先前那樣心疼了,反而覺得有些如釋重負。
自己現(xiàn)在雖然餓了點,但跟著大王,吃穿不愁,再餓也不可能把自己餓死;
但這些野民寨的百姓,或者說桃源國的百姓,那是真的會被餓死的,那種肚子里又空又燒又疼、五臟六腑都擠到一塊抽筋的感覺,卻是每時每刻都在折磨著他們,不知何時是個盡頭,或者說,沒有盡頭。
自己的親人,當初都死了,多半是流民路上餓死的。
當時若是有人能跟自己現(xiàn)在一樣,能分點東西給家人吃,他們是不是就不會死了,是不是這世上真正關心自己的人就能活著,就還能再看到他們,和他們說說話?
快過年了,每年都會祭祖,越是熱鬧,許多軍士就越有些想家人,這時候看著那些餓得麻桿般的小孩,一個個都忍不住心里嘆息,忍著餓,盡可能把多的東西分給他們吃。
一個大冬天還光著屁股的小孩,接過李進塞過來的一個粟米團,就是直接塞進嘴里,卻被那還熱的粟米團燙得不住呼熱氣,隨手在地上陰影處抓了塊泥坑上的白冰,塞進嘴里嚼吃,將東西吃到肚子里了,才長長舒了口氣,一臉羨慕地看著其他沒那么急吃的小孩,又轉(zhuǎn)頭看向白絕,頭一次鼓足勇氣,跑跪到白絕面前開口:“大王,你能帶我走么?給你當奴隸、給你賣命都成!”
白紙笑了:“鹽蟲兒你說什么渾話,我要什么奴隸?我手下都是軍兵效命,要你給我賣什么命?”
鹽蟲兒鼓足勇氣道:“大王,我是說我給你當兵,讓我干什么都行,我從小就凍不死,可以給大王你當冬天的斥侯,有妖魔來了我都不怕!”
旁邊其他小孩,也反應了過來,一頓飽和頓頓飽還是分得清的,呼啦啦跪了一地,有膽子小的,同樣被父母塞推了過來。
至難得者,人心也。
按這時的看法,眼前這些小孩,已經(jīng)可以收下了,訓練為死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