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安的氣氛中,時辰不停,日頭西沉,暮色漸濃。
無量村地處中原最南邊,在日落西山之后,晚風(fēng)依然帶著焦躁的熱氣吹過每一個人的臉龐。天空灰藍(lán),零散的分布著卷云。這些卷云尾部勾狀,顏色純白,拖著短短的尾巴在天空中自由自在地飄著。俗話說:天上鉤鉤云,地上雨淋淋。
卷云還在不斷增加,今晚勢必是個雨夜。
申時末,信徒們從四面八方聚集到新無上宮外的廣場上,一切正如匠人們擔(dān)憂的那樣,他們的自由并沒有隨著新無上宮的建成而到來。
不僅如此,此刻匠人們像犯人一樣被邑會成員押解到廣場上來,他們臉上滿是不安與驚恐。與匠人們一同被押解而來的還有一眾身受重傷,五花大綁的江湖人士。這些人衣著破爛,渾身是血,垂頭喪氣猶如喪家之犬,看不出是什么門派。
新無上宮建在原先的村子上。
在無上宮完全控制元寶村之后,狂熱信徒組成邑會,邑會成立之后便著手更改村名,新建各式廟宇。邑會成員把村民組織起來,拆掉原先的房屋,在村子上建起這座氣勢恢宏的“新無上宮”,諷刺的是村民自己則集中居住在村子入口處的破祠堂里。建設(shè)的銀兩自然來自信徒們繳納的香火錢,不夠的就全靠搶,從臨近的村莊那里搶錢或搶物。
新無上宮坐北朝南,前殿大門正對南方,大門左右各有一個小門。前殿大門兩側(cè)各立著一個巨大石雕,左邊是大迦葉尊者,右邊是阿難尊者,只是石雕的眼睛都被紅布蒙了起來。
前殿大門上金色扣門環(huán)嵌在兩只饕餮口中,朱門銅釘,氣派中透露著詭譎。
前殿大門外的廣場平坦開闊,廣場正中間有一個四階臺階的大平臺,平臺上矗立著一口巨大無比的血色大鼎,看不出是什么材質(zhì)制成的。四條雙頭銅蛇盤旋纏繞在鼎的四周,蛇尾皆纏繞著一個骷髏頭,鼎下燃著火,鼎內(nèi)“咕嚕咕?!泵爸荨V場兩側(cè)各有四個青銅小鼎,鼎的四周環(huán)繞四條雙頭青銅蛇,蛇尾依舊纏繞著骷髏頭,這八個小鼎與平臺上那個大鼎不同,八個小鼎鼎內(nèi)燃著熊熊火焰,照亮廣場的東西兩面。
每個小鼎周圍都有四個邑會成員,他們頭戴鬼面具,一手拿著黃色符紙,另一手拿著一枚紅色鈴鐺,圍著小鼎跳著奇怪的舞蹈,嘴里念叨著咒語。舞閉,他們咬破自己的手指,在符紙上寫了一大串奇怪的符號,寫完之后把符紙仍進(jìn)鼎內(nèi),又從懷中取出一些曬干的植物放到口中咀嚼起來。
這時前殿兩側(cè)的小門外兩個信徒敲響銅鑼,兩個小門緩緩打開,從兩個小門內(nèi)走出一隊妖嬈的女人,女人全身赤裸僅脖子處纏著一圈紅布,四人一隊,她們手里托著一個托盤,盤上是一個盛滿鮮血的碗。
邑會成員把面具上移一點,露出嘴巴,舉碗大飲一口含在嘴里,片刻之后把口中混雜著植物與鮮血的液體噴向鼎中的火焰中,火焰霎時間變成紅色赤炎,照亮整個廣場,期間始終不停搖晃著手里的紅色鈴鐺。信徒們歡呼起來,口中大喊,“新佛出世,除去舊魔……”隨后趴在地上一動不動。
廣場四周的信徒們開始擊鼓,一通鼓畢,平臺上兩個信徒同時敲響金鑼。酉時已到,入教儀式正式開始。
