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一君聽聞,看都沒看鐘七一眼,一只手朝后邊舉起來,中指獨立,說道:
“七姑娘,你給我滾一邊去,我的事不用你插手!”
自己好歹也是鐘城四大公子之一,被她當(dāng)眾叫喊七姑娘,鐘七精心營造的出場形象,一下被破壞的體無完膚。
感覺沒有面子,便看向秦昇等人,怒氣橫生。
“我還以為是誰惹了我們一君妹妹生氣,原來是你這個代掌柜,怎么?覺得有代家主給你做后臺,就以為自己可以為所欲為,你是不是忘了,這里可是鐘城,不是鐘府?!?p> 秦昇輕蔑一笑,說道:
“早就聽聞鐘城有什么四大公子,特別是你們姓鐘的幾個,前家主帶著老一輩人拼出來的家業(yè),如今家主不在了,小一輩的個個蠢蠢欲動,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平心而論,鐘家遲早會毀在你們手中。”
“臭小子,你說什么!”
鐘七立馬驚呆了,竟然有人敢在大庭廣眾之下說這種話,還是對著他說。
鐘一君也是柳眉倒豎,就連暗藏在周邊閣樓上,偷偷看熱鬧的鐘十六也是一臉難堪,這秦昇簡直就是明目張膽,在鐘城里也敢如此說話。
“我說鐘家遲早會毀在你們手中,有錯么?”秦昇伸出手,指著面前這兩名騎著高頭大馬,居高臨下、前呼后擁的家伙,繼續(xù)說道:
“想想鐘府前輩,團(tuán)結(jié)一心奮勇拼搏,才建起如此一番家業(yè),如今你們卻是為了一己私利,對家主陽奉陰違,甚至爭權(quán)奪利,使得鐘家碩大的拳頭變成了散兵游勇,若是有難如何御敵,你們自己說,你們所為是不是敗家之舉?!?p> “噗通!”
這一聲突如其來的悶響把眾人都嚇了一跳,眾人望去,只見一華服男子落在墻角,彎膝挺直站起來走向秦昇。
來者穿過人群來到秦昇面前,支手指著秦昇說道:
“膽大妄言,我鐘家的事,你懂什么!既然你把話說開了,我便來問問你,代家主根本無心把持家業(yè);
要想我們輔佐,可以,必須得讓我們服氣,可是代家主一心只想著到戰(zhàn)場廝殺,哪有心思打理家業(yè),況且,我等乃鐘府頂梁柱,亦有此志向,這家主之位何以做不得?!?p> 鐘一君和鐘七都被鐘十六此舉嚇了一跳,鐘十六平日里低調(diào)沉穩(wěn),今個兒是吃錯藥了?竟出來如此嚷嚷,心里震驚著,卻也都紛紛點頭打招呼。
“哥?!?p> “十六弟。”
秦昇見狀,原來來者是鐘十六,對方此舉,倒是讓他有些刮目相看。
他在這里混了半個月,自然知曉鐘家如今的問題所在,可如果這話放在私下里說他不會感到意外,但這話出自鐘十六之口,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這就讓人很意外了。
對方是借著此事挑明了說,目的是為了盡快打破鐘府分立的局面。
但平心而論,不論結(jié)果如何,對鐘府都是有利的。
只是不知對方手里有什么牌,已經(jīng)有了敢打破僵局的底氣。
這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因為發(fā)現(xiàn)自己能應(yīng)對的時間有些緊迫。
鐘一君最先反應(yīng)過來,她對這些東西并不感興趣,見話題被扯歪了,氣氛非常不對,氣鼓鼓的說道:
“哥,你出來說這些作甚,我是來找場子的,你不想惹我生氣的話,就趕緊回你的城主府,別搶了我的威風(fēng),不然我連你都打。”
說著,她拿著馬鞭指著鐘十六。
“額…妹妹…我出來是為了正經(jīng)事…”鐘十六見鐘一君氣勢凌人,當(dāng)即就要發(fā)飆的作態(tài),立馬就有些慫了。
她這個妹妹張揚跋扈,憑的不是別人,而是她自己一身的修為,后天境圓滿,若不是此域靈氣不足,早已突破先天修為。
因此,他這個當(dāng)哥哥的也落不得好,被她打過不下三次,如果他被妹妹在大庭廣眾之下打,那他這個城主以后就沒臉出門了。
也不知她最近是不是在鐘府呆煩了,竟突然跑來,一來就作威作福。
鐘一君見鐘十六并不想走,氣得取來腰間的長鞭,編繩落在地上,抓著鞭子的手往后一伸,作勢要打。
“你!你走不走?!?p> 見鐘十六的話題被鐘一君打斷,秦昇心里笑開了花,局面尚未打破,時間寬裕了許多。
看他們互相爭斗,也不插嘴。
他們爭的時間越久越好,省的他多費口舌,最好能拖到薛家那位住在青樓的公子到來。
鐘七腦子一轉(zhuǎn),急忙御馬上前說道:
“一君妹妹,你別氣,別著急,你不是說要找場子嗎?別理我們,我們不說了,你就當(dāng)我們不在嘛?!?p> 見算盤落空,秦昇狠狠地瞪了一眼鐘七。
鐘七這么一說,鐘一君眼珠子一轉(zhuǎn),便將長鞭挪了個方向,轉(zhuǎn)身望向秦昇:
“你看什么看!快去把百萬兩白銀奉上來,記得要現(xiàn)銀,不要銀票,別怪我沒提醒你,這日落之前若是沒見到銀兩,我就燒了你們酒坊!”
