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么?”包皮側(cè)身在李姐兒耳邊輕聲問道,試探她有沒小道消息。
沉浸于思考燈謎的李姐兒秀眉微蹙,沉思一會,恍然大悟。鳳目有神,觀察思量起林漓來,不知這小郎君是何方神圣。
身旁男人一問,眼皮向兩邊做擴展運動,眼睛不好看他。心想,你這水平,縣學怎么考上的。低聲道:“不清楚,我等和花魁水平和生活相距甚遠,平日也沒什么交際?!?p> 歌妓人多嘴雜,這等機密如何能告訴她們。萬一誰嘴沒個把門的,給恩客賞賜哄騙一番就乖乖把答案泄密,酒樓還怎么賺錢,以前這樣的事又不是沒發(fā)生過,自找麻煩斷財路的事還會做?為了增強保密性,除了花魁等一二人,或許店主也不知道答案的。
酒樓自開辦以來就是重要的文學陣地,文人墨客大多來此尋歡作樂,逗留嬉戲,玩到起興處少不得要吟詩作對,遷客騷人來得靈感,酒樓也樂得留下他們的墨寶,增添風雅,若是有幸得到名家文章字畫,更是要拿出來吹捧,作為吸引顧客的一大法寶。
當然,名人雅士哪有輕易登門的道理,前提是酒家有艷名遠揚的花魁鎮(zhèn)店。男人皆為酒色而來嘛!
附庸風雅,醉風樓自不例外,酒樓內(nèi)書寫工具準備充分,筆墨紙硯驟然送到小閣,林漓的答案也簡單,頃刻寫好。紙的質(zhì)量很好,即刻吸墨風干,卷起折好交由酒博士。
“林兄,真那么有把握?”酒博士腳步匆匆,急著匯報答案,包皮還是有點懷疑的問道。
“十拿九穩(wěn)。”平靜的語氣暗含肯定,林漓眺望窗外,歡笑聲與器樂聲不絕如縷,歌妓們長袖悠舞,竭盡所能招攬顧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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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有人送答案來了?!笔膛号d沖沖的跑將進來,訝然道。
這么快?不是剛剛公布題目?
花魁蘇小小慵懶的伸伸細腰,睡眼惺忪,俏麗的容顏如雪峰上的玉蓮,不動聲色;粉嫩嫩的小嘴卻驚的如同鴨蛋,她沉默片刻,自己這道燈謎出的是簡單,但這么快有人能得出答案也是始料未及的。是有什么才子降臨么!
“不知答題者是誰呢?”她朱唇輕啟,吐氣如蘭,溫柔問道。
英兒來到娘子跟前,擠著臉道:“知客哥哥說,答案出自天字三號閣,那閣兒的客人好像是包皮包小員外?!?p> 包皮包小員外?遂昌縣有這才子,蘇小小搖搖如脆玉的脖頸,三千青絲飄飄,她還未梳妝打扮呢。揪著記憶思量許久,處州以詩文才氣揚名的名字一個一個數(shù)下來,也沒聽過有個叫包皮的有才小員外。
莫非是有人迫不及待,另辟蹊徑,想以此引起我的主意?以前也是見過的,希冀靠著嘩眾取寵,得她另眼相看。
她在銅鏡前,云鬢紊亂卻有一絲性感的嫵媚,輕咬薄唇,眸子濕潤潤,眉目緊鎖,泛出抑郁神色,頗有種壯士慨嘆大好的頭顱誰來取的滋味。人前再風光再漂亮,也不過是權(quán)貴富人玩樂賺錢的工具,遲早會失了身子,供他們宣泄。
花魁的名聲再響亮,她也覺得沒有多大意義,不過是讓主家有利可尋,暫時保住清白之身;以色娛人終不長久,等年老色衰,最好的結(jié)果莫過于富商子弟贖身回去作妾而已。
她藕臂使力,繞指柔般的打開紙張,上面寫著“桌子”二字。
答案是對的,她沒有太多喜悅,冷若冰霜,吩咐開始第二道燈謎。
遲早有人可以回答出來的,早晚之分罷了,是誰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已經(jīng)深陷泥濘,何必太認真去空耗費喜樂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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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有個簡易的臺子,擺著鑼鼓,一個中年男子站在那,他長得牛頭豬耳,大腹便便,臉上贅肉里層疊外層,頭戴粉色方巾,身著黑色八達暈錦袍,他敲鑼打鼓,把正在抓耳撓腮猜謎的眾人震醒,扯著嗓子喊道:
“第一題已有君子猜出謎底,乃是桌子。
現(xiàn)在開始第二題?!?p> 言罷,他揮手眾小廝點亮左排數(shù)十盞花燈,共有左中右三排,正好是繞著臺子的三面,代表三個燈謎,猜中一題燃燈一排,旋即星燦如斗,明光熒熒,熠熠生輝如同天上仙宮。
是桌子??!