前殿大門與兩側(cè)小門同時緩緩打開,兩側(cè)小門里走出兩個分別戴著全黑與全白面具的女信徒,二人不停扭動身體,把身體扭成不可思議的角度,似舞非舞,慢慢地往廣場中央的平臺挪去。與先前出現(xiàn)的妖嬈女人不同,二人雖也全身赤裸,但除了脖子之外,手腳四肢上也都纏繞著紅布,且紅布上綁著數(shù)條活蛇,活蛇隨著二人的扭動而掙扎,伸出蛇信子發(fā)出“嘶嘶”的聲音。
前殿大門緩緩打開,門內(nèi)走出倆隊人馬,隊伍最前端是兩個頭戴鬼面具的孩童,孩童手提白色燈籠在前開道。孩童身后跟著一個穿著赤紅道袍,頭上挽著一個道髻的道人。道人須發(fā)皆白,身形挺拔消瘦,晚風(fēng)吹動,道袍獵獵作響。右手挽在胸前,左手持拂塵搭在右手上,腰間掛著一個葫蘆,葫蘆旁邊竟還系著幾顆頭顱,頭顱有的已經(jīng)爛成骨頭,有的還帶著皮肉,蛆蟲在口鼻之間嬉戲。
道人身后是一眾還未入教的信徒。他們有的面帶喜色,情緒興奮,有的面色憂慮,猶豫不決,但更多的是害怕與驚恐。隊伍最后還是兩個頭戴鬼面具的孩童,只是手里的燈籠是黑色的,燈光暗淡。
隊伍走到平臺上,前后四個孩童分別站在平臺四個角落,赤袍道人站在血色巨鼎前面,兩個帶著黑白面具的女人站在鼎的兩側(cè),將要入教的信徒全都跪在大鼎之后。
“彌勒經(jīng)中曰‘上至兜率陀天,兜率天下生閻浮提世,于龍華樹下成就佛果,三行法會,救度世人?!駸o上宮宮主已在龍華樹下證悟,以救度世人為使命,創(chuàng)立無上宮。然世人愚鈍不堪,不知悔悟,竟然還聚眾反抗。幸而宮主神威,度化凡人,為我等開啟慧根,共同對抗這個愚昧的世界。在我身后就是即將拜入我教的新同胞,他們在這世間受盡俗世病痛,生死離別。他們都向往一片無憂的極樂凈土。我們無上宮就是新佛,新世界的凈土?!背嗯鄣廊斯膭又磐秸f道。
赤袍道人左手拂塵輕輕一揮,戴著黑白面具的二人再次扭動起來,慢慢從血色巨鼎的兩邊爬上去,爬到鼎口邊,縱身一躍,跳入巨鼎內(nèi)。
尚未入教的信徒見此情景嚇地小聲驚呼出來,而廣場上的信徒則狂呼起來。書青墨欲站起與之理論,卻被身旁幾個匠人師傅給攔住,師傅們眼里流出懇求的眼神,那是思念家人,期望回家的眼神。書青墨只好強行忍住,他知道自己這樣莽撞只會連累到他們。
赤袍道人解下腰間的葫蘆,從葫蘆中倒出四粒白色藥丸投進(jìn)血色巨鼎中,朗聲道:“陰間有‘孟婆湯’,忘一世糾葛,陽間有我這‘?dāng)嗨姿瑪喟肷寄?。飲了這碗水,了斷世俗間所有愛恨情仇,無牽無掛,榮登極樂。度,不能度之苦,解,不能解之劫。入我無上宮,迎接新生,守宮規(guī),信宮主,享極樂。同心協(xié)力滅舊魔,迎新佛?!?p> 廣場上的信徒們開始狂呼,臺上的即將入教的每個人手里都拿著一個碗,碗里盛著赤袍道人口里所說的‘?dāng)嗨姿?,這些人中有的已經(jīng)一飲而盡,有的的還在猶豫。
“我不喝!”
這一聲堅定的拒絕打斷了信徒們的歡呼,所有人齊刷刷望向臺上。
一眾即將入教的人群中站起一名婦人,她高舉那碗斷俗水,怒摔在地,哀怨大吼道:“我不管你們是什么,新佛也好,舊佛也罷。我只為了能再見亡夫一面因而入教,現(xiàn)卻要我斬斷俗世情緣?忘卻半生思念?好生歹毒,你們比定音寺的和尚都混賬!”
