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藏風界
老姚神色頹靡，又帶著一絲歇斯底里，眼里閃著光，此時的形象真是難以形容。
夕陽西下，小村長迎風而立，倍感心事重重。
地上一片廢墟，以及……聚魂盤的碎片，身邊，一個瘋老頭，遠處，大敵將至，而自己自身又……
“唉！”小村長長聲一嘆，蹲下身去，撥拉著地上的聚魂盤碎片，“老師，這還沒全碎，貌似還可以修補一下？”
“不用?！?p> “不是，我感覺還有股契機在流轉(zhuǎn)，天…”
“用不著！”老姚斬釘截鐵，“他已經(jīng)來了！”
小村長驀然起身，就見一道煙塵驟起，橫跨天際，滾滾而來。
“來得好快！”
師徒兩人對視一眼，神情莫名。
就這一照眼的功夫，那道濃煙已至近空，驟然急停，身后挾卷的風云給這股力量一激，層層堆疊，卷起滔天的煙塵。
煙塵彌漫，風云席卷，遠處的山川，近處的杏林盡被遮掩，放眼所見，唯有一片陰沉。
天地在此刻黯然失色，一只龐然巨掌從煙云中凝聚成形，緩緩張開五指。
方圓百里皆被籠罩，懾人的威壓彌漫在天地之間，山川悚栗，宿鳥驚飛，一時間如臨末日景象。
“轟隆隆～”
一陣巨響，大地沉陷，杏花塢所在的區(qū)域整體塌陷，山體滑落，地表開裂，水流宣泄而下，一片嶙峋的山石隨之浮現(xiàn)。
十里平湖的水流瀉去，這一片地勢所蘊含的玄機就再也藏不住。遠遠看去，曲折連綿，迤邐遠山，勾連巨河，照山映水，蜿蜒如龍。
“藏形化勢，師兄果然選的好地方??！”
空中巨掌乍收，緩緩一握。
隨即煙消云散，風云盡斂，天空恢復了一片晴明。
小村長站在原地，眼光閃爍，剛剛所經(jīng)歷的情景，恍如一夢。
事實上，一切都與之前一般無二，夕陽半落，霞光似火，地上的聚星盤還在閃爍微光。
天空之中，也再沒有那恐怖的巨掌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青光濛濛的身影，似乎在掏耳朵，形態(tài)之間，無比的悠閑自在。
“你怕了！本體不敢來，只得分身一具，用這乾坤演法的手段，師弟，你到底在害怕什么？又想要窺探什么？”姚老師盯著那道身影，緩緩言道。
“你說什么？”青色身影繼續(xù)掏耳朵，“聽不清，畢竟離得太遠～開界吧，給你一個機會，公平競爭。”
“我沒聽錯吧？公平競爭這個詞在你嘴里出現(xiàn)，看來你這次真是嚇得不輕?。 ?p> “你知道我不是開玩笑，”這師兄弟兩人見面就互掐，小村長已經(jīng)見識過了，不過這次的對話有點聽不懂呢，各說各話是什么鬼？
“難得我給機會，難得你有選擇。還猶豫什么？！須知你若拒絕，我就讓剛才發(fā)生的事，再來一遍，不過就不是在意識界里了！”
“你敢！”老姚怒氣勃發(fā)，眼里像要噴出火來。
“你知道我敢不敢。反正造業(yè)的是我，受罰的是你。殺再多的人，對我來說又算什么？你拿什么阻止我？或者你可以當場自裁，讓業(yè)力重歸我身。”
青色人影，也就是吳道人分身慢悠悠地說道。
“那你就自裁看看～在自裁與公平競爭之間，選一個吧！”
吳道人老神在在，這種選擇題，傻子都會做。而且他相信老姚不會甘心，忍了這么多年，熬了這么多年，要他在此刻放棄，那不是他的性格。
“對了，你輸?shù)脑?，你身邊這個孩子我要帶走。至于你，我不會把你怎么樣，好好活著。師弟我祝你長命千歲，平安終老。”
“你要是僥幸贏了，當然那基本不可能，但為了公平起見，我可以解除締命鎖，還你自由。怎樣？還要考慮嗎？”
老姚緩緩搖頭：“這孩子與此事無關(guān)，放他離開，你我公平一決！”
“呵呵！怎么說你好呢，太天真！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放他離開？你當我眼瞎啊？！”
吳道人此時，應是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
“你蝸居此處多年，所圖謀的，不就是他么？此子一朝龍騰，你便隨行就市，沖上云霄，占了名份大位，搞不好還能混個圣師當當，想得真美?。 ?p> “這……”
小村長都驚呆了，這個師叔是老師肚子里的蛔蟲么？怎么說的那么準？就這都被人家猜中了，老師你拿什么跟人斗?。?p> “唉！”小村長一聲長嘆，不得不替自己老師說兩句了，這也太慘了，都被人欺負成啥樣了？