有面沒口,有腳沒手,也吃得飯,也吃得酒。不就是桌子么。
我怎么沒想到呢!挺簡單的。
眾人追悔莫及,錘腿痛喊,暗恨自己想得太復雜了,以致于錯過花魁獻酒的機會。
“不知是何人猜出的答案啊?”有人疑問道,馬上吸引住了大家感興趣的目光。
那中年男子摸臉思忖番,無關(guān)大雅道:“天字三號閣包小員外?!?p> 在大家思索包小員外是何許人時,二樓雅間閣子,陳毅必擦擦汗油交加的臉,把銀杯里的酒一灌而入,惱恨道:“絕無可能是包皮那蠢東西猜出的,他有幾斤幾兩我會不知道?!?p> 他覺得再給自己一點時間一定可以得出答案,頭緒已經(jīng)有了,聽到答案愈加證明自己的思路朝著正確的方向前進,未曾料到竟給人捷足先登了。
“我猜也是另有其人?!眲⑿」偃藫е鴤€女妓道,他自然對包皮怎么通過他父親進的縣學心知肚明。
大表哥高耀庭扭眉瞠目道:“怕是我家那贅婿,今日縣試放榜,事情頗有波折,坊間傳言他極有可能二十道貼經(jīng)題全對。”
“什么!縣試的二十道貼經(jīng)題全對,那不是和梅塵一樣!”高瘦的劉小官人大驚失色道,他曾考過,沒用父親的特權(quán),真刀真槍拿筆去考,也才對個十道上下,記得當時排名還挺高。驚嘆中帶著嫉妒,這小官人一時不知輕重,下手稍重的他捏得那女妓胸口一疼,身子緊緊縮住,卻笑臉相陪,不敢多言什么。
陳毅必揮著羽扇斷言道:“如此,應該是此人了?!?p> 無人注意到,剛剛高耀庭言罷,就招來小廝,低頭耳語一番。那小廝黑褲灰衣,裹著黑色頭巾,得令后,便是健步如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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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郎君才高八斗,真文氣逼人,全場頭名,小的佩服至極,這第二題還要么?”知客酒博士獻媚討好的托著裝題的盤子,恭敬對林漓說道,他特意繞到窗臺前,因為林漓坐在那獨飲酌酒。
“要,要,當然要了,快把第二道燈謎奉上,我林兄才思敏捷,怎可錯過這等機會。不就一貫錢么!算我賬上?!?p> 包皮掙開李姐兒的懷抱,跳脫出來,急不可耐的喊道。
他三步算作兩步,從酒博士手中搶過卷軸,鋪開在林漓面前,獻寶似的,道:“林兄看題?!?p> 少年白發(fā)老來黑,有事禿頭閑戴巾,憑你先生管得緊,管得頭來管不得身。
“怎么樣,林兄,有頭緒么!”包皮搓著手,小心翼翼的問道。
“嗯!”林漓低聲應了句,思索一番,轉(zhuǎn)頭對那酒博士道:“文房四寶還在否?”
又要寫答案了?
這么快?
眾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
“有的,未撤走,在桌上呢?!本撇┦糠磻`敏,忙開口道。
酒博士和包皮還未跟來,林漓靈機一動,紙就寫好成疊遞上來了。在場的都為這速度目瞪口呆,只有桌旁的李姐兒眼神閃爍,微微異色流轉(zhuǎn)。
酒博士應是轉(zhuǎn)身送答案去了。他一路興高采烈,若是連著得出謎底正解的都是他服侍的客人,最出風頭不說,今夜主家賞錢是要加倍于其他酒博士的。
這,正是他殷勤獻媚的動力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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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又有人送答案來了?!?p> 英兒嘟著個嘴,攤手道。
梳好紅妝的玉人,冰清玉潔的皓齒露了出來,小嘴微張,她還在薰著香呢!吹彈即破的臉色倉促間有點青,雙目微凝。
是我出的太簡單?
“答題者還是那天字三號閣的包皮包小員外?!庇簱屩f道,娘子這么聰明的人,想這三道題都許久呢!竟然會給同一個人兩次如此快得出答案,太可怕了呢!她侍奉娘子這么久還是第一次見呢。
同一個人?
如凝脂般的手提起剛泡好的清茶,輕輕小啜,宛若蜻蜓點水一般,優(yōu)雅動人。她放下心來,不再懷疑,兩次,還是同一個人頃刻得出謎底,哪有那般容易。自己出的燈謎,難度自己清楚,不是巧合,也絕非逢迎求關(guān)注,此人想來真是個才思敏捷腹有詩書的大才子。
包皮!包小員外定然有非常人所不及之處吧!她肩若肖成,腰如約素,美若天仙的淺淺笑起來。
怎會有不懷春的少女?。∷m知道身在泥濘,若要出淤泥而不染,就一定不能輕易交托真心,否則錯付非良人,流淚心痛不提,落得個殘花敗柳之身,下半生必然更加悲寂凄苦。但才子佳人的傳奇話本暢銷市肆自有它的道理,讀詩書有文化的花魁美人,誰不想尋覓一才藝揮灑、風度翩翩的士人才子做夫君呢!也更有共同語言不是。
太多姐姐栽在這里,悲苦度日,見慣世事炎涼的她自然不再像十三四歲剛出閣的少女那般純真,幻想輕易能遇到良人,她知道有的美夢只是噩夢,不能做的。但對有才華的人見一見也是無妨的,可陶冶情操,增長見識。
美人云鬢峨峨,修眉聯(lián)娟,她伸展著曼妙的身姿,蓮步款款,眉如翠玉,白璧如瑕的手指緩緩打開紙張,蘇小小垂頭微蹙,臉色霎那變幻莫測。
這是答案?有點奇怪。
最猖獗怪異的莫過于這句:
真不難,害,花魁娘子,你這出題水平有待提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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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柳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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