是她?先前在定音寺外痛哭的那個白裙婦人??磥硭鎭砹?,還要入教,只可惜這下最后的希望也破滅了。
書青墨跪在臺下抬頭望向那婦人,見她穿著樸素,一身灰色粗布麻衣,與先前判若兩人,估計錢財全被無上宮給騙去了,那雙溫柔如水的眼里此刻帶著幽怨之氣。書青墨張望半天,始終沒找到那個帶她前來的老婦人。
赤袍道人大怒,腰間的骷髏頭跟著顫抖起來,拂塵一揮,大聲朗道:“大膽妖婦,妖言惑眾。必是那舊魔定音寺派來擾亂我等入教儀式的邪魔,舊魔孽黨,亂我宮心,來人把她就地正法,顯我無上宮威?!?p> 婦人忽地癱坐到地上,她并不是害怕,只是一直支撐自己活到現(xiàn)在的唯一念想在這一瞬間化為烏有,那一直被自己壓制的理智此刻在不斷嘲笑她的妄想。她不是一個庸人,準(zhǔn)確來說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但她沒有什么野心,只求得一人心,簡簡單單度過一生。
也許在喪夫之痛的折磨下有那么一瞬間妄想能再次見到夫君,但隨著對無上宮的了解,她心里早就知曉這不過是邪教的蠱惑之語,可這是她唯一的希望,她緊緊抓著這個希望,不斷地欺騙自己,讓希望成了妄想,最終成為執(zhí)念,在她心中生根發(fā)芽??扇缃?,這唯一的念想也破滅了,也許我早該下去陪著夫君,而不是茍活于世間,也罷,就到這里吧。
一念至此,她安詳?shù)拈]上眼睛,腦中回想起與亡夫的點點滴滴,從相識到相知到相愛,那幾乎貫穿自己半生的美好記憶。
赤袍道人的話語很快招來臺下的邑會成員,邑會成員早就怒不可遏,奔上臺來。
如果這是無上宮的威嚴(yán),那婦人的哀怨多少也喚起在場有心之人的共鳴。那些還在猶豫是否加入無上宮的人們也隨婦人那樣摔碗拒喝,他們還有活下去的念想。他們開始四處逃竄,亡命奔逃。廣場上頓時一片混亂,臺下信徒本就是老實巴交的莊稼人,哪見過這場面,一時不知如何是好,一個個面面相覷,憂心忡忡。
見此情景,那赤袍道人反而不再惱怒,嘴角閃過一絲陰險的笑,這場小風(fēng)波正好是無上宮樹立威信的好機會。他從葫蘆內(nèi)倒出一顆白色藥丸,喂給一個剛剛喝過斷俗水的新信徒,隨即一手掐決,一手拿著拂塵在他頭上晃了幾圈,信徒慢慢閉上眼睛。
赤袍道人手決一變,在他腦后一通疾點。這些信徒本是當(dāng)?shù)鼗蛑苓叺拇迕?,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老實莊稼人,可被赤袍道人這么一點,瞬間邪氣爬滿面容,眼角向上提拉,眉頭倒立,瞳孔縮小,下頜突起,嘴角向耳后根裂開來,青筋暴起,滿臉遍布綠色經(jīng)絡(luò),一臉十足的妖魔像。
