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正軍聽到張顯禮的名字,似乎愣了一下,隨后掩飾地笑了笑,“當然,認識!我們都是一個工廠的工友,不過不太熟……”
高梁冷笑一聲,沒有說話?,F(xiàn)在他不敢確定高正軍就是兇手,因為還沒有更有力的證據;但是他也絕對不是無辜的人,這種遮遮掩掩的態(tài)度下,他一定隱瞞著什么更大的秘密!
兩個人正在交鋒之時,訊問室的門響了,陳利明晃晃當當走了進來了,“高隊長,這個人交待的怎么樣了?”
高梁對陳利明微微一笑,“果然如你所說,這位高正軍先生是一個有雄才偉略之人!”
陳利明當然聽出高梁話里的嘲諷。他在抓捕并帶回刑警隊的過程中,他對高正軍這個人是什么品性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所以對于高梁給出的評價并不感到意外。
“高正軍,高隊長跟你也聊了半天了,看來是沒什么進展。不如這樣,你跟我們走一趟,我們要對你家進行搜查。你現(xiàn)在說什么都沒有用,咱們還是看看你家藏著什么秘密!”
高正軍抬眼看了看陳利明,“怎么?你們警察去我家搜查一圈,就能知道我和張顯禮和劉秀梅熟悉不熟悉?再說了,這件事很重要嗎?”
“那可說不準,說不定就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呢!”陳利明笑嘻嘻地說。
高梁對于陳利明的決定倒也沒提反對意見。畢竟剛才陳利明和趙鴻直接從鍛壓廠把高正軍帶回刑警大隊開始審訊,還沒來得及到他家中進行搜查。而他們本以為高正軍到了公安局,接受這么強度的審訊壓力,心理防線會崩潰;可是沒想到,這人卻是鎮(zhèn)定自若,就這樣一直跟他們繞圈子。
高梁和陳利明帶著技術中隊連夜趕到高正軍的家里。
高正軍的家也在蘆葦塘附近的平房區(qū),是“把大山”二間房。
從他家的擺設來看,的確是一個單身漢的生活,條件似乎很拮據,除了一臺冰箱和一鋪炕,整個家里就沒有什么其他值錢的東西。
陳利明發(fā)現(xiàn)冰箱旁邊有一盆泡著的衣服,他朝楊東升招呼了一聲,“東升,過來看看!”
楊東升戴上手套,把衣服從水里撈出來,嗅了嗅,覺得有些異味;他拿出證物袋,把這件衣服裝了進去;離開的時候,他在門口發(fā)現(xiàn)還有一雙鞋,上邊沾滿了泥土。除此之外,家里再沒有其他可疑的東西。
楊東升和崔立偉對視一眼,兩人無奈地聳了聳肩。
高正軍看著眼前這一切,得意地一笑,似乎胸有成竹。
高梁把他的表情盡收眼底,也不做聲。他是不管高正軍怎么想的,在搜查工作結束后,又直接把這個人帶回刑警大隊繼續(xù)進行訊問。
高正軍一坐下來,就口若懸河、滔滔不絕,談人生、論理想,展現(xiàn)出一副憂國憂民的模樣,根本不提及張顯禮和劉秀梅或者這起案件本身。
這種刻意回避的態(tài)度,讓高梁心下有了計較。
拘傳的時間很快就到了,高梁讓輔警看守高正軍,自己抓緊時間和所有參與案件的刑警們召開一個簡單的碰頭會。
此時已經入夜了,可是李樂峰和整個刑警大隊人都沒有下班。
三中隊中隊長金福明首先提供了自己中隊的偵查結果。“我們已經把張顯禮和劉秀梅周圍的親友都排查了一遍。因為他們兩個人都不算是土生土長的營口人,所以周圍的親戚不多,我們這段時間大概排查了四十人左右,其中大部分的人都有不在場證明,沒有作案時間。但是現(xiàn)在關于劉秀梅的不在場證明,以及她前夫的情況,我們還沒有掌握,所以我認為犯人最有可能是在劉秀梅和她前夫之間……”
二中隊中隊長杜志春卻不同意。“朱大仙詐騙及教唆那起案件在我們中隊手里。在我們審訊的過程中,朱大仙曾經提到過,張顯禮和劉秀梅的一個工友高正軍曾經為暗中要求,告訴劉秀梅,她是個克夫命,會克死自己的丈夫。按照朱大仙的說法,高正軍是對劉秀梅有非分之想,我覺得高正軍的嫌疑更大……”
三中隊聽完這些話,趕緊在記錄本上記錄了這條信息,“很奇怪,這件事我們在排查的過程中沒有收集到……不過這么看來,這很有可能又是一場感情糾紛!”
李樂峰聽完眾人的匯報以后,提出一個想法:“一中隊派出人手再問問劉秀梅,我覺得這起案件可能不僅僅是感情糾紛那么簡單!”
