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慕白也跟著走了出去。
那輛巨大的馬車還靜立在黃沙中,但馬車上的人卻都已經(jīng)出動,他們很有規(guī)律的圍成一個圈,將丑劍客圍在里面。
地上還躺著一個用劍的漢子,已只剩下半條命,他的胸口上已被丑劍客刺出兩個窟窿,鮮血尤自不停流出。
再看丑劍客,雖然還站在那里,但絕對不會比地上那人好到哪里去。
只見他腹部赫然插著自己的長劍,洞穿了整個身體。
他站著,眼睛變成一種蒼鷹遇敵的犀利。
看到風慕白走出帳篷,他又變得面如土色。
他的話語很不甘,“本來我可以趁著這些人沒防備離開的,可我卻忘了,風慕白手上有劍的時候是很可怕的??v然那是我自己的劍?!?p> 蕭老先生也已走出帳篷,淡淡道:“可怕的是人,而不是劍?!?p> 風慕白淡淡道:“我本不想再用劍的?!?p> 不想用劍的人卻用了劍,不想殺人的人是不是會殺人?
丑劍客現(xiàn)在居然還在笑,他笑的依舊丑陋,駭人。
“你要殺我,是因為我廢了唐傲?”
風慕白搖著頭,“你已殺了太多的人,我不能留著你。”
丑劍客笑的更大聲,笑聲凄厲,漸漸停止,他譏諷道:“你呢?殺人無數(shù)的風慕白。“
風慕白突然呆住,然后就覺得心底仿佛被無形的鞭子抽打,他幾乎已要站不住。
他本就是因為厭倦江湖的血腥氣才來到這大沙漠,但現(xiàn)在,丑劍客的話似乎又將他的心病勾起。
他整個人明顯有了變化。
小玉忽然握住他的手,一改往日的冰冷,柔聲道:“風大哥,他這么說,只是想讓你痛苦,你何必將儈子手的話放在心里?!?p> 風風慕白只點點頭,但依舊顯得很頹廢。
路薄銀用很怪異的語氣忽然對小玉道:“想不到你竟認識風公子。”
小玉語氣又變得冰冷,道:“我當然認識,我本就是來找他的,是你說我在大沙漠中找一個人就如同大海撈石,非但找不到,還回渴死在大沙漠中,你勸我與你同行,我很感激,但現(xiàn)在我已找到他,自然要在他身邊?!?p> 路薄銀一向修養(yǎng)很好,縱然他心中已十分不悅,可他絕不會在臉上表現(xiàn)出來。
風慕白也未想到小玉竟會對自己用情如此之深。
看著小玉那明月般的眼神,風慕白忽然感覺心里多了一道枷鎖。
他不愿再去傷別人的心,更不愿意再辜負別人。
此刻,蕭老先生忽然道:“風公子乃當世無雙的人物,難道還堪不破善惡之分嗎?有時殺人亦是救人,輪回之道,只在心中是否存著正氣,風公子何必自墮心魔。”
風慕白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他心底的魔咒又豈是這一句話能化解。
若心魘可以輕松化解,世上早已沒有心病。
丑劍客還在站著,但誰都已看出他身形在搖晃,他已經(jīng)快堅持不住。
可沒有人對他動手,因為他們在等著路薄銀的命令,畢竟丑劍客已成敗局,誰都不會急著要殺一個快死的人。
路薄銀更不急,他甚至表現(xiàn)的有些猶豫。
他皺起眉頭,嘴角微張,卻沒有說一個字。
但丑劍客卻已不耐煩,“我本可以殺了你們,我會敗,只不過是因為風慕白出手?!彼囊馑际窍胱寗e人明白,除了天下無雙的風慕白,沒有人會比他更強。
風慕白這三個字說出來,仿佛有動人的魔力,人人都變了臉色。
圍成一圈的人雖未說話,但眼神已在交流,“原來那柄飛來的劍就是風慕白發(fā)出的?!?p> “難怪,隔著帳篷還能打的這么準,除了風慕白還能有誰?”
人人心里驚懼不已,他們做夢也沒想到傳說中的風慕白會來到這里。
他們雖已是成名的好漢,但風慕白的名聲更盛,是無數(shù)學劍之人心中所崇拜的人。
這些好漢都像看見了神一般,看著風慕白。
就連風慕白臉上的落拓在他們眼中都已變成一種奇特的瀟灑。
但他們卻唯獨沒看見風慕白眼中的失意。
更像是沒聽見風慕白發(fā)出的嘆息。
風慕白環(huán)視四周,卻沒看見地上有白玉菩薩的身影,正想發(fā)問,不經(jīng)意間看見那巨大馬車里似有一種奇異的光芒閃爍。
不是白玉菩薩是什么?
風慕白本不是個多管閑事的人,但賀彩英,司徒南,唐傲,花蕊夫人這些人死的死,傷的傷全是因為白玉菩薩,他實在很想看看這白玉菩薩到底長什么樣?