赤袍道人拿拂塵擋住在他耳邊低語幾句,那信徒瞬間跳飛出去,手腳并用,直直撲向一個逃跑拒喝斷俗水的村民,把他撲倒在地,雙腳頂在村民背上,高舉雙手使勁往腦袋猛砸下去,砸得自己手腕脫臼,手掌變形,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被他壓在身下的村民被砸得血肉模糊,鮮血與頭發(fā)飛揚到空中,腦漿四濺到地上。
就在所有人都認(rèn)為那信徒會無止境地砸下去之時,他舉在半空中的手卻突然停了下來,臉上青筋散去,口中噴出一大口腥臭鮮血,瞳孔翻轉(zhuǎn)向上只剩眼白,隨即直挺挺地倒下去。
赤袍道人昂首挺胸,撫須道:“今日是我們無上宮宮主移駕至新宮的吉日,新佛早已知曉,屆時必有舊時代的邪魔前來阻擾,他們也許化身成慈母嚴(yán)父,也許是摯友同窗,還有可能是柔弱無害的弱女子。但新佛早有準(zhǔn)備,剛剛新神就附身于最忠誠的信徒身上,擊破邪魔的陰謀,展示新神的神威,祝我無上宮千秋萬代,萬古流芳。”
“新佛出世,除去舊魔……”
臺上臺下信徒再次狂呼起來,尤其是那些剛剛喝完斷俗水的新信徒,幾近瘋狂。先前逃跑的信徒也全被邑會成員抓了起來,這變故不僅沒有喚醒民智,反而使信徒們的信仰更加堅固,把入教儀式的氛圍推向高潮。
赤袍道人點頭示意,兩個邑會成員把那婦人按住,另一人提刀走上臺來,誓要把那婦人就地正法。
在這緊要關(guān)頭,書青墨再也忍不住,正義感戰(zhàn)勝理智。他猛地站起身來,義正言辭大聲喝道:“佛本慈悲,自古便有割肉啖鷹,以身飼虎之舉,為何你們口中這新佛這般邪惡?信仰不同便要殺之?滅之?愛恨情仇乃人之根本,無愛無恨如行尸走肉,活著與死人何異,心中無愛之佛,怎稱得上神,即使是神,也是邪神,兇神!”
書青墨這一番話語鏗鏘有力,赤袍道人聞言氣得渾身顫抖,腰間的人頭晃動得更為劇烈,仿佛大笑一般,發(fā)出“咯咯咯”的笑聲。
他最怕的便是書青墨這種能說會言的書生,江湖中人只會舞刀弄劍,自有信徒以身護(hù)之,再不濟(jì)還有宮主的秘術(shù),那些標(biāo)榜正義的正道人士拿這些信徒可沒什么辦法,畢竟任何一個門派都不愿背上濫殺無辜的罵名,可像書青墨這種以言語為武器的人,他那些鬼話根本辯斗不過。
他揮動拂塵低吼道:“妖言惑眾,此人已被妖婦蠱惑,速速把他抓下,滅魔人,速斬妖婦!”
廣場上的信徒紛紛望向書青墨,慢慢向他靠攏,嘴里不斷叨念著:“滅魔人,斬妖婦……”
“嘭”的一聲巨響,天空中炸響一個黃光。
一枚信號彈直沖天際,燦爛奪目的黃光使在場眾人一時睜不開眼,緊接著又有數(shù)枚信號彈從不同的位置升空,一時間廣場上亂作一團(tuán)。
先前被押解上來的正道人士中站起一個文質(zhì)彬彬,氣宇軒昂的一男子。他身穿一襲白衣,頭上挽著一個道髻,手持折扇,朗聲道:“各位百姓們切莫擔(dān)心,我等正道門派前來剿滅邪魔歪道也!”
