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又對風慕白道:“其實,在那場風沙過后葉淵也來到了大沙漠,而且也探出了金庫的位置,可這金窟的入口的確過于神秘,像葉淵這樣的也不會去冒險,白白送掉自己性命,直到碰巧遇見奉了沙神之命捉拿我和唐傲的丑劍客。”,
風慕白會心道:“以葉淵的輕功,想要跟蹤一個人,就算在大沙漠也不會太困難的?!?p> 唐傲道:“那時我的傷雖然已經(jīng)被花蕊夫人止住血,但只是保住性命,完全沒有與丑劍客交手的實力,正當我想要和丑劍客同歸于盡時,葉淵葉大俠忽然出現(xiàn),趁丑劍客不備,一招將其制住,?!?p> 花蕊夫人眼波一轉(zhuǎn),“所以我們就想到了這個法子進到金窟。要知道葉淵易容的本事絕對不比風慕白用劍的本事低。”
這時,本在沉思的葉淵忽然驚聲道:“不好?!?p> 風慕白知道他看出了端倪,問道:“怎么了?”
葉淵面色沉重,一字一字道:“我們一定要馬上回到中原。”
他將“馬上”二字說的斬釘截鐵,好像要是不立即回中原的話,中原就要出大事。
花蕊夫人正想詳細詢問,突然覺得腳下一絲震動。
她怔住,看向三人,很明顯,他們也已察覺出這震動。
振動越來越強烈,走道上已有沙石落下。
唐傲失聲道:“這里要塌陷?”
葉淵覺得奇怪,更覺得匪夷所思,這地方是沙神費盡心機建成的安樂窩,就算遭到特大風暴也絕不會動搖。
但現(xiàn)在頭頂沙石不停是落下,腳下清晰的感覺似有黃沙流淌的聲音,卻讓他不得不相信,這地方已經(jīng)瀕臨塌陷。
他沒有說話,而是使了個眼色,動身向走道另一側(cè)跑去。
花蕊夫人攙扶著唐傲,與風慕白跟在后面。
風慕白知道,像葉淵這樣工于心計的人,一定已將進來的路牢記在心。
葉淵跑到盡頭,眼神如電快速一掃,失望說道:“我們進來時,是有人接應(yīng)的,這地方本該有個出口的??涩F(xiàn)在接應(yīng)的人多半已經(jīng)被人殺死。出口也被人封住了?!?p> 風慕白看向花蕊夫人,道:“你與沙神曾有過交情,你是否知道這地方還有別的出口嗎?”
花蕊夫人道:“像沙神這樣的人,一定準備了別的出口,要不然那殺人的人是如何走掉的,可我已經(jīng)很久沒來過這里,不知這里有了別的變化嗎?”
花蕊夫人說話時,已經(jīng)用手指著走道頂上,葉淵會意,縱身一躍,雙手在頂部一撐,卻沒推開,只沾到滿手黃沙,復(fù)又落下。
他搖了搖頭。
看著黃沙越落越多,他道:“先回到大廳,那里一定比別處堅固些。”
四人又走到大廳,那大廳里有四根柱子支撐,震動已明顯減輕。
花蕊夫人看著沙神的尸體,忽然踹了一腳,狠狠道:“你雖然已死,可我們也要葬身在這里了。”
沙神死去的面容仿佛早已料到,還帶著種譏笑。
花蕊夫人道:“葉淵和唐大先生都是懂得機關(guān)的人,能不能看出這大廳里是否還有別的通道?!?p> 事實上葉淵在花蕊夫人說話前,就已經(jīng)翻上翻下的探測著了。
唐傲憂道:“這地方已是建在黃沙下,在大廳的地下就不會再有地道,否則根基不穩(wěn),必然是隱患?!?p> 葉淵也已經(jīng)將大廳里搜查遍,沒有發(fā)現(xiàn)暗藏的機關(guān)。
他道:“現(xiàn)在,我們只能分開去找出口,或許就在走道兩邊的房間里,那里我們豈非沒進去過?”
他話音剛落,風慕白已走入大廳后。
地上的尸體還在,他越往前走,尸體越多,房間也越來越多。
這邊的走道要比大廳前的走道長的多。
忽然,他的腳步停止,因為他看到地上赫然有一張慘白的臉孔。就在房間門口前。
已落了不少黃沙。
他俯下身子,才認出這是張面具。
正是那女子戴的面具。
他的心忽然又跳起來,那女子是已經(jīng)糟了毒手還是已經(jīng)離開了這地方?