就連雄踞一方的沙神和富甲天下的路薄銀都對它有興趣,它是不是真有菩薩般的仙法。
風慕白徑直走向馬車,沒有人攔他,也沒有敢攔。
他躍上馬車,掀開馬車的簾布,就看見了白玉菩薩真實的模樣。
這白玉菩薩并不是真的菩薩,它并沒有什么魔法,在風慕白眼里,它不過是一塊雕琢的很精致的玉石。
縱然世上絕不會再有這樣的一塊玉石,可它也不值得許多人喪命。
而這塊玉石又有什么秘密呢?
風慕白細細的看著,可憑他的眼力,除了看出工匠雕刻的技法非凡之外,再看不出別的門道。
他失望的搖搖頭,跳下馬車,忽然問:“就算你猜出白玉菩薩會和丑劍客有關(guān),但你又是怎么知道白玉菩薩會在這附近。”
他問的是路薄銀。
路薄銀笑了,“這倒要感謝你喚作丑劍客的那人了。”
丑劍客冷道:“我好像沒有說起過白玉菩薩在這附近?!?p> 路薄銀道:“不錯,可你提起了唐傲?!?p> 丑劍客還是想不明白,道:“那又怎樣?”
路薄銀道:“你親口說連唐傲也不是你的對手,這就說明唐傲一定傷在了你的劍下,而你劍上的血跡還未干透,當你指向我時,我還能嗅到劍上的血腥氣,這就說明你與唐傲是不久前才交過手?!?p> 他臉上又顯得很神秘,仿佛連自己都覺得很得意。
他接著道:“你覺得唐傲為什么會在這種地方與你交手,而且是性命相搏的那只搏斗。”
丑劍客終于明白,他再次發(fā)笑,只是這次卻無端有了些苦澀。
風慕白嘆道:“不錯,唐傲若非是為了白玉菩薩,又怎會出現(xiàn)在附近?!?p> 路薄銀微微合首,道:“所以在帳篷里這位丑劍客還在威脅我時,我已將命令用你們不知道的方法傳給我的手下。”
圍著丑劍客站立的一人突然接話道:“莊主猜到不錯,我向南走了沒多遠就看見了一間木屋,木屋中不僅有血跡還有一具死尸,面容同這丑劍客一樣丑陋,我仔細搜查了屋子,果然在一處地板下發(fā)現(xiàn)了這尊白玉菩薩。”
路薄銀笑的聲音更大一點,就連他自己也沒想到這一趟來大沙漠會這么順利。
只聽丑劍客又道:“你縱容拿到手又有什么意義,莫忘記我既然能將他藏在那里,自然是知道會有人將他取走的?!?p> 他說完,路薄銀微微思考,沉吟道:“這一點我自然也想到了,不過,你既然說出這句話,至少已證明取得人還未來。”
丑劍客冷笑不止,“整個黃沙都是沙神的地盤,每一粒沙子都聽命于沙神,你覺得你還能走的掉?”
路薄銀指著那輛巨大的馬車,道:“你知道這輛馬車用了我多少財力才打造而成的嗎?”
丑劍客早已看過這輛馬車,他清楚這輛馬車很可能是天下最貴的一輛馬車,路薄銀能夠輕松來大沙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依靠這馬車。
但他也明白,再堅固的馬車也不是城墻,他有的只是舒適,絕不是安全。
路薄銀又道:“這輛車幾乎集齊了江湖中最高明的工匠,足足打造了三年,非但固若金湯,而且要比千里馬的速度還要快,只要我此刻愿意離開,不出半日,就能走出這大沙漠?!?p> 此刻丑劍客的臉色已越來越難看,風慕白那一劍對他的傷害極大,若是換了平常人早已支撐不住,但丑劍客毅力堅韌,竟到現(xiàn)在還不倒下。
他的心里也不如先前那般穩(wěn)定,只因他知道路薄銀的話并不是什么虛言。
他冷道:“那么你現(xiàn)在要動手了嗎?”
路薄銀道:“既然風公子要殺的人,我又怎敢出手?天下誰不知道風公子素有狂劍之名,我若下命令出手殺你,豈非令風公子的面上掛不???”
他一語說完,圍著丑劍客的人群立馬散去。
只有風慕白前面站著丑劍客。
風慕白皺了皺眉,面對著路薄銀,忽又變成懶散的笑容。
“足下能成為富翁,果然有不凡手段,我殺了丑劍客,你卻不得罪沙神?!?p> 路薄銀并不否認,他也不想否認,只是淡淡道:“我只是要拿回白玉菩薩,既然白玉菩薩已在我手中,我不想染上鮮血。”
風慕白淡淡道:“你雖然不想得罪沙神,可有一點你卻錯了。”
路薄銀收斂淺笑,道:“哪一點?”
風慕白道:“我不怕得罪沙神,我本就是要殺了丑劍客?!?p> 他這句話說完,丑劍客已變了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