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世間混沌與清明

　　這番打了蘆窈的臉面，倒是讓坐在一遍的這位侯府焦夫人感到新奇。

　　一般女子都是少時順依父母，老時順依丈夫，然而這位嫡小姐，卻未選擇踏上主母給的臺階下臺，而是必然要將這件事情爭個對錯。

　　焦夫人是很欣賞如此世道竟還有這般清明的丫頭，但又惋惜如此世道也會在未來混沌了這個丫頭吧。

　　“雋媃，你這。”

　　蘆窈也未想過白雋媃會這般的較真，她頓時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本就想著把這件事情草草從堂上結(jié)束了，別真把自己的家事給焦夫人看了。

　　況且這位焦夫人是來找自己的兒子的，現(xiàn)如今興致勃勃地看著這場大戲又算是什么？

　　蘆窈一時語塞，那白翎似亦是不依不饒，往那大廳之間一躺，便又是不省人事。

　　“夠了！阿媃，你說你沒有推阿翎下去，把證據(jù)擺上來?！?p>　　白子榮已然是不耐煩了，他征戰(zhàn)沙場多年，生知如果一個人的腿當真斷了，肯定會輕輕一動都疼的死去活來，怎么還會被抬上廳堂，在這里呻喚這么久。

　　白雋媃掃了一眼徐焦氏，然后便是輕言道：“回父親，看看長姐腿上有沒有傷口就好?！?p>　　白翎似倒是在那廳中間躺不住了，她肯定不會在自己的腿上劃一道口子什么的，若白子榮真的要看自己腿上的傷口……

　　想什么便會來什么，白子榮摸了摸自己的小胡須，然后便是輕言道：“阿翎，這里沒有什么外人，焦夫人也是我們的好友，你就露出傷口給我們見證見證?！?p>　　其實就是這么簡單，如果白翎似的腿上有傷口，那么那攤血跡便極有可能就是白翎似被白雋媃推下去的，磕傷的血跡。

　　可惜白雋媃賭贏了，白翎似根本不敢把自己的腿劃傷，她想做苦肉計，但卻絕對做不到那般狠絕。

　　白翎似支支吾吾，遲遲不動。

　　白子榮心中便和明鏡一般似的了，只見白子榮氣的是好不容易服帖的小胡子又翹了起來，然后便是厲言喝道：“白翎似！你到底要干嘛，躺在廳中，演這樣一出戲，害我和夫人在焦夫人面前出丑！”

　　白翎似被白子榮突如其來的脾氣嚇的也不敢裝死了，她的淚水便不由自主地宛若斷了線地珠子，啪嗒啪嗒直落。

　　廳上入座的人頓時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李玉萍一家早就候在一旁了，但是從未敢開口，那白慈音和白與梵膽子小，剛在外面受到了驚嚇，這燕云樓的事情定是一回家就告訴了李玉萍。

　　恐怕就是這樣，李玉萍才穿上自己的素布衣裳，為了博些好感吧。

　　聽著白翎似那樣的哭，大家心中都難受，白子榮自然也是惻隱之心燃動，又是將自己的語氣放慢了一些：“阿翎，你到底有什么苦衷，你說，別一直哭?！?p>　　白翎似不說話，只是自顧自地繼續(xù)哭著。

　　正在白子榮的耐心再一次被點點滴滴耗盡的時候，那穿著一身粗布衣裳的李玉萍當真是從一旁走了出來。

　　白雋媃早就猜到，她這兩個哼哈二將妹妹，膽小如鼠，嘴碎且長，經(jīng)常喜歡給她們的母親李玉萍講府中所發(fā)生的各種事情。

　　燕云樓一事，這兩個哼哈二將估計也是明白了江湖是個多么險惡的地方，便是將自己的恐懼一股腦兒地倒給了李玉萍。

　　雖然白雋媃現(xiàn)如今還摸不透李玉萍為什么要上前來為白翎似說話，但是，現(xiàn)如今怎么著，這李玉萍都已經(jīng)是站了上去，那正所謂“左右逢源”，她的兩個寶貝女兒，可當真真兒跟在她身后，面容之上，還帶著正義之色。

　　可笑，怎么都看著她白雋媃是壞人一般？

　　李玉萍咳嗽了兩聲，更是顯得病怏怏的，白子榮心中更不是滋味，甚至有一些惱怒，自己的妾室竟然穿的這么寒酸，好像真是白府虧待她似的。

　　蘆窈偷偷打量著這位原本是來尋子的貴夫人，這焦夫人非但沒有露出尷尬的神色，反倒仿佛看好戲看的津津有味。

　　若是有一盤兒五香瓜子放在焦夫人面前，這焦夫人定能磕的香噴噴。

　　“這位是？”

　　讓白子榮尷尬的事情果真發(fā)生，焦夫人一時搞不清楚站在廳中的李玉萍是個什么身份，這才是切切實實地問了一句。

　　“這位，這位，這位是我的妾室，李玉萍?！?p>　　白子榮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心中更是念叨自己家里這一個兩個的都不消停。

　　“回老爺，大夫人，焦夫人，我今日，是要好好說說這事。”

　　李玉萍是慢慢開口，伴隨著幾聲咳嗽聲，沙啞著嗓音。

　　“首先，妾是以兩個孩子的母親的擔憂說這句話?！?p>　　李玉萍慢慢吞吞，聽得白翎似都在一邊翻不起白眼兒了。

　　“其次，妾身體不好，所以也不知道該不該得罪主夫人，長小姐，還有嫡小姐……”

　　李玉萍又是繼續(xù)陳述著自己的話，這幾句沒有營養(yǎng)的語言，干干巴巴，讓原本將氣提到嗓子眼的眾人，都差點卸下氣去。

　　“再者，妾也是為了慈音和與梵，妾將她兩人拉扯大，她兩人也沒遇見過這樣的事情，在外面受了委屈，怎么著兒我都咽不下這口氣啊。”

　　李玉萍說著說著，就要伸手用那粗布衣裳擦自己的眼睛了。

　　白雋媃心中默默，你倒是說啊，我站在一邊不累么？

　　“玉萍，你快說來，三丫頭和四丫頭受了什么委屈?！?p>　　白子榮重重地呼出一口氣，他已然是很壓制自己了。

　　“嫡小姐和長小姐一唱一和，就是為了將自己的這件事情給壓下去啊！”

　　李玉萍兩眼紅紅，白慈音和白與梵也是不知所措。

　　“什么事情？”

　　白子榮更粗粗地呼出一口氣，他嘗試了更加壓抑自己的情緒。

　　“老爺夫人不知道，這昨日正是澄君小姐的生辰?！?p>　　李玉萍摩挲著干枯的手，那佛珠今日都已經(jīng)被盤的油亮。

　　“澄君的生辰，我和夫人自然清楚，我們也是有準備些禮物給澄君的，可這又有什么呢？”

　　白子榮看著李玉萍半天說不出一句話，更是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