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五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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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閉眼。

　　一睜眼。

　　是不是剛想每天背三個單詞，是不是剛想堅持運動，是不是剛想認(rèn)真聽課。

　　我好像沒來得及努力，好像沒來得及練長跑，好像沒來得及贏了期末排名的賭約。

　　新發(fā)的課程表，課程安排的的確確半點未改動?！俺跻弧鼻臒o聲息多了一橫......

　　初二?！?p>　　放下筆，陶若融嘆了口氣。把老師剛發(fā)下來要求寫的初二開學(xué)感言傳上去。

　　初中生活，已然過去三分之一。

　　傳說中的初三仿佛一躍便可以觸到，真是應(yīng)了每次活動開幕式上的那句“光陰似箭，日月如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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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涼風(fēng)習(xí)習(xí)，離入秋應(yīng)該不遠(yuǎn)了吧。

　　籃球。無論小學(xué)還是初中，乃至大學(xué)，都是一個熱門的愛好。

　　也是各種漫畫小說里，無數(shù)少女為男主瘋狂，必不可少的原因。

　　五中雖然明文規(guī)定放學(xué)后不得無故逗留，但在平時，從來沒有哪個老師和校領(lǐng)導(dǎo)會閑的沒事干，專門跑到操場上趕人回家的。當(dāng)然，有大領(lǐng)導(dǎo)蒞臨什么的除外。

　　似乎所有人都默許了放學(xué)后的玩耍。不過也有一些老師對此感到不快，偶爾路過會出言訓(xùn)斥個兩三句，這就玩不太痛快了。

　　周五放學(xué)后，乃是操場人群高峰時期。

　　五中、周五、高峰——統(tǒng)稱“五高峰”。

　　這種時候，想打籃球？五中人告訴你，不搶場子是不可能的。

　　五點二十九分五十九秒，操場一側(cè)的籃球場空空蕩蕩，有些荒涼。

　　下一秒，鈴聲響起，整棟樓迸發(fā)出巨大的歡呼和震蕩，說是樓梯口沖了幾頭野牛下來，大概都有人信。

　　這便是十四個班當(dāng)中，一個班提前兩分鐘放學(xué)，三個班準(zhǔn)時放學(xué)罷了。

　　這幫幸運兒飛出教室的時候差點沒忘了書包，光顧著去搶籃球場了。

　　可怕的動靜自然影響到了其他班，班里的老師們不得不停下講話，煩躁起來。趁著老師出神，大半個班的同學(xué)們都整齊劃一地伸長了脖子往窗外探。

　　那些人抱著籃球，感受到熾熱的羨慕目光以及怨念砸在自己身上，跑過各班窗臺時雖然腳步不停，不過空著的手還賤賤地比了個耶。

　　真是會拉仇恨啊。

　　膽子大的一個男生飛快看了眼空無一人的講臺，激動地從座位上彈起來，手舞足蹈地沖著一個正在挑釁他的兄弟大叫：“看我等會不虐死你！”

　　——代價是一支值日班長飛來的粉筆頭。

　　“彭應(yīng)羽你活該！哈哈哈哈哈——”他兄弟飄過走廊，囂張地?fù)P長而去。

　　彭應(yīng)羽咬牙切齒，回頭一看值日班長已經(jīng)記上了他的學(xué)號。

　　啊啊啊！該死的！

　　“笑死了，公雞我跟你說，我剛剛經(jīng)過十一班的時候朝彭應(yīng)羽比了個中指，他氣得站起來，然后......哈哈哈哈哈哈......”

　　“你倒是說完再笑啊靠?！惫R邊奔向籃球場，邊熟練運球。作為在場唯一的白色校服，他即使是混在一群人中也挺扎眼。別人打籃球都換了自己花花綠綠的衣服，郭鏡原話——“換它干嘛？”

　　這人在穿衣上隨性慣了，班主任要求周五穿白色短袖校服，于是即便自己對黑色似乎情有獨鐘，依然不會有換黑校服的念頭。

　　喜歡歸喜歡，他卻是從來都懶得主動踏出第一步改變。

　　“哈哈哈哈，”陳斯衍很努力地想停下來狂笑，最終打了個氣嗝才算完，“然后他被扣分了?！?p>　　“我應(yīng)該哈哈哈嗎？”郭鏡嘴角像電影慢鏡頭一樣緩緩咧開，露出一口牙，然后沖到陳斯衍面前把球塞他懷里。

　　“靠！”

　　......

