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玄門弟子頻頻回頭看,心底發(fā)毛,“師兄,你看身后~”
他們師兄苦不堪言,此地兇險異常,他都擺脫不了一位老人家的鉗制,正挫敗不已。眼神看到帶他們追過來的兩位師妹,一身鵝黃輕紗打扮的師妹睜圓杏眼眉宇間天真一派正左顧右看歪頭打量,另一位師妹一身暗色青衣身形像抽條的小樹苗挺得直直的,目視前方面掛淡笑不見任何驚慌。
這兩位師妹到底師承何門何派?他怎從未得見也未有耳聞,兩位師妹天資卓絕絕非等閑,上次回宗門都還來得及仔細問師傅。
思索間,老人家把他們帶到一處庭院前,庭院門房上高掛著一方喜匾,四處紅綢圍裹一片張燈結(jié)彩,暮色隨之暗了下來,哪里的喇叭歡樂一敲響,后面跟著的路人一致從面無表情轉(zhuǎn)換到慶賀狀態(tài),他們拱著手不斷向門房前站著迎賓的人道:“恭喜恭喜啊~”
玄門弟子們:“······”內(nèi)心是崩潰的,從未見過如此匪夷所思的事情。
方潛摸向身后腰間的馭妖笛開始熱了起來不斷振響,“真的要拜堂成親才會出現(xiàn)嗎?”姜凝拱了拱鼻子問。
“新娘在成親的時候上吊,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方潛拍了拍可憐巴巴望著她的大師兄的手道:“我們?nèi)トゾ蛠?,安心拜堂成親就行。”
大師兄心里委屈,沒了這兩個淡定如初的師妹真的好沒主心骨。
她們兩個偷溜到了新娘的房間,抱臂看著榻上正蒙著喜帕的新娘,外間傳來“吉時已到,拜堂成親”的喝聲。
“吉時已到?”姜凝撓了撓鼻尖,看著大紅喜燭倏然點燃,跳躍的火光映著喜娘滑落到手背上的一滴淚。
那淚怎么還能落到手背上?方潛一把掀開新娘的紅蓋頭,喜娘臉色煞白眼中驚懼含淚,腦門涂著厚厚的黃漿,兩邊臉蛋卻抹著紅脂膏還是沒抹勻的那種。
“這邊新娘都流行這打扮嘛?”方潛覺得不可思議那新婚之夜多少新郎要嚇暈過去啊。
姜凝白她一眼,道:“明明是死人入殮仵作給做的裝扮?!蹦闷鹱雷由系墓瞎P子,從里面挑了最大的那顆葡萄正要放進嘴里。
“這你還敢吃?不對,有什么是你不敢吃的?”方潛說完就感覺到了不好,“嘰咕~”一聲,方潛迅速蹲了下來,她,她的肚子有點陌生的痛啊。
“嗯?妖主?!”
“啊不,這里先交給你了,我去去就來!”方潛急吼吼從窗戶里翻出去。
“你讓我如何~”她話都沒說完,只見妖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已經(jīng)消失在視野中了,徒留她獨自凌亂在風中。
外面請新娘拜堂的喊聲越逼越近,剛才獨坐垂淚的新娘站起來,從腰間解開塑腰的紅綢······
“你等一下,你不要沖動啊~”姜凝被新娘嚇掉了手里的葡萄,此時的新娘眼神已經(jīng)沒有了先前的恐懼,嘴角勾起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像是淬滿毒液找準獵物的毒蛇。
這是喜娘死前尋找替身的儀式。
姜凝可憐巴巴的走過去,目光含著悲憫的淚,嘴里輕聲道:“這位姑娘別這樣看我,我害怕?!笨勺哌^去的腳步輕捷盈快,在距離新娘臉一拳的距離停下,同樣眼睛絲毫不差勾住新娘的,“你身世是悲慘,可悲慘之余殃及無辜的人,就是你的不對了?!毕材锬樕蠍憾镜谋砬橛幸唤z的皸裂,她剛想開口念出詛咒的話,一個手刀打在了她的勃頸上。
又怨毒又憤怒的新娘:“······”從沒有人敢打斷詛咒進行,歪著腦袋正打算開口,“咔嚓”!面前帶憐憫之色的小姑娘一手又卸掉了她的下巴,現(xiàn)在嘴巴無法開合,咒語徹底推擠在腹中。
“啊?。?!”新娘徹底凌亂了,只能張著不能閉合的嘴,無意義的啊著,眼神不復(fù)之前的怨毒慌亂看著面前的小姑娘哼著曲子解下她的衣服。
“轟隆~”外面雷聲四起,又“咔嚓”一聲白晝閃過,“嘩嘩啦啦”下起了雨。樹枝被風吹動亂搖晃,又一白光閃過樹影映在窗紙上,像是魔鬼的爪牙延伸著。
方潛有點不好意思,做賊似的左顧右看就怕碰到什么人。她剛才好不容易從一個房間找到夜壺解決了人生大事,心里只祈禱千萬不要有人發(fā)現(xiàn),同時心里發(fā)誓再也不同姜凝一道亂吃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話說姜凝到底是哪位大肚子的神轉(zhuǎn)世來的?
仿佛是故意同她作對,一道清潤帶著笑意的聲音從身后響起:“姑娘,怎地在此處逗留啊?前院正在吃喜酒呢,姑娘不去湊湊熱鬧?”
方潛瞪著死魚眼回頭,果然是門童,方潛不得好氣的問道:“你跟蹤我多久了?什么都看到了?”
見她那個死魚樣子,門童一手攥拳放在嘴邊,低低笑了下,奇怪明明只是個小廝打扮,可在這帶著魔魘的黑夜中,門童既像是惑人的鬼魅又像是突入其中尚不知事的純白書生。
“轟隆~”大雨說來即下,兩人對看一眼,一前一后走到房檐下。門童前,方潛后。這種把自己背后要害位置隨意暴露的人,要么對身后之人絕對信任要么自身有強大的實力絕對的自信。
方潛看著門童的背影心想:比初見的時候高大了許多呢。
“我亦非此方之人,”房檐下門童回轉(zhuǎn)頭來帶著笑意道,匠人奇巧木制雕梁抬起飛揚的屋檐,越到檐邊瓦礫越是精美,刻畫著水紋和吉祥的鳥紋,木制房屋容易走水,這樣取義吉祥也用水紋鎮(zhèn)住火種,雨水碰到彎起精美弧度的飛檐是沒招兒的,只能乖順的從兩邊傾注而下。
屋檐里,點著燭火的紅燈籠左搖右擺映照著這一刻他變得朦朧的眉眼。他的眼睛仿佛帶著光在微弱的紅線下用一種“久別重逢”的驀然注視著她,“我只想再遇見你~”他道。
方潛倒吸一口氣,身為殺手的經(jīng)驗里,她有過無數(shù)次色誘和被色誘的局面,可沒有哪一次像現(xiàn)在這樣,她心如擂鼓因為他的仿佛此間唯你一人的專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