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救人為上
滾燙的火焰沒有燒燃他的頭發(fā)和衣物卻燙得他睜不開眼，按照記憶中的路跑到院子里，見到許多人被黑煙熏倒在地上，咳嗽著站不起來。
“醒醒！”他跑去最近的一個人身旁，把提前泡濕的帕子捂在對方臉上，扶著他出去，“捂住，別吸煙霧?！?p> 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人被他救出來，越來越多的供奉點提示聲在腦海中播放。
秦上雪渾然不覺，直到天明，大火還在燃燒，卻只剩下余威。
凌晨的陽光下，受傷的人群已經(jīng)被送到最近的醫(yī)館就醫(yī)，秦上雪也在醫(yī)館中包扎著受傷的胳膊和脖子。
救人時，在火中奔跑難免也受了些傷，皮膚青一塊紫一塊，臉上還有被燙焦的一塊。
錢刀圍端著粥進來，氣呼呼的說：“看把你給能耐的，大英雄，吃早飯吧?！?p> “謝謝，放那吧，我等會兒吃?！?p> “再不吃就涼了！”錢刀為把碗塞到少年手中，不容抗拒道：“現(xiàn)在醫(yī)館里人滿為患，到時候連吃的都沒了，快吃吧?！?p> 錢刀為說的沒錯，如今被大火迫害的地方多災(zāi)多難，醫(yī)館出善舉提供免費的食物給大家吃，本就是積德行善，但這善意并不是長久之計，食物也遲早會吃完。
一碗白米粥下肚，沒有一點味道，好歹止餓。
“如今你要去哪？”錢刀為問，把空碗擱在一旁，替秦上雪倒上一杯茶水潤潤喉嚨。
少年咕嚕咕嚕地喝著茶，舔舔嘴皮，思考了些許才回答：“我爹娘還在大牢里關(guān)著，秦家還被封著，只有等我爹娘從大牢里出來，我才放心?！?p> “那要不，你先暫時住在我家？”錢刀為面色激動的說：“我家的鐵匠鋪就在城門口邊上，你要不嫌棄，我去跟我爹說說，他鐵定會同意的?！?p> “那房租的事……”
“說什么房租不房租的，你我的關(guān)系還需要給房租嗎？”錢到為故作著生氣道：“你想住多久都行！”
秦上雪被錢當為的好意弄得滿臉傻笑，他知道錢刀為說的不是客氣話，是這打心底的想要幫助他，卻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謝謝你錢刀為，我不知道該怎么感謝你，謝謝！”
少年紅了眼，如花般的單眼皮像染了胭脂，錢刀為看的不是滋味，手中癢癢，回過神時，已經(jīng)伸手抹去了少年眼角的淚珠，把人抱進懷中安慰。
“朋友之間不必感謝?！?p> 秦上雪不好意思的從錢刀為的懷里退開，用手背抹去淚珠，含蓄的揚起笑意。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趕忙追問錢刀為：“顧老板還好嗎？”
錢刀為臉上的笑容收起，“傷勢過重，并不樂觀，我不知他挺不挺得過來?！彼滥侨耸乔毓拥睦习澹撬I下了秦公子。
大火燃起的時候，顧老板被困在了居所，沒人救他，是秦上雪拼著最后一口氣，試試運氣，沒想到真把人救出來了。
“我去看看他。”秦上雪披上衣服下地，被錢刀為攔下，“過幾天吧……”
“為什么？”秦上雪滿眼疑惑：“顧老板他出什么事了嗎？”
錢刀為搖頭，解釋道：“顧老板被火燒的有些嚴重，大夫為了保住他的命，不得不把他綁在床上，以免他因疼痛咬舌自盡?！?p> “…………”秦上雪安靜的扶著桌子坐下，沒有在提議要出去的事。
“你好好休息，我去給你熬藥。”錢刀為端著空碗離開屋子，卻是呆呆地站在門口，望著人群涌動的庭院發(fā)呆。
他去看過顧老板，那個風(fēng)姿卓越的男人，已經(jīng)被大火燒的面目全非，形如焦尸。
大夫沒得辦法，只能將他綁在床上，免得他激烈反抗之下，又弄傷自己。
那一聲聲痛苦的嘶吼，至今還在耳邊繚繞，錢刀為自己聽了都覺得后背發(fā)麻，更不想讓秦公子聽到。
小小的柳鎮(zhèn)，為數(shù)不多的醫(yī)館人滿為患，自顧不暇。
這種情況在幾天之后得到好轉(zhuǎn)，受傷不嚴重的人已經(jīng)離開柳鎮(zhèn)去謀生路，受傷嚴重的修養(yǎng)后方可下地行走。秦上雪傷好的很快，這些天他忙進忙出的照顧那些受傷嚴重的小倌，替他們安排出路，準備路費，起的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錢是從火堆里刨出來的碎銀子，也有一些沒有被火燒毀的金銀首飾，大家能分的分了，各自奔向前程，這塊地方也再也沒有了南風(fēng)館。
長壽街上便只有百花居一家獨大，那曾經(jīng)赫赫有名的南風(fēng)館變成了一堆廢墟，鎮(zhèn)上的官兵幫著掩埋尸體，處理后事。
秦上雪站在醫(yī)館門口送走了一個又一個康復(fù)的人，正準備回屋，余光看見街角有個人影。
他以為自己看錯了，定眼一瞧，那不是碧青嗎。
瞧見自己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碧青也不再躲躲掩掩，大大方方從遮擋物旁走出來，有些不好意思面對秦上雪。
“碧青，這些日子你去哪了？”他趕忙上前打量著碧青，少年衣著樸素，換下了一身低賤的白衣，穿著一身淺藍色的素衣，倒像個富貴人家的小公子。
碧青個頭不高，不敢看人的時候總低著頭，就像現(xiàn)在，壓著頭，秦上雪說話間只能看到他的發(fā)頂。
“你怎么了？”
“上雪，我不知道去哪兒……”他小聲的嘀咕，搓著雙手，就連他身上的這身衣服也是別人可憐他給他的。
“你不去找你的家人嗎？”秦上雪問，凡是能走的小倌都走了，沒人愿意留在這個記憶深痛的地方。
碧青沉默片刻，啞著嗓子回答：“我自幼就在南風(fēng)館長。我母親以前在百花居，可是后來她死了……百花居不要男子，百花居的老板娘就把我賣給了顧老板……我不知道該去哪……”
這也是碧青徘徊在醫(yī)館附近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原因，他其實在這附近轉(zhuǎn)悠了好幾天，但秦上雪太忙了，根本沒有注意到碧青的影子。
“那要不你先跟著我?！鼻厣涎┫肫鹆饲笆浪麑ψ约旱亩骰?，今生便由自己對他伸出援手吧。
“真的可以嗎？”碧青不敢置信，他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意料之外的接納還是讓他有些恍惚，懷疑現(xiàn)實。
秦上雪笑了笑，摸摸他那柔軟的發(fā)頂，“好了，先去醫(yī)館給我?guī)兔Π?，我可忙了，都沒有什么人幫我分擔分擔，現(xiàn)在你來了我就可以偷偷懶了，哈哈！”
兩人年紀相仿，走在一起根本分不出來誰大誰小。
可兩人的氣質(zhì)卻大相徑庭，或許是多活了一世，秦上雪身上總是籠罩著一種劫后余生且包容的氣質(zh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