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警告的意味
城門口。
天上的煙花早已落幕,城門在一片冷凝的氣氛中靜謐無邊,付華芝站在街角看著馬車邊靜立著的男人凝眸不語。
前世的今日她并沒有到這里來,但她后來隱約聽說了前世的今晚發(fā)生的事,卻沒有聽見關(guān)于蘊王的只言片語,想必當(dāng)初君慕南也并沒有出現(xiàn)在這里。
不過前世的君慕南并沒有和她有過交集,更談不上她為他醫(yī)治,想來那時的他,也無余力再管這些事了。
想到這,付華芝心中忽然涌起些微的不適,抿著唇,從角落里走出來,攏著手在君慕南身邊站定,“蘊王殿下可是也遇到了與臣女一樣的問題了?”
她低頭掃視了眼跪了一地的士兵,抿唇輕笑,抬眸看向面前的男人,“可真是巧了,臣女也正想著去京郊的莊子上取之前落在那里的物什,誰想這城門竟然早早關(guān)上了,好說歹說,就是不開門呢,想來京中如此繁華安逸,皆是多虧了這些守衛(wèi)了。”
地上的士兵中有兩三人耐不住,抬頭飛快地看了眼付華芝,又繃著臉低下頭去,將眼中的神色悄悄掩飾。
君慕南長眉微蹙,低頭靜靜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緊抿的薄唇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緒。
他從來不知,廣陽侯府的消息這般靈通,還是說,她手里的那支神兵果真如傳說中的那般神通廣大?
但眼下她只帶了兩名女仆,竟也敢來摻和這事,當(dāng)真是天大的膽子。
“此時夜已深了,付大小姐是打算這般走過去?”君慕南斜著一雙鳳眸,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幽深的眸子里卻是浸著冷意,暗暗帶著警告的意味。
付華芝笑容一滯,氣氛陡然尷尬了幾分,但隨即,她索性也不掩飾,無視了他暗中的警告,微微抬了抬下巴,“如今是何年月,竟是連走動也不許了?京郊莊子離城門不過三二里路,我便是走個來回又如何?”
她輕笑一聲,看著遠(yuǎn)處匆匆趕來的城門守將和御史,輕巧出聲:“再說了,煬國律法中可沒有不給百姓出城門的條例,臣女出城作甚,怕是也不妨著別人?!?p> 匆匆趕來的守將魏修和御史看著城門口一溜排跪在一輛華貴的馬車前的士兵,心中不由一陣驚愕,而站在蘊王身邊的女子清冷沉靜的聲音傳入魏修的耳中,像是隔著老遠(yuǎn)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雖然不痛,卻讓他一陣頭皮發(fā)麻。
這女子是誰?怎生會和蘊王這個煞星站在一處?
魏修心中慌亂,但還是臉上掛著笑,低頭上前行禮,“蘊王爺恕罪,可是卑職這些不中用的手下惹了王爺?shù)牟豢??卑職這便代他們向王爺賠個不是了,還請王爺寬宏大量,原諒這些個沒眼力見的東西……”
魏修看這情形,便能猜到發(fā)生了何事,可此刻有些懵的倒是年過六旬的御史了。
若是城門士兵得罪了蘊王爺,左不過就是個軍規(guī)處置,何必要將他也拖來,難不成還缺個看笑話的?
只是蘊王這陰晴不定的脾氣,他們雖是沒有見識過,但也是有所耳聞的,如今倒更加摸不懂了。
君慕南只輕輕把玩著拇指上的玉扳指,盯著魏修看了良久,才幽幽冒出一句:“守將好大的架勢,讓本王是好等啊?!?p> 魏修連忙將頭埋得更深,高舉手咬牙道:“王爺誤會了,卑職哪敢讓王爺久等,只是今日事出突然,卑職這才來遲了?!?p> 君慕南抬手握拳,抵在唇邊輕咳一聲,斯條慢理地理著氣,隔了良久才開口,卻是將目光落在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御史身上,“張大人。”
他輕點著自己的額角,斜勾著唇,“方才付小姐提起煬國律例,有勞你幫本王回憶回憶,本朝關(guān)于武將守城的條例,有幾條來著?”
眾人一愣,皆是一臉莫名地看著君慕南。
付華芝臉上也閃過一絲詫異,但聽他這般提起自己,又似是妥協(xié),心下也沒方才那般著急了,反倒是多了幾分安定。
張御史懵了片刻,唇邊花白的胡子抖了又抖,這才遲疑地開口:“回、回王爺?shù)脑挘瑹瑖煞ü踩甙僖皇藯l,其中有關(guān)武將的有一千五百余條,這中間涉及到守城的,約有三百余條……”
張御史是個刻板的老古板,可對律法卻是如數(shù)家珍,稍稍整理了一下思路,摸了摸胡子,一板一眼的念出了相關(guān)的律令,且把其中的處罰也都詳細(xì)的說了出來,每一條都與守城武將息息相關(guān)。
魏修每聽一條,臉色就蒼白一分,當(dāng)全部聽完,腿腳也都軟了下,額頭冷汗直冒。
張御史一口氣背完了三百多條律法,立馬白著臉喘了口大氣,這才啞著嗓子如同脫力一般,拱手道:“王爺,臣都背完了?!?p> 付華芝抿了抿唇,抬眸看了眼君慕南,連忙讓文月給張御史送了粒丹丸緩解喉嚨干啞的灼痛,心下卻是忍不住想笑。
果然,惡人還需得惡人磨,瞧瞧魏修如今都嚇成什么樣了。
君慕南將付華芝的小動作看在眼里,卻也似默認(rèn)一般,并未開口說些什么,只是點了點頭,似笑非笑道:“張大人好記性,這么多條,若是換了別人,只怕是也不容易記得住?!?p> 這話說的是誰,自是不用多說了,這簡直是按著魏修這一脈武將的臉在地上摩擦,偏偏他們還只能硬扛。
魏修臉上火辣辣的,卻還是硬著頭皮道:“王爺,卑職……”
話還沒說完,一聲輕咳打斷了他的話,君慕南隨意轉(zhuǎn)動著手上的扳指,慢慢開口:“本王聽說張公子如今在國子監(jiān)苦讀詩書,立志要繼承張大人的衣缽進(jìn)御史臺……”
張御史頓時一愣,頓時如臨大敵,想著自己兒子何時得罪過蘊王。
此時跪也跪了,法典條例也背了,若是他還是不知道蘊王想干什么,也枉費他在官場上混了幾十年了。
“呵呵,張大人不必慌張,本王只是提醒一下大人,令公子既然有此大志,大人還是一心助他成功的好,只不過莫要讓他結(jié)交些不三不四的朋友,以免學(xué)壞了。”君慕南輕笑一聲,卻也暗中給張御史指了條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