高梁聽完這話愣住了。他們三個中隊現(xiàn)在一直在圍繞著劉秀梅周圍幾個有情感糾紛的男人進行排查,甚至覺得這就是“土匪樓”案件的翻版。如果按照李樂峰這種說法,這起案件不僅僅是感情糾紛的話,那么又會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現(xiàn)在大家沒有什么更好的想法,能不能先聽我說幾句?”崔立偉突然開口。
李樂峰早就習慣了他這冷冰冰的腔調,也不介意,“立偉,你那邊有什么結果,講給我們聽一聽?”
崔立偉向楊東升使了個眼神;楊東升打開了報告?!拔覀儚母哒娂依锼巡榈絻蓸游锲贰R患撬囊路@是一件白色襯衫,泡在了水里,雖然時間不短了,但是由于他沒放太多的洗滌劑,我們依然從這件襯衫中找到了血液反應;第二件證物是高正軍的一雙鞋子,這雙鞋子上沾染的泥土和案發(fā)現(xiàn)場的泥土是一樣的……所以,從現(xiàn)在的證據來看,高正軍的嫌疑是最大的!”
“但是由于客觀條件所限,我們現(xiàn)在沒有辦法證明高正軍衣服上的血跡,就是使者張顯禮的?!贝蘖パa充了一句,又把大家燃起的希望打破了。
高梁托著下巴,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整理了大家的信息:“的確,從現(xiàn)在的證據來看,高正軍的嫌疑最大;可是我們也知道,沒有一件證據,能夠把他定罪!他找到朱大仙,要求朱大仙騙劉秀梅克夫——這本身就是他們二人的之間私下的往來,沒有第三個人進行證明;鞋子上的泥土也倒正常,畢竟高正軍就是這附近的居民,也會經常出入蘆葦塘,所以鞋上沾染那附近的泥土,倒是正常的;還有衣服上的血液,如果不能證明那些血是張顯禮的,高正軍衣服上沾點血,又有什么奇怪?”
高梁幾乎把所有證據的其他可能性都提了出來,這讓大家非常灰心。
李永秋想了想,“可是高正軍為什么只泡了衣服,而不洗褲子?如果他是兇手的話,他那么大力地擊打張顯禮,造成了對方的死亡,真有痕跡,衣服褲子上應該都會留下!”
崔立偉點了點頭,“我也同意永秋的說法。兇手對于張顯禮的攻擊是想殺人不見血,可是卻忽略了我們頭部皮膚和身體其他部位的締結組織厚度不同,因此張顯禮的頭部依然形成了外傷,肯定會有血跡噴濺出來。那么這個最有可能噴濺到兇手的衣服上,高正軍洗衣服,卻不洗褲子,那他的褲子上一定會留有血跡!”
高梁點了點頭,“我記得他今天穿了一條黑褲子,即使沾染上血跡,我們也看不出來!”
陳利明倒是有些擔心,“死者的死亡時間距離現(xiàn)在已經過去幾天了,這個高正軍真的不會換褲子嗎?”
李永秋笑著擺了擺手,“我檢查了一下他家的衣柜,高正軍真的很窮,我看他的衣柜里每季節(jié)只有一兩件衣服,褲子只有一條,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碰碰運氣,或許他這條褲子真的就沒有換過!”
李樂峰抬手壓下大家的討論,“不用爭論了!高梁,一會你回審訊室,就和崔立偉把他那條褲子給我扒了,上面有什么驗什么;驗出什么算什么!偵查二中隊拿回來的信息非常有用,但是我們還要再等吉林方面的消息,劉秀梅的前夫什么時候回吉林,能不能排除作案嫌疑!
“二中隊先從這起案件上撤出來,繼續(xù)追查朱大仙的會道門案,如果發(fā)現(xiàn)與這起案件相關的線索,一定要及時匯報!”
偵查員們得到命令以后,按部就班地開展工作。
回到訊問室,高梁、崔立偉、陳利明“不懷好意”地圍著高正軍。
高正軍看著他們三個人,神色卻依然鎮(zhèn)定,“三位警察同志,這已經關了我快一天一宿了,你們到底想要知道什么?我知道張顯禮已經死了,你們不會想把這筆帳算到我頭上吧?我跟他們家可不熟,住的地方離得也遠,平時根本沒有矛盾,我沒有理由殺他!”
高梁笑了,“你對我們倒是門清!你對劉秀梅的感情似乎很不一般啊!”
高正軍聽了這話,臉一陣紅一陣白,“你們不要聽我們工廠的人嚼舌根!劉秀梅已經是嫁過兩次的女人了,和我這種小伙子是不般配的!”
“小伙子?不般配?你想法倒挺多!”陳利明聽到這話都氣笑了,“少廢話,把你褲子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