他推開門,就看到了柳蘇蘇。
柳蘇蘇好像就在等著他,看見風慕白進來,也不意外,眼神如一汪死水。
她身著白衣,臉上沒有妝彩,長發(fā)上已被黃沙沾上,卻帶著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
像這樣的柳蘇蘇,風慕白怎么也不會將她和那赤裸的,戴面具時而媚笑的女子聯(lián)系到一塊。
是她已摘了面具?還是本就是不同的兩人?
柳蘇蘇先說話了,“沙神已死,你贏了?!?p> 她的話中多多少少帶著些喜悅。
風慕白并不關(guān)心勝負,“門口的面具是你………”
風慕白沒有把話說全,但他想表達的意思柳蘇蘇已懂。
柳蘇蘇沒有回答。
反而問道:“若不是黃沙崩塌,你是否還會來尋我?”
風慕白黯然,但他卻不善于表達自己的感情,他只覺得心里愧對這個飽經(jīng)風霜的女子。
風慕白道:“先隨我出去,這里馬上就要毀滅?!?p> 他想要伸出左臂攬住柳蘇蘇,但抬到一半就因疼痛垂下去。
柳蘇蘇忽然靠在他懷里,眼神似水一般,先看著他的斷臂,又看向他巖石一般的臉色。“你的斷臂還痛嗎?”
風慕白忽然看見她的咽喉上赫然也有一道劍傷。
風慕白心里一震,說不出的悲涼,這劍傷雖沒有馬上讓柳蘇蘇斷命,但的確已讓柳蘇蘇活不長。
柳蘇蘇忽然留下兩行清淚。
“我若是死在你懷里,也總好過在大沙漠中活一生?!?p> 風慕白忍不住安慰道:“你怎會死,葉淵一定能找到出口,我無論如何也要將你帶到中原?!?p> 柳蘇蘇笑道:“這地方的出口,我是知道的,但葉淵絕不會找到?!?p> 風慕白道:“為什么?”
柳蘇蘇道:“因為我已活不長,我生來孤獨,死后更不想身邊只有沙神這樣的人。而我絕不會告訴葉淵,也不會告訴你?!?p> 風慕白動了動嘴唇,想要說什么,卻沒有說出一個字。
他只憐憫的看著柳蘇蘇美麗的面孔,心里泛起陣陣酸痛。
柳蘇蘇道:“你有沒有怪我?”
風慕白輕搖頭,“我曾答應(yīng)你,要救你逃出沙神的魔掌,是我沒做到。所以我不怪你,我本就是個孤獨的人,兩個孤獨的人在一塊最好不過了?!?p> 柳蘇蘇的眼睛里有了光,道:“你真的愿意陪我在這里?!?p> 風慕白淡淡一笑,頭發(fā)上已快要落滿灰塵,道:“我當然愿意,我只希望你答應(yīng)我不要再騙我”
柳蘇蘇噗嗤一笑,“你是怪我指錯了路,害你多在黃沙里走了三個時辰?”
風慕白也笑道:“我知道你是故意的?!?p> 柳蘇蘇道:“你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在這地方殺了所有人嗎?”
風慕白道:“我就算知道,也沒有用,因為我并不想去追查,何況,他殺的人本就是該殺的?!?p> 柳蘇蘇收起笑容,道:“雖然他殺人,但他做的事卻絕沒有錯?!?p> 風慕白道:“你認識他?”
柳蘇蘇嘆道:“認識。而且我一直很欣賞他。我只希望他能夠好好的活下去?!?p> 風慕白怔住,無論柳蘇蘇對那兇手如何咒罵他都不會意外,但柳蘇蘇說的這句話卻令他十分吃驚。他皺起眉道:“那他為何要出手傷你?”
柳蘇蘇笑了,“你以為我脖子上的傷是他刺的?”
難道不是?
