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禪達的八卦
春季到來綠滿窗，
大姑娘窗下繡鴛鴦。
忽然一陣無情棒，
打得鴛鴦各一方。
夏季到來柳絲長，
大姑娘漂泊到長江。
江南江北風光好，
怎及青紗起高粱。
……
陳到回憶的思緒被一陣留聲機播放的《四季歌》打斷，抬頭看了一下。
遠方里巷的院門前，一個一臉麻子的男人急不可耐的用力拍打著木門。那是東門黑市祁麻子，陳到用小黃魚換香煙的時候和他打過交道。緊跟著一個身穿旗袍、面容嬌好的女子開門迎了出來。
祁麻子立刻像是軟體蠕蟲一樣貼了上去。
女子衣裳凌亂卻也懶得再去打理，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破布娃娃般把院門上一個木制的八卦翻到了正面。關(guān)起了木門，走進了院子里。
那八卦似是有著噬人魂魄的能力，陳到的心神立刻都被勾了進去，直楞愣的望著發(fā)呆。陳到在小醉的家里也發(fā)現(xiàn)了相同的八卦。那是在陳到揉著陳小醉的頭，把錢給她的第二天早上。陳到在廚房正在燃燒的灶火里，看到了它。
主門上的八卦，有客時它翻成正面，無客時它翻成反面，在禪達的風俗中它表示一個公開的秘密：土娼。
陳到突然感覺自己很想抽煙，掏出了口袋里的香煙和陳小醉送給他的RONSON打火機。可是點了幾次，卻怎么也打不著火。每次碰到火機的齒輪，手便變的哆哆嗦嗦軟弱無力起來。打火機的齒輪突然變成了一塊滾燙的烙鐵，明明陳到很想要卻不再敢用力的去觸碰它。
于是陳到變的煩躁了起來，把香煙和火機都遠遠的扔了出去，打算離開?？墒瞧綍r行走如飛的腳步，此刻卻怎么也邁不出去了，心里也突然變的空落落起來。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告訴自己，自己丟了很重要的東西，自己應(yīng)該回頭去撿回來。
陳到在心里暗罵了自己一聲犯賤，便不再猶豫的轉(zhuǎn)回頭去。由于重量的差異，陳到?jīng)]走多遠便發(fā)現(xiàn)了被自己丟棄的香煙?？墒顷惖街静辉诖耍蟛搅餍堑目辶诉^去。找了很久，陳到才在車來車往的青石路面上發(fā)現(xiàn)了此前被自己丟棄的RONSON打火機。
RONSON打火機的金屬外殼已經(jīng)被過往的軍用車碾壓的變了形。陳到趕緊沖上前去撿起，打開火機冒查看，見到火機的齒輪依舊完好，這才放了心。陳到想試試火機有沒有壞，卻發(fā)現(xiàn)還是不敢靠近齒輪。陳到只得珍而藏之，把火機放進了上衣的右口袋。
回去的路上，陳到經(jīng)過自己剛才扔火機的路上時。眼神又不由自主的，飄向了方才那個身穿旗袍、面容嬌好的女子院門上的木制八卦。
此時院門被打開了，祁麻子和女子都出來了。只是此刻卻不再像之前的一樣沉默無聲。女子是追出來的，頭發(fā)凌亂、眼眶青紫右臉上的巴掌印清晰可見。
女子緊緊的拽住了祁麻子的衣裳，不讓他走。哭泣著喃喃重復道：“說好了的，說好了的，儂（你）怎么能夠不給錢就走，儂怎么能不給錢就走?！?p> 祁麻子用力的掙脫了幾下，卻發(fā)現(xiàn)擺脫不掉女子。感到臉面無光，用腳大力的向女子踹去。：“奶奶的，一個臭婊子還想跟老子要錢。你也不打聽打聽爺爺我是干什么的。在禪達，爺爺就是八只腳的螃蟹——橫著走?！?p> 女子依舊死拽著祁麻子的衣服不肯撒手。祁麻子發(fā)了狠，直接拖著女子走了起來，女子很快被地面上的石子硌的渾身傷痕?？墒桥右琅f死死地拽著，眼淚和著嘴角的鮮血流了下了。
隨著動靜越來越大，很快吸引來了一大群人觀看。他們饒有興致的看著祁麻子和女子。感覺自己變成了耍把戲的猴子，祁麻子氣勢洶洶的罵到：“一群瞎了眼的東西，我就是東門黑市的祁麻子。都給老子滾開?！闭f完挨個的瞪向看熱鬧的人。
聽到這人原來是東門黑市的祁麻子，所有人都在祁麻子兇狠的目光下低下了頭，轉(zhuǎn)身離開了。
“哥，你剛才干啥拉我離開。不就是一個破黑市販子嗎？咱有槍還怕他不成?！币粋€十八九歲的士兵挺了挺手上的中正式步槍，不滿的抱怨起拉他離開的哥哥。
拉士兵離開的哥哥用力的在士兵的頭上敲了一下：“你個虎B玩意，你以為老子是怕他？他后臺是部隊長官，得罪了他。上戰(zhàn)場，第一個派你去沖鋒吃槍子！”說完就拉著弟弟匆匆而過。
耍足了威風的祁麻子正待轉(zhuǎn)過頭向女子炫耀。整個人卻已經(jīng)被陳到用一只手像是小雞仔似的提了起來。陳到冷冷的說道：“把錢給她，給她道歉。不然今天我讓你躺著走！”
“媽的，嗑瓜子磕出個臭蟲。一個落魄的丘八也敢來管老子的閑事。老子就是不給，有本事你弄死老子！”祁麻子充滿不屑和鄙夷的看著陳到。
陳到冷冷的笑了一下，沒有搭理他。只是右手用力的掐住了祁麻子的脖子，將他舉在半空中。
很快祁麻子就像是一只被割了喉嚨管四處撲棱的死雞。祁麻子趕緊的雙手抱拳求饒。本就不打算殺了他的陳到見狀也就放了他。
總算落了地的祁麻子趕緊磕頭如搗蒜，把全身所有的錢都給了女子，逃走了。
跑到遠處，祁麻子這才敢回頭遠遠的看向陳到。雙眼充滿怨毒的把陳到從上到下都打量了一遍。感到有目光注視自己的陳到，回頭看去，卻發(fā)現(xiàn)祁麻子已經(jīng)轉(zhuǎn)身走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