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玲瓏卻是賴上他了:“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奇跡》為了逼真,游戲里受到傷害的話,是會有一定痛感的,朱玲瓏很慫地把疼痛感調(diào)到了0%,但還是對被擊殺充滿恐懼。
追來的人沒那么多耐心,二話不說就開始攻擊,卻見白光一閃,幾人紛紛躺尸。
他的劍甚至沒有出鞘。
朱玲瓏目瞪口呆。
追殺她的人被擊殺了,她終于放下一顆心,注意到這個強悍的白衣劍客,他的ID怎么這么眼熟呢......
“啊......你,你是......”朱玲瓏終于想起來了,“排行榜第一的顧君澤!”
顧君澤不置可否地走開了。
朱玲瓏忙跟上去:“大神,謝謝你剛才救了我啊,要不是你我肯定完了......”
朱玲瓏的絮絮叨叨讓顧君澤只覺得耳邊有一堆蒼蠅嗡嗡作響,他面無表情地說了一句:“他們擋了我的路。”
意思就是,他殺了那些人,跟她一點關系都沒有。所以,請她趕緊閉嘴。
朱玲瓏一愣,顧君澤已經(jīng)走遠了。他雖然是步行,但走得一點都不慢,頃刻間便與朱玲瓏拉開了好大一段距離。
“大神,等等我!”決定抱大腿的朱玲瓏立馬追了上去。
“大神,你來新手村干嘛呀?”朱玲瓏好奇地問。
這女人怎么這么煩。
顧君澤很不耐煩。但是他又趕不走她,這個女人比剛才那幾個還弱,都沒脫離新手保護,他想干掉都不成。
抿緊了唇,顧君澤進了沈蕭蕭的酒樓。
朱玲瓏也跟了進來。
白衣飄飄的劍客如謫仙般清雋出塵,通身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氣息。他踏進古色古香的酒樓時,頗添了幾分人味。
“公子又來買酒了?!鄙蚴捠捫χ蟻恚翱蛇€是梨花釀?”
顧君澤頷首,摸出幾枚銅錢。
朱玲瓏好奇地看著這個名叫蕭娘的NPC,她剛玩《奇跡》,對一切都覺得新鮮。這NPC明明只是個賣酒的而已,也長得那么好看。
《奇跡》的游戲人物都設計得很美,蕭娘的五官完美得無可挑剔,比起花妖王那些以容色著稱的NPC也是不差的。
玩家在游戲里的初始容貌是根據(jù)現(xiàn)實樣貌來確定的,但游戲還有個捏臉系統(tǒng)可調(diào)整外貌,所以整個《奇跡》里都是俊男美女。當然也不乏有些獵奇者或?qū)徝琅で?,就愛捏出個人模鬼樣來。
但就算在這么多美人里,蕭娘的容貌還是很打眼。
女人天性就愛比較。朱玲瓏頓時覺得有些自慚形穢,她現(xiàn)實里容貌只能稱得上可愛,捏完以后也算是個小美人,但跟蕭娘比起來......轉(zhuǎn)念一想,只是個NPC而已,就又釋懷了。
沈蕭蕭輕車熟路地拿出一壺梨花釀,交給顧君澤的時候,忽然多嘴問了一句:“公子可要再來一壇女兒紅?”
NPC絕不會無緣無故說多余的話。顧君澤直覺自己是觸發(fā)什么隱藏任務了。
果然,下一刻,他眼前就浮現(xiàn)出一行字:
玩家已向蕭娘買過99次酒,觸發(fā)隱藏任務【蕭娘的女兒紅】,是否接受?
原來買酒99次還能觸發(fā)隱藏任務。
除了顧君澤,還有誰會閑得在一個游戲里買99次酒只為了口腹之欲呢......
只要他回答要,就算接了任務,回答不要,則放棄這個隱藏任務。
對于每天閑到發(fā)霉的顧君澤而言,他當然是選擇接受了。
“自然是要了。”顧君澤答。
沈蕭蕭微微一笑:“對不住了各位,今日本酒樓閉門謝客,不做生意了。請明日再來,這兒先向眾人賠不是了。”
這酒樓里總共就四個人,一個沈蕭蕭,一個店小二,還有玩家顧君澤和朱玲瓏。這“各位”指的也就只有朱玲瓏一個了。
朱玲瓏完全不明白,還想問什么,就被一股力道推出了門,再一看酒樓,大門緊閉,進也進不去。
酒樓里,只剩下沈蕭蕭和顧君澤,還有一個打雜的店小二。
店小二很快被沈蕭蕭打發(fā)走,沈蕭蕭道:“公子,坐。何不當下嘗嘗這女兒紅?”
顧君澤坐下,開壇一飲,皺了眉頭:“這酒是苦的?!?p> 沈蕭蕭苦笑:“這釀酒的人心是苦的,釀出的酒,自然也苦了。”
沈蕭蕭娓娓道來,對顧君澤講述了一段故事。
她家鄉(xiāng)在另一個地方,當?shù)赜袀€風俗,一戶人家若生了女兒,便埋一壺酒在樹下,埋上十余年,姑娘長大出嫁,為表對夫君的情意,就將酒挖出來,送給自己的夫婿喝。這酒代表了一個姑娘的愛意,故謂之女兒紅。
蕭娘是四里八鄉(xiāng)公認的美人,十五歲待嫁時美貌已頗負盛名,上門求娶的小伙都快踏破門檻了。美人有美人的傲氣,她硬是一個也瞧不上。
鄰村張員外的兒子看上她的美色,軟硬兼施下,強娶了瀅娘。瀅娘抵死不從,險些一頭撞死,還是被人強按著就范。那張公子是個朝三暮四的花花公子,蕭娘再美,終日冷著一張臉,張公子也看著礙眼,嘗過鮮后就有了新歡。蕭娘對張公子恨之入骨,更不可能把代表心意的女兒紅給他了。
蕭娘心如死灰,原本以為就要在大宅院里了此殘生了,又發(fā)現(xiàn)自己懷了孕。這孩子,頓時成了蕭娘的全部盼頭。
孩子生了,是個粉雕玉琢的女孩,蕭娘就打算守著孩子過日子了,還滿心歡喜地親自為女兒釀花雕酒。
她連酒都沒釀完,就傳來了噩耗。
孩子沒了。
死在后院宅斗里,不知是哪個女人干的。
蕭娘徹底木了,她繼續(xù)釀完手上的酒,把孩子的小小尸身,與那壇酒埋在郊外的樹下。然后,她收拾了一些銀錢,一把火燒了張府。
再后來,她憑著那些盤纏逃到了這里,開了一家酒樓。
“這壇女兒紅啊,就是我女兒的酒,我后來又把它挖了出來。我要是不挖,它這輩子都沒有出土的機會了?!?p> 蕭娘的女兒早就死了,更不可能嫁人了,蕭娘不挖,這酒就長埋地下了。
難怪這樣苦。顧君澤暗道。
每個NPC都有自己的故事,或悲傷或喜樂,都是程序灌輸?shù)挠洃?。玩家很少會動容,他們只當成是一個個任務。
但對蕭娘而言,那一切都是她真切經(jīng)歷的,她又是個有自主意識的NPC,明知身不由己,情感就更加濃烈。
這就跟沈蕭蕭有異曲同工之妙了??齑┫到y(tǒng)里的世界,對沈蕭蕭而言,也只是程序與任務罷了——就算是現(xiàn)實世界她都游戲人生,何況任務世界?不對,她或許還能感受到那么一點鮮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