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們不跟你爭

　　十貫！

　　二十貫。

　　某家出三十貫。

　　還有更高的沒有，好，三十貫，紫鳳金釵歸這位小官人。

　　競價拍賣開始不久，包皮挺興奮，熱情不減，也嘗試叫了幾次價，但隨著價格到了新的高度，超出可承受范圍太多，他也便偃旗息鼓摟著李姐兒打瞌睡了。

　　身無分文的林漓除了靜靜看著，欣賞下大宋金匠的高超手藝，再無其他。有幾樣項鏈玉佩真不錯，明顯是女孩子喜歡的，苦于實在沒錢買，只好穩(wěn)坐釣魚臺，戲聞別人的喊價爭奪。

　　轉(zhuǎn)眼十幾件已經(jīng)售空，胖子總管笑得眼睛被肉瞇成一條縫，你就知道有多賺錢了。賣價幾乎高出市面平均的至少四倍，而且賣的都是奢侈品，什么金銀首飾不提，也是古董字畫，珠寶翠玉。

　　全部于他而言太貴。

　　“不打算買一件？”包皮側(cè)頭問道。

　　“你看是我買得起的么？”林漓苦笑，搖搖頭。

　　“那怎么辦?！卑びX得林漓贏得第三道燈謎的機會很大，若是沒首飾贈予花魁會很顯得小家子氣，不管怎么說來酒樓玩夜場的，非富即貴，送禮物已經(jīng)成了規(guī)矩，你，不能總是認為自己就可以破壞規(guī)矩，因為沒有人可以理所應(yīng)當。

　　“山人自有妙計?！绷掷烀洗?，眼露異芒。

　　他猶如靈光乍現