　　不得不說，雖然不至于像春運那般聲勢浩大，人擠人，連呼吸都困難，但是你想想——數(shù)十個背著書包的、扛著水壺的、抱著籃球的學(xué)生，他們滿面紅光地朝同一個地方爭先恐后沖過去，再涌進(jìn)同一扇門里，以最快速度扔下自己的東西，接著拉上自己這邊的幾個人，先跑到球框底下的才算贏。

　　操場直線對過去，離得最近的籃球場小門每次總是人最多。沒辦法，最近嘛。

　　如此幾次下來，幾批有腦子的家伙索性直接從另外兩扇門進(jìn)，避開人潮，果真順順利利占到了位置。

　　當(dāng)然其他人也不是傻的，只不過這多出來的斜線距離，愿意跑的人不多。

　　陳斯衍因為方才笑得太厲害，不得不慢下步子。

　　略快他幾秒的郭鏡甩開步子，閃身進(jìn)了側(cè)門。綠色網(wǎng)格的籃球場里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他。

　　他立在籃筐下，回首掃了一眼：“喲，今個兒運氣不錯?！?p>　　第一。

　　不過幾秒，陳斯衍緊隨其后蹦進(jìn)球場。他單手懷球，放眼望去——“嗬！擱這兒野牛大遷徙呢？”

　　還挺形象。

　　“蛤蛤蛤蛤蛤！”兩個勝利者笑出了鵝叫，仿佛不可一世。

　　在后來者里，這不是挑釁是什么？喜劇嗎？

　　于是幾個沖在最前頭的咬緊牙關(guān)，提了速。

　　“哐！”突如其來的響聲引得眾人矚目。緊接著是各種嘲笑和議論——一個胖子沒剎住車，和人撞了一下，就撲倒在了硬邦邦的籃球網(wǎng)上。

　　“看著都疼，嘖嘖嘖?！?p>　　“這位同志本來是勻速直線運動的，看見門想轉(zhuǎn)彎，所以兩只腳停下來了；但是由于慣性，他的上半身仍然處于勻速直線運動狀態(tài)，所以會撞到別人；最后因為受到別人的壓力，改變了運動狀態(tài)，不幸地撞在了網(wǎng)上！”說話的是一個初一的小矮個子，他說罷扶了扶鼻梁上的方框藍(lán)眼鏡。

　　掌聲雷動。

　　陳斯衍比了個大拇指：“感受到了學(xué)霸這該死的魅力。”

　　郭鏡倚在球框下，笑彎了腰，眼睛擠成兩條縫縫兒，狼毫小楷草率勾出的精致眉毛一顫一顫，雙頰紅中帶白，有一種奶油質(zhì)感。

　　陌生人眼中氣質(zhì)清冷的少年自己拽下了薄而透明的紗，這背后是燦爛的面容和不羈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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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場地迅速被搶占，剩下幾個倒霉蛋要么不甘心地坐著觀賽，要么垂頭喪氣回家去。

　　饒是這般快，也有意外發(fā)生。

　　“哎——”尖利的女聲，不緊不慢丟向從左往右數(shù)第二個場子，“郭鏡！陳斯衍！你們倒是不客氣，沒看見我們先來的嗎？”

　　郭鏡覺得好笑：“打了五分鐘了你告訴我你先到的？”場子里沒有人停下來，自顧自繼續(xù)打。

　　那女孩子扎著高高的丸子頭，皮膚白皙，眉眼舒展，臥蠶很明顯。

　　陳斯衍投了個三分球，顯然沒當(dāng)回事：

　　“陳興妍，你什么意思？”

　　她扭頭望了一眼身后近十個女孩子，輕笑道：“什么意思？”

　　她的碎發(fā)攏在鬢邊，無風(fēng)自動。

　　郭鏡放下籃球，這場子其他人順勢停了活動。

　　一朵暗云經(jīng)過，這幾分鐘的天要灰沉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