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接進(jìn)皇宮的這一日,正是我二十二生辰。
起初,我聽到這個消息我是驚訝的,我在南陵墓替太妃冢守墓,我以為我的大半光陰都會在這吃土的地方度過。
我按往常一樣上山挑水,洗衣,念誦佛經(jīng),吃素齋,可終究也不知為何我要如此,我只知我不如此,劉嬤嬤便會狠狠抽打我。
“阿意,阿意…”
我時常聽見有聲音喚我,然后面前呈現(xiàn)出一張可怖的布滿鮮血的女人的臉。
驚得我一身冷汗。
這樣的噩夢,反復(fù)出現(xiàn),我們這兒的人總會莫名其妙失蹤,在最后被發(fā)現(xiàn)的就是尸體。
我試過逃出這里,可沒有人愿意幫助我離開,她們好像都習(xí)以為常,她們好像都把這里當(dāng)自己的家。
這里的人并不是都是守靈人,因為他們吃肉,守靈人不被允許吃肉,守靈人大部分都是妙齡女子,我清晰的記得那一次。
那日,我與往常一樣,自山上挑水回來,偶經(jīng)廚房,欲拿幾個饅頭充饑,不料我從窗子中清晰的看見,那砧板上躺著的,是一只血淋淋的人手。
回去之后,我嘔了又嘔,突然想明白了,他們所吃的肉,原來是人肉,這南陵墓位荒郊野嶺,天天哪來那么多鮮食?
我告訴過我身邊的很多人,她們都不信,她們放棄了掙扎與反抗,我告訴她們我們在不離開死的就是我們。
她們說不會,因為每年皇宮都會派一大批宮女來守靈,只要表現(xiàn)得好,就會像劉嬤嬤一般混得好。
那一刻,我徹底崩潰了。
她們,竟然甘心如此。
甘心被凌辱,甘心被奴役。
“可我不甘心。”
我在等一個機會,唯一的機會就是等那批新來的宮女,只有她們才會幫我,也是唯一的希望。
一日,我同另一位女子上了山,我們上山是有人看著的,腳上烤著腳鏈,只有歸去的時候才會被松開。
我身無分文,即便想討好那些差役也無從下手。
我半邊臉被燒毀,慘目忍睹,靠美貌逃跑也是我曾經(jīng)想過的事,曾經(jīng)不是沒有少女反抗,那把火就是她們的杰作,只是遭殃的是我們新來的,當(dāng)然她們最終也沒能走出去。
臉被燒毀,也算因禍得福,因為在這里,還有更險惡的勾當(dāng)。
直至那一日,皇宮來人,來了一批妙齡少女,與之而來的是關(guān)于我的救命符。
一道圣旨!
我都不曾想,我竟是北定清河公主李平君。
我欣喜若狂,可隨之而來的又是害怕與擔(dān)憂,我是不是真的公主?皇宮或許更是一個兇多吉少的地方?
我接過圣旨,瞧見劉嬤嬤那副討好的嘴臉,我反過去就是一巴掌。
“你…”劉嬤嬤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卻半句話說不出,只得噎著。
“阿意阿意,帶我走帶我走…”扯著我的袖子的人有曾經(jīng)朝夕相處的月牙,有點頭之交的明月,也有時常欺辱我的落兒,可就是沒有愿意與我一同逃離的。
我撫摸著月牙的臉,咯咯笑道:“我得天花的時候,你帶我可真好啊。月牙,現(xiàn)在你想離開,對不對?”
“當(dāng)初我?guī)阕?,你怎么不走?!”我使勁扯開她們的手,冷笑不再言語。
其實,這道圣旨來得是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我是不是真正的清河公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價值,有人要我活命。
我反復(fù)上山下山挑水,觀察過附近的一草一木,鳥獸草木多,但傳信的鴿子確實千里難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