聲音洪亮,字字清晰,中氣十足,一股浩然之氣隱隱顯露出來。
書青墨看著這個白衣男子,回想起剛剛一同被押上來的場景,怎么也想不出有這么個男子的存在,記憶中只是一群身負(fù)重傷,垂頭喪氣的俘虜。當(dāng)務(wù)之急不是在意這些事情,書青墨趁亂混進(jìn)人群中,匠人們和那些不愿意入教的人們聽聞?wù)篱T派已來,也跟著大鬧起來。
無上宮創(chuàng)立不足三載,立足未穩(wěn),人多勢眾但其中多是老實的本分人,哪會什么武功。而匠人師傅中有木匠、石匠、鐵匠和刀匠,有對工具使用極其嫻熟的,有體力異于常人的,更不乏身強力壯,膀大腰圓之人,信徒們完全不是他們的對手。
很快匠人們便都掙脫束縛,但邑會成員就沒那么簡單了,他們都是無上宮的骨干成員,要么有武功傍身,要么會使無上宮的詭異秘術(shù),一時兩方陷入僵局。
赤袍道人一邊督促手下砍下婦人人頭,一邊從葫蘆里倒出藥丸打算故技重施。那白衣男子眼尖,氣運手腕,一股清風(fēng)裹上手中的折扇,輕輕一轉(zhuǎn),手中折扇打著旋兒飛出。一擊便把儈子手的大刀打飛,勁風(fēng)橫掃,把平臺上的人全都掃倒在地,赤袍道人跌倒在地,手一哆嗦,葫蘆脫手而出,藥丸散落一地。
他驚慌無措,手腳并用在地上爬行,一把抓住葫蘆,趴在地上哆哆嗦嗦地?fù)焓捌鹚幫琛?p> 屋漏偏逢連夜雨,無上宮入教儀式被攪得天翻地亂之際,一騎黑馬奔進(jìn)廣場,馬背上一蒙面女子嬌喝到:“舊魔殘黨行刺宮主,所有人聽我號令:立即封鎖無量村,邑會會長隨我上山保衛(wèi)宮主,其余邑會成員馬上抓捕刺客。”
蒙面女子說完,新無上宮大門再次打開,涌出無數(shù)邑會成員。他們高喊口號,沖到臺上,拿碗在鼎中舀一碗,毫不猶豫一飲而盡。廣場上的邑會成員見狀全都發(fā)狂似的喊起口號,向臺上沖去。
白衣男子微微皺眉,伸手接住飛回的折扇,轉(zhuǎn)頭與身旁的同門耳語幾句,周身清風(fēng)驟起,抬腳便沖向那蒙面女子,二人便纏斗起來。
喝了血色巨鼎內(nèi)液體的邑會成員和剩下正道人士打斗起來,匠人們和強迫被抓來入教的百姓們團(tuán)結(jié)起來,試圖突圍邑會的包圍,逃離無量村。
赤袍道人剛剛把掉落的藥丸全都撿起放入葫蘆中,見新無上宮大門敞開,無數(shù)信徒涌出豪飲斷俗水,無上宮氣勢大盛,便得意地大笑起來。
書青墨早在正道門派釋放信號彈之時就偷偷混到人群中,慢慢往平臺方向移動。在無數(shù)邑會成員從大門沖出涌到廣場上之時,趁亂一路跑到平臺邊。見白衣男子打掉儈子手的大刀,正欲搭救婦人,赤袍道人從旁邊突然冒出。
書青墨卻也不慌,他料定此人乃是妖道,會點妖術(shù),但與自己一樣并不會武功。他一躍而起跳到平臺上,手里銼刀對準(zhǔn)赤袍道人的葫蘆就是一擊,剛剛拾起的藥丸再次掉落一地。
那赤袍道人被突然出現(xiàn)的書青墨嚇了一跳,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感到手里葫蘆一震,葫蘆底部破了個洞,藥丸一個接一個掉到平臺上。他哪還有心思去管書青墨,趕忙趴下來撿拾藥丸。
書青墨臉上閃過一絲壞笑,趁機一把奪過他手里的拂塵,把拂塵轉(zhuǎn)過來拿拂塵的桿使勁敲打他的腦袋,打亂赤袍道人的道髻,打得赤袍道人眼冒金星,嗷嗷直叫。心中惡氣出了大半,書青墨把拂塵往臺下人堆里一丟,抓起那婦人的手就往新無上宮右側(cè)小門里跑去。
赤袍道人挨了一通莫名其妙的打,腦袋“嗡嗡”響個不停,披頭散發(fā)坐在地上。他面容逐漸扭曲起來,眼睛鼻子嘴巴全都扭在一起,哪還有半點點道骨仙風(fēng)樣。他哆嗦著手胡亂撿起地上的藥丸塞進(jìn)懷里,命人取來拂塵,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憤怒與羞辱把他的面龐當(dāng)作戰(zhàn)場,相互侵略,戰(zhàn)役不斷。
赤袍道人拂塵一揮,帶上一隊人馬追趕書青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