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樂默默地看著朧月不言語,朧月不由得忐忑起來,小心翼翼地繼續(xù)說道:
“殿下,現(xiàn)在太子殿下和始興王殿下的人都再找你你,回宮太危險了?!?p> “朧月,于你而言此處確實比皇宮要好得多,不需要循規(guī)蹈矩,更沒有那些勾心斗角爾虞我詐的紛爭。可是我和你不一樣,我的父親在那里,我自己生在那兒長在那兒,那是我家啊?!?p> 新樂柔聲說道,神情卻一掃平時的隨意,十分鄭重其事?!爱?dāng)然你要說我早晚都是要嫁人賜府出宮的,那也沒錯,只是你叫我留在六極宗,這又算什么呢?”
朧月一臉糾結(jié),吞吞吐吐地說道:“殿下,謝宗主他……婢子覺得,他對您是真心的。這次若不是他費盡心思找到您,還親自去把您救回來,只怕……只怕……只怕殿下兇多吉少?!?p> 新樂聞言意外至極,不知道這六極宗給自家侍婢灌了什么迷魂湯,竟然替謝湘做起媒來。
“朧月,你看謝湘他紅顏知己無數(shù),牡丹花下打滾,結(jié)識的那些人,不論男女都秀色可餐,你可瞧見他把他們之中哪一個娶進(jìn)門了?你家公主我何德何能,有本事讓這么一個閱人無數(shù)的風(fēng)流浪子拜倒在本宮裙下?
再說了,哪怕不提他愿不愿意娶,就數(shù)數(shù)他那些風(fēng)流債,雖然都是你情我愿,并非他始亂終棄,但此人生性浪蕩,無論如何也談不上是良配吧,你說呢?”
這些都是朧月無法反駁的事實,但是她早已對方凌煙隔三差五對她提起的那套“師尊對公主如何如何用心”、“師尊這次動了真心”、“師尊從來沒對誰那么好過”之類的說辭信以為真。又因為之前的事,被救了性命還受他們諸多照顧,因此從心底里依賴六極宗,即便知道新樂說得都是事實,還是小聲囁嚅了一句:“可是現(xiàn)在也只有謝宗主可以保公主性命無憂啊。“
新樂聽得瞠目結(jié)舌,心下微微不快,自己的侍婢簡直已經(jīng)投入對方陣營。要不是和朧月感情深厚,知道她對自己一片赤誠,幾乎可以肯定她一定是被六極宗收買了,忍不住揶揄道:
“朧月,我是不知道六極宗對你有多好,可哪有把自己主子往火坑里推的?”
說著嘆了一口氣,“你說的不對,世上能保我的并不止謝湘一人,還有一個,那就是父皇。只要我能找到證據(jù),令父皇信我,無論他再如何溺愛皇兄們,這太子的位子,肯定是要易主的。但是不管我回宮與否,都不會帶你一起去,你就不必操心這些了?!?p> 聽到主人說了這樣的話,朧月慌忙俯首,“朧月不敢,殿下恕罪!婢子對殿下絕無二心,只是擔(dān)心殿下安危,怕您為了繁星與太子為敵,他們是真的要殺人滅口。
當(dāng)初若不是尹娘眼疾手快,婢子早已和繁星一般橫尸當(dāng)場了。您一個纖弱女子,怎么可能是他們的對手,在這里至少有謝宗主護(hù)著您,殿下千萬不能回宮??!”
新樂搖搖頭,肅然道:“如今碧血丹心在我的神魂之中,我絕不會輕易任人擺布,劉劭劉濬也殺不了我,信不信隨你。
我不帶你回宮,不是因為懷疑你被六極宗收買,而是不想你和我一起深入險境,繁星沒了,我更不愿你再出事。崔蔚現(xiàn)今應(yīng)該已在朝為官,怎么看也比謝湘要正派的多了,你年紀(jì)也差不多了,只要他有意,我就讓他娶了你,以后更名改姓,跟他好好過太平日子,別再摻和這些你死我活的爭斗了?!?p> 聽到新樂這么說,朧月急的額頭都滲出汗來,抓住新樂的手道:“殿下萬金之軀,切不可孤身犯險。要是殿下有什么三長兩短的,繁星豈不是死不瞑目,婢子又有什么顏面茍活?”
“知道了,知道了。我好端端的當(dāng)然不會自尋死路,太子的事情非同小可,自會從長計議,你慌什么!你讓人叫崔蔚得空過來一趟,我要見他?!闭f完對朧月莞爾一笑。
朧月一下子紅了臉,卻道:“殿下,謝宗主的事,您也好好想一想,婢子覺得他是真有意娶您為妻的?!?p> ?。???
怎么繞了一大圈又繞回來了,朧月這到底是中了什么邪!
新樂自是不知,她所眼見到的謝湘,和朧月從方凌煙口里聽到的,完全就不是同一個人。自己苦口婆心解釋了半天,朧月還是三番四次要說謝湘如何真心,新樂突然煩躁起來,冷冷道:
“我可不覺得!既然怎么說你都不信,那不如我當(dāng)著你的面問一問他本人,也好讓你死了這條心?!?p> “啊?這如何使得,女兒家怎可如此,殿下不要開玩笑了?!睎V月瞪大眼睛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這才明白自己的勸的話都起了反效果,讓新樂愈發(fā)固執(zhí)倔強起來。
新樂不答,起身整理一番就往謝湘那里去了。朧月跟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既不希望新樂做這種不合身份的輕狂之舉,又真的很想親耳聽聽謝湘到底是怎么想的。
到了謝湘那兒,謝湘剛處理完門內(nèi)庶務(wù),一位鶴發(fā)童顏道骨仙風(fēng)的老者正從廳里出來,迎面遇上二人。朧月對來者見了禮,原來是六極宗的大管家。管家也向新樂行了大禮,新樂第一次見到此人,卻不由自主地生出幾分好感,微笑頷首回應(yīng),而后擦身而過。
跨入廳內(nèi),新樂直接開門見山,“謝宗主,叨擾了。本宮有一事相詢,還望謝宗主賜教?!?p> 謝湘眼里新樂嬌嬌小小的一只,娃娃臉都還沒長開,每次用稚嫩甜美的聲音說這種一本正經(jīng)故作老成的話,就顯得特別可愛,讓他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不敢當(dāng),公主殿下請說,謝某定當(dāng)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嗯?這人是吃錯了什么藥,竟然說出了正常的對話??催@笑瞇瞇的樣子,說不定有詐,還是小心為上,新樂如是想。
“謝宗主可有意娶本宮為妻?”
饒是新樂語氣平淡,像是在說別人的事情,可還是把謝湘震呆了那么一瞬。
嗯?這小公主吃錯了什么藥,竟然問這種尋常女子絕對問不出口的話,還一臉無辜,肯定腦袋被門夾了,看本座怎么治你,謝湘如是想。
“有意?!?p> “什么?”
謝湘朝愣住的新樂和她身后一臉歡欣的朧月臉上一掃,心里已經(jīng)猜出了六七分,走到新樂面前,居高臨下看著她,微微一笑,重復(fù)道:
“有意娶你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