柳蘇蘇搖頭,“那是我自己刺的?!?p> 風慕白這才吃了一驚。
他道:.你…”
柳蘇蘇道:“我已嘗盡活著的苦,再活也沒有任何意義。”
風慕白再一次黯然。
他不敢想象柳蘇蘇受過怎么樣的磨難,但他知道這苦難必是非人的。
忽然間,傳來轟隆隆的聲音。
那是整個金窟塌陷的聲音。
風慕白感覺頭上的黃沙像是被人捧了一把撒下來。
有疾跑的腳步聲傳來,還伴隨著呼喊的聲音。
“風兄,風兄……”
風慕白聽出那是葉淵的聲音,但他卻不想回答,想到葉淵也要被埋在這地方,他又不禁傷懷。
他本不是個輕易動感情的人,但葉淵跟他的關(guān)系實在很微妙,他們既像是很久的老朋友,又像是君子之交。
當葉淵走進這間房的時候,柳蘇蘇的脖子上忽然竄出血液,然后用一種很美麗的姿勢倒下去。
風慕白一步往前,忽然攬住柳蘇蘇。
他右手已斷,用左手攬住柳蘇蘇,柳蘇蘇的血液濺了他一身,望著柳蘇蘇還在流血的脖頸,他忽然用額頭抵住柳蘇蘇脖子上的劍傷。
葉淵從沒有見過這樣的風慕白。
柳蘇蘇更沒有。
柳蘇蘇還能說話,這一劍并沒有傷到她的聲道。
“我死意已決,沒有人能救的了我?!?p> 一個人若真想死的時候,絕不會大喊大叫,而是會選擇一種無可挽救的方式來結(jié)束。
風慕白沉默,但眼里已有流不出的淚水。
柳蘇蘇道:“我只希望,你陪著我,在這間房里,不要離開?!?p> 風慕白點點頭,露出苦澀的笑容。
柳蘇蘇慢慢道:“從此世間苦痛,再無我?!?p> 她閉上了美麗的眼睛,臉上仍露出安詳。
死亡對于大多數(shù)人來說都是懲罰,唯獨對她來說是解脫?;钪腥f般艱辛,死了卻只有一時的苦楚。
風慕白抬起頭,柳蘇蘇的血已不再流。
葉淵忽然按住他的肩膀,道:“我看的出來,你認識她?!?p> 風慕白不語。
葉淵道:“憑我的經(jīng)驗,這地方最多還能堅持半柱香,風兄,,你…”
風慕白回過頭,葉淵滿是擔憂的臉上像是剛發(fā)出嘆息。
“你若已找到出路,就帶著唐傲和花蕊夫人去吧。”
他話音剛落,唐傲和花蕊夫人也走進這房間。
兩人身上已灰塵落滿,第一眼就看到了風慕白攔著一女子,唐傲并未多想,急聲道:“葉大俠,這次你猜錯了,那柱子里并沒有任何通道?!?p> 葉淵嘆了口氣,道:“看起來這地方所有的出口都已被人封死,就是讓們再難走出去。”
花蕊夫人卻道:.“風公子懷中這女子莫非就是剛才那戴面具的女子?”
風慕白不說話,他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花蕊夫人變了語氣,“風公子真是多情的人,”
她這句話像是譏諷,又像是哀怨。
花蕊夫人又道:“只是此間卻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風公子若真不想她尸埋黃沙,就該和葉大俠振作起精神來,尋條出路?!?p> 風慕白淡淡道:“這地方已沒有出路。
花蕊夫人愕然變色,“有你和葉大俠在的地方,怎會沒有出路?”
葉淵道:“我本就是江湖中飄渺的人,生該何處,死往何處,都是未知,既然這地方已是死路,我也不妨和風兄一塊淪落。”
他說話時,臉上已完全沒有對生死的眷戀。
唐傲道:“我雖不該來這大沙漠,但我既然來了,就已無妨,有風公子和葉大俠這樣的人陪伴,地獄更不失英雄,何況還有花蕊夫人這樣的美人?!?p> 花蕊夫人嘆了口氣,道:我雖不怕死,卻只覺得死在沙神的地方,難免惡心?!?p> 忽然間,他們四人處的地方不停震動起來,這震動越來越厲害,已將四人顛簸的昏迷。
葉淵功力高些,雖然已被震的頭暈?zāi)X脹,但仍然不忘記查看四周。
只見門口的黃沙已涌進來,像是洪水一樣。
他雖知無法逃脫,但任然推門擋住,幸好這門是石材而制,門外的黃沙被攔住,否則若是普通木門,也會被流沙所沖破。
又聽一聲巨大的聲響,像是災(zāi)難降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