秦昇身邊的卓萬春咬了咬牙,暗罵這秦昇真能給自己惹麻煩,上前一步說道:
“我們認(rèn)賠,但這百萬兩白銀太多,一時半會兒可拿不出來現(xiàn)銀,既然一君小姐不要銀票,可否用黃金代替?!?p> “就要百萬兩現(xiàn)銀,一兩不能少,呵,這秦昇剛剛還說要我?guī)退材?!”鐘一君不依不饒?p> 鐘七聞言立刻怒氣橫生,氣勢洶洶地望著秦昇說道:
“什么!就你這德性還敢說讓我們一君妹妹給你暖床?今天這百萬兩現(xiàn)銀,你拿得出得拿,拿不出也得拿,否則不用一君妹妹動手,我來燒了這破酒坊!”
卓萬春的臉變得一陣青一陣白。
此時鐘十六插了一嘴說道:“若是湊不出銀子,用地契房契抵價也行?!?p> 卓萬春氣都憋得要死,還不容易才吐出一句:“這酒坊是鐘家的,屬家主掌管,我一個掌柜,說了不算?!?p> 鐘一君翻了個白眼,她就只是想弄幾十車現(xiàn)銀招搖過市威風(fēng)罷了,眼下七哥和十六哥都跑過來摻和,卻似難得如愿,說道:
“就知道你們酒坊如今窮得叮當(dāng)響,這點現(xiàn)銀都拿不出來,無趣,要不這樣,你讓這秦昇跪下給我磕三個響頭,叫我一聲奶奶,此事便作罷了。”
卓萬春臉色漲紅,這要求著實過分,若是以往,生意興隆,鐘城酒坊在隴州各地酒館的現(xiàn)銀,日落之前便能隨便湊齊百萬現(xiàn)銀。
可如何這生意門可羅雀,哪有如此流水的儲備,就是拿銀票去錢莊兌換之類的方法,怕也是徒勞無功,這兩位公子怕是已經(jīng)給各處打過招呼。
然而要秦昇下跪認(rèn)錯,大家向來對輩分倫理看得極重,如果秦昇今日在這里跪下磕頭喊奶奶,不只是秦昇以后抬不起頭,連代家主都會因此名譽掃地。
“這個要求,我們不能答應(yīng)!”
“好啊,那你下跪也行,便不用秦昇了。”鐘七插話。
鐘一君瞧了一眼鐘七,點了點頭,玩味地看向卓萬春,她本意是來威風(fēng),銀子不銀子無所謂,誰跪下叫奶奶都一樣。
秦昇此時的目光游移不定,臉頰上的肌肉不時地顫抖,表情看上去十分掙扎痛苦。
就連待在人群中的鐘十六,眉目亦是掙扎之色,卓老的身份他是知曉的,讓他下跪,有些于心不忍。
但是想到達(dá)到的目的,卓老下跪卻是更好,想到這里,他內(nèi)心恢復(fù)了平靜。
卓萬春此時瞇著黃豆眼。
自己這個行將就木的老家伙,本只是一個釀酒的伙計,當(dāng)年承蒙前家主賞識,如今才能夠在鐘府安享晚年,兢兢業(yè)業(yè)七十多年,到了最后卻沒有把酒坊看好,年年虧損,拖累新任家主,要不是有家主支應(yīng)著,自己這掌柜早就當(dāng)?shù)筋^了。
這秦昇雖然只是一個外人,但再怎么說,終究是家主的人,現(xiàn)在他惹出來這么大個麻煩,秦昇不跪,那酒坊危矣,如果跪了,那么家主將會被這混小子拖累,再而失了顏面,本就不穩(wěn)的家主之位就岌岌可危了。
所以,就算自己下跪,也千萬不能讓秦昇選擇,如果自己能夠幫代家主扛過這一道,也算是報答了前家主的些許恩情,屈辱,對他這個年將就木的老頭來說能值得幾分?
還有這酒坊,也絕不能在自己手中毀掉。
想著,他的膝蓋漸漸彎曲下去……
可卓萬春的膝蓋,終究沒能觸碰到地面上。
卓萬春驚訝地看著攔住自己的秦昇,一臉疑惑。
“卓老,您別糊涂。”
秦昇沒有想到卓萬春真的就能下跪,面色復(fù)雜地看著卓萬春:
“你以為,跪下了就善了的?”
卓萬春掙脫了他,事到如今已是心如死灰,已經(jīng)沒有什么不能做的。
“秦昇,鐘府對我有恩,現(xiàn)在這種情況,別說有人告訴我,下跪便能拯救這個酒坊,就算是要了我的命,我也絕不會含糊,我老了,不想再計較那么多?!闭f著,已是老淚縱橫。
“卓老,我知你心,但如果你跪了,就意味著代家主也跪了,這幾年的堅持也就白費了,而且,你怎么就能確定,這瘋丫頭就敢燒?就憑他們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