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主也不聽她多說，手勢示意，一群大漢瞬間圍了上來，一番大動干戈的架勢。
卿顏活動了下腕骨關(guān)節(jié)，握緊匕首就和這群空有其表的大漢打了起來。
靠蠻橫對付不了卿顏的敏銳靈活，幾下就把人給打趴了。
她沒傷人，全都用匕首的握柄捅人，活脫脫捅了幾處內(nèi)傷，痛得不行的大漢都倒在地上哀嚎打滾。
賣主眼都瞪大了。
看著卿顏，神色還帶著不敢置信。
沒想倒看著年紀輕輕的弱女子，能有這番能力，吃了一驚。
“你……你行！”
卿顏聳了聳肩，她道:“不就是賣個奴人而已，用不著大打出手！”
賣主氣得頭腦發(fā)懵，丟了一個大生意，對別人來說不怎么樣，對做生意的人而言卻是件大事情。
卿顏不是太明白，見他一副誓不甘休的模樣，想了想，“這樣吧，你硬是要我把人買了，我也可以酌情考慮拿這些錢換！”
賣主的目光下撇，看著她扯下的錢囊袋放在手上，分量并不足肥地主的一半，乍一看就知道是自己虧了。
他又顯得不樂意了。
卿顏有些無奈，瞥了少年一眼，打量片刻后，略帶幾分猜疑，看著賣主，“若我沒猜錯，這狼崽子挺難馴的吧？賣了多久沒賣出去？”
話出來，賣主便愕住了。
神情有絲納罕，想不到卿顏能一眼看出這些。
被說中后，態(tài)度就沒先前的固執(zhí)堅決。
他瞥了少年一眼，嫌棄的扯了扯鐵鏈子，“你說的的確沒錯，賣了許久，幾個國跑了個遍，沒看上！”
估摸著性子原因，不服氣，不聽馴教，還不怕疼，連買主賣主都咬，膽大得很，賣主也會嫌麻煩去馴化。
實際猜測，她也是從少年身上的傷看出來的，傷多得數(shù)不勝數(shù)，疤留了大半身，大多數(shù)是痊愈后再添上的新疤，沒點好肉。
看著實可憐，也不知能不能活過明日。
富貴人家哪看得上這樣的不聽話的奴人，買回去當個下人，也不好使喚，被傷了就麻煩了。
可對卿顏而言，卻是個好料子。
她緩緩道:“所以啊，不好賣！”
說著的話里帶著幾分套路，“若是我也不買了，你不得再白養(yǎng)幾年賣不出去，一樣虧！”
這么說似乎有些說動了賣主，他看著少年怔了片刻，猶猶豫豫，心里還在琢磨考慮著。
卿顏看了看自己手中那袋銀兩，知道沒多少，拿這些換，他鐵定不太情愿，左右為難。
因此，卿顏再掏了一點出來，“最多只有這點了，不換就算了！”
說得干脆。
真像是說“不換”，人就要頭不回走了，賣主思來想去，看著銀兩多了那么一點，給了點安慰，頓時狠著心，咬牙答應(yīng)下來。
“行，想來想去，把他留著也是虧著米油錢，怎么都得虧，就算了！”
大不了就是今個少賺點錢罷了。
卿顏把錢囊袋拋給賣主，他接了后，眼不眨把鐵鏈丟給了卿顏。
穩(wěn)穩(wěn)接過，看了看少年脖頸和手腕腳腕上的鐵鏈，嘴角勾了勾，“鑰匙！”
聞言，賣主不情不愿掏出了一把銅鑰匙丟給她，悻悻道:“下回可別來我這做生意了！”
卿顏燦笑起來，心滿意足，“放心，下回不為難你，走了！”
說完揮了揮手，牽著鐵鏈帶著少年離開人群。
少年見人就兇殘呲牙，牙齒鋒利尖銳，像只兇狠野蠻的野獸，旁人一靠近他就咧開嘴咬人，恨不得一口把經(jīng)脈全部咬斷。
卿顏穩(wěn)穩(wěn)固住他。
他便乖乖跟在后頭，默不作聲，老老實實地走著步子，鐵鏈笨重，那破皮漆黑的腳，還隱隱溢著少許暗色的膿血，偶爾走著會踉蹌幾步。
離開人多的地方，身后的少年微微抬起眸子，黑亮的眼睛帶著警惕，顯露出幾分陰鷙。
就似野狼架起了本性的兇殘、暴戾，對敵意的慍怒而展開攻擊。
身后的少年在卿顏不經(jīng)意間猛得撲過來，由于手腳被禁錮，只能用僅剩的牙齒攻擊，卻不比野獸的弱半分。
眼看狼崽子要咬上來了，卿顏匕首往他襲來的利齒上一擋，就咬著了匕首的兩邊，匕首發(fā)白的邊轉(zhuǎn)眼見到了一點血。
卿顏眼尾微抬，眸光看向了那少年。
偷襲？
其實早有預(yù)料，她并不惱火，緩緩問:“多大了？”
少年看著卿顏，沒松口，也沒打算說話。
“叫什么？”
卿顏很有耐心，尤其是對付這些不聽話的小東西。
眼看少年依舊固執(zhí)不打算松口，卿顏想了想，說道:“想活下去就松口，我?guī)慊厝?，不用受以前的苦！?p> 少年不知聽沒聽懂，也不知明不明白，他就這么看著卿顏看了好一會，依舊固執(zhí)咬著匕首，也不怕被匕首的邊刃傷到嘴。
分明血已經(jīng)流了不少，挺疼的，還嘗到了血腥味，他卻渾然不覺一般。
就像小孩鬧脾氣慪氣一樣。
看著這少年，卿顏也是感慨，倏然想起以前，她也這樣，可經(jīng)歷許多，煉化許多，就沒再這么固執(zhí)了。
就好像現(xiàn)在知道了，固執(zhí)有時，也并非好事。
“聽話，松口，回頭給你好吃的糖！”
卿顏言語不再那么冷硬。
像是哄小孩，以前她可沒這么哄過人。
雖不知怎么哄，但語氣溫和一點，肯定有點效用的。
果然，少年愣了愣，口就松了，往退了一步。
許是沒聽有人這么溫和和他說過話，有些后怕，就似什么蠱惑的毒藥。
卿顏收了匕首，少年抿著嘴咽下了嘴里流出的血，身體瘦小，轉(zhuǎn)身往外跑，殊不知脖頸、手腕甚至腳腕上都捆著鐵鏈子，根本跑不掉。
因此跑了沒兩步就往地上摔了。
卿顏著實無奈，她走過去，在少年面前微微彎下來，伸出手在他下巴前伸了伸，做出一個“過來”的手勢。
少年眉頭皺得很緊，臉上盡是淤泥，看著神情挺委屈，卻又有些別扭。
他沒什么動作，甚至其他復(fù)雜的神情，除了明顯的惱怒、警惕，就只剩木然。
卿顏就知道了，他缺少人有的一些感情。
也是，被當成野獸一樣養(yǎng)了那么多年。
他黑亮帶著單純的眼睛，一直盯著沐昭，對于沒對他呵斥甚至鞭打，臉上顯露木然。
像是疑惑，又有點茫然。
就像囚籠幾十年的鳥兒，突然籠鎖開了，卻沒有能力從囚籠走出去一樣，它已失去飛翔。
卿顏有那么一點點心疼，手放在他雜亂的頭上，捋了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