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揮了揮手,謝言示意身旁的太監(jiān)傳意下朝。
身旁的公公頓時精神一振,尖聲道:
“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慕大人,今兒個還要去探望閬玥來使嗎?”慕蘇出殿走了不久,迎面撞上了一個小太監(jiān),正是當(dāng)值的小太監(jiān)福蘭。
慕蘇笑了笑,道:“是的。還麻煩公公替我去府上轉(zhuǎn)告我父親兄長?!?p> 小太監(jiān)答了聲是,就轉(zhuǎn)身離去。
慕蘇也不再逗留,徑直向著皇宮角落的一所偏殿走去。不少下朝的官員將這一幕看在眼里,私下又開始議論起來。慕蘇將這些議論聽在耳中,卻也是不做聲。
岳漠殿是皇宮角落里的一個偏殿,雖說是在皇宮中,也是一樣的富麗堂皇,然而卻相當(dāng)于是男人的冷宮,只是一個比較富麗堂皇的天牢而已。
閬玥與大夏互扣來使,如今岳漠殿已然是閬玥使臣被扣押的地方。而慕蘇每日的必修課,卻是在退朝后前往這里。原因很簡單,因為謝言需要來自閬玥使臣的情報。而大夏律法,私通外敵,乃是重罪,而慕蘇此行緣由不曾告人,故飽受非議。
“慕蘇大人到?!?p> 慕蘇緩步走進(jìn)了岳漠殿,徑直向前,推開了正中間的一扇雕花木門。
房內(nèi)空曠,而一個身著軟袍的男子背對著慕蘇,突然提劍,狠狠砍向自己的左臂。似乎下一秒種,將要血濺當(dāng)場!
“呼邪大人!萬萬不可!”
慕蘇見此大急,驚呼出聲,情急之下扯下腰間的玉佩扔了過去。玉佩沒能砸中,但是擊打在了桌角上,一聲碎響,驚得那男子住了手中的劍,轉(zhuǎn)身看來。
一張紫棠色的臉,呼邪古勒眉頭緊鎖轉(zhuǎn)身,看見慕蘇,眉頭松了幾分,但還是沉聲道:“慕蘇,不用攔我,我自知這條手臂再不斬斷,全身都將要潰爛!”
慕蘇見呼邪古勒住手,連忙快步走上前去,坐在呼邪古勒身邊,按住他的手臂道:“呼延大人,顏鸞此次前來,就是要告訴大人,我已經(jīng)找到了七百年的紫芝,大人的手臂,顏鸞可以保?。 ?p> 呼邪古勒目光一亮,絡(luò)腮胡子微微顫抖了片刻,問:“真的?”
慕蘇從袖口拿出一個玉盒,道:“呼邪大人,你且看?!?p> 呼邪古勒的面色似乎多了幾分光澤,伸出右手取過玉盒,緩緩打開,一只深紫色的靈芝緩緩地浮現(xiàn)在兩人面前,色澤明亮,明眼人就可以看出有五百年以上的年份。
一口濁氣吐出,呼邪古勒的身子突然軟到三分,喃喃自語道:“真的是七百年的紫芝……好啊……好?。」?!”
呼邪古勒大笑,伸手拍了拍慕蘇的肩膀,道:“慕蘇!我呼邪古勒不言謝!”
慕蘇笑笑,道:“大人不必,大人與顏鸞是朋友,顏鸞只是舉手之勞。大人快把它收著吧。今日高太醫(yī)不在,明日我同高太醫(yī)一同為大人診治?!?p> 呼邪古勒漆黑的眸子里劃過一絲感激,隨后點(diǎn)了點(diǎn)頭。
慕蘇一直沒有放松,知道親眼看見呼邪古勒收起手中的劍,才放心得抿了一口茶。
呼邪古勒是六年前被俘的,正是大夏先皇駕崩那一年。閬玥使臣來,企圖趁著新王不在的時候有所動作,然而沒想到卻在謝言的登基大典上被襲,左臂中毒箭,被俘后傷勢持續(xù)惡化。慕蘇與呼邪古勒交好,一直想要為他治療,然藥材始終未能湊齊。如今最后一味藥材也湊齊了,呼邪古勒自然是長松了一口氣。
呼邪古勒看了看慕蘇,嘆息一口氣,問道:“怎么,這一次又想得到什么消息?”