“有你這么欺負人的么？我老師想當圣師我樂意，你管得著么？別跟那人五人六的，你不就想要天道寶輪么？我跟你賭！只要你贏了我老師，天道寶輪我雙手奉送，并且讓它認你為主，你敢賭么？”
“哦？”吳道人暗自心驚，這次是真的懷疑自己聽錯了，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不可！”姚老師聲色俱厲，看向小村長的眼神兒都變了，“知道自己在說什么嗎？！什么天道寶輪，那都是為師胡謅的，你懂個屁呀！”
瞧這架勢，要不是大敵當前，他把小村長拆吧了都有可能。
“老師，別演了！”小村長毫不示弱，大聲叫囂，“師叔他早就猜到了一切！要不然憑什么給這么大的便宜給你占？但是，我代表天道，我說你能贏?！?p> “師叔，你敢賭么？我身負天道寶輪，乃是天命認可之人，跟我作對，我會讓你輸?shù)暮軕K?，F(xiàn)在，我最后問你一次?！?p> 小村長盯著吳道人，眼里放射出異樣璀璨的光輝，那其中似有山河倒影、天體轉(zhuǎn)動，無數(shù)的玄奧一閃而過，如露如電，如芒又如劍。
“你，敢賭么？”
不知為何，吳道人給小村長這一眼盯得心里發(fā)毛，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而且不只是分身，本體那邊亦生感應，騰地站了起來。
“怎么回事？為何我會心生警示，此子到底有何來頭？莫非他真能掌控天道寶輪？”
“師父……”清風侍立在側(cè)，小心詢問，“可要開卦？”
吳道人眉頭緊鎖，擺了擺手，“沒用～事涉天道，推算不得。之前就是因為無法占卜，才認定他是寶輪寄主。若能推算，又何需這樣麻煩？”
清風看著師父著急，有心勸解，但最終...卻只是動了動嘴巴，沒有開口。
“你說！”吳道人早已注意到自家徒弟的表情，此刻自己心亂如麻，聽聽他的意見，哪怕參考一下也好。
“恕徒兒直言，此局對師父十分不利。既然那孩子坐擁天道寶輪，那么徒兒大膽推測，那一滴血元…，搶奪天道寶輪已是逆天之舉...若那滴血元落在師伯手中，且不說是否有高人居于幕后，怕是天道已有所傾斜了呀！”
“所謂天道輪轉(zhuǎn)，樂極生哀，否極泰來，徒兒恐怕師伯此番，真的是要轉(zhuǎn)運了。”
“嗯？”吳道人是了解自己徒弟的，斷不會說出這般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來，所以必定還有下文，“說下去！”
“徒兒認為，師父之前選擇開界搏殺的做法是對的，只是現(xiàn)在看來，需得更狠一些才行?！?p> “既殺人，也殺己。”清風吸了口氣，讓自己的心情和語氣盡量平穩(wěn)，“在藏風界中開殺，外力無法干預，但是這次，恐怕師伯就不能留了。師父滅了師伯之后，業(yè)力即刻回歸，但師父若連自己分身也滅了，也算是因果兩清，還命于天，還道于人，順逆陰陽流的糾紛就此告一段落，否則師伯萬一有翻身之日，于師父而言，終是隱患。”
“哦……”吳道人心思轉(zhuǎn)動，不置可否。
“尚有一節(jié)，師父若滅了師伯，那小子頓失強援，則謀取天道寶輪一事機率倍增。而既有天道寶輪在手，那么順逆陰陽法，不過是舍本逐末之物，棄之又何妨呢？”
這樣的心思，吳道人也不是沒起過，只是不知為何，心中始終有些忐忑，他順風順水一路走高這么多年，這是十分少見的事。
“就算失敗，師父所損失者，也不過是一具分身，若是事不可為，就把天道寶輪的消息傳播出去，就不知道天下間的高手，能不聞風而動的又有幾人？”
吳道人眼皮一撩，看向了清風，“也別盡撿好聽的說，以你的聰明機警，倒是說說看，可有哪些變數(shù)么？”
“所謂變數(shù)，一者師伯忍辱負重，隱藏實力，二者幕后幫手當世無敵，三者那小子自身古怪，有莫測之玄機。但所有變數(shù)，概敵不過天意?！?p> 清風抬起頭，與自己師父坦然對視：“端看師父如何判定，倘若天意已不在咱們身上，那徒兒斗膽，還請師父收手，即刻向師伯妥協(xié)吧！”
“哈哈哈！哈哈哈！”
吳道人看著自己的徒弟，開始放聲大笑，“若無蓋壓天下的雄心，我吳道子何至于走到今日？”
“姚書榮，既然你妄想與天爭先，那就莫怪師弟無情了！”
清風最后一語反激，徹底燃起了吳道人的斗志，也為此次爭端，定下了一個最終的方向。
杏花塢上空，吳道人分身終于吐出了幾個字：
“藏風界，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