慕蘇笑了笑,直說:“的確有一事相問。”
呼邪古勒大笑兩聲,道:“慕蘇啊!我就是喜歡你的聰明!知道我不喜歡迂回說話?!?p> “大人也是猜到了顏鸞的想法?!?p> “哈哈!我沒有你們大夏人的腦子,猜不透你?!焙粜肮爬盏??!暗俏以谶@里這么久,也是摸清了大夏皇帝的一些想法,他讓你來干什么我還是清楚的?!?p> “大人明智?!蹦教K道。
舉起一壺酒,呼邪古勒咕嘟咕嘟地灌下幾口,說:“你是想要問我們閬玥新王的事情對嗎?”
慕蘇也是舉起一盞茶,抿了一口,道:“正是?!?p> 呼邪古勒笑了笑,嘆了一聲,道:“我被留大夏三年,你與我關(guān)照最多,也是最為尊重我,之前你問過我很多問題,我似乎都沒有告訴你什么?!?p> 他驀地沉默了一陣,似乎內(nèi)心還有些糾結(jié)。
慕蘇也是沒有說話,他明白,這樣問莫過于逼他叛國。
“王名賀樓乘夜?!焙粜肮爬胀蝗婚_口,慕蘇也是略微有些驚訝,隨后心中也是一陣感動。他知道呼邪古勒完全是看在自己的面子上才愿意開口。
“有一弟骨通王賀樓乘越,又有兩個異母妹妹,一名賀樓月姬,一名賀樓輝姬?!焙粜肮爬盏统恋穆曇魩е竽臏嫔8?,他緩慢地說,慕蘇也緩慢地聽。
“先王后早逝,如今剩下一個先王妃呼邪妃,是我的表姐,兩位公主的生母。此外還有許多旁支別系,這些皆是閬玥內(nèi)亂的內(nèi)在因素?!?p> 慕蘇見呼邪古勒喝酒,趁機(jī)問道:“為何王室的名字都如此像夏人?”
呼邪古勒大笑,道:“因為先王后是夏人!似乎是先王少年游歷時一見鐘情,后追隨先王回了閬玥。先王后文采斐然,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幾乎所有后輩的名字都是先王后所取。”
慕蘇一驚,似乎沒想到這一點(diǎn),點(diǎn)了點(diǎn)頭。
“王自小英勇善戰(zhàn),又受王后影響,頗有文韜,是我閬玥百年難遇的奇才?!焙粜肮爬照f到這里,面色略有激動,然而還是被掩蓋下去,“然而因為血統(tǒng)原因,無論是先王后還是王都受到族中貴族的排擠,呼邪一族算是其中之一?!?p> “我離去時族內(nèi)就很排斥王作為太子,如今聞得風(fēng)聲,怕是閬玥內(nèi)部也不平靜,王當(dāng)務(wù)之急應(yīng)該是鎮(zhèn)壓族中?!焙粜肮爬兆詈笳f了一句,也是慕蘇此次前來最想得知的消息——閬玥單于的想法和做法。
慕蘇明白呼邪古勒已經(jīng)幫了他太多了,也不再得寸進(jìn)尺,舉盞道:“謝呼邪大人如此信賴顏鸞!顏鸞以茶代酒敬您!”
呼邪古勒看著慕蘇,嘆了一口氣,舉起酒杯道:“慕蘇啊。我知道你現(xiàn)如今因為我的原因在朝中受排擠,你這等忠心一片卻不見那大夏皇帝的一點(diǎn)表意,他甚至連幫你正名都不曾做,你真的值得嗎?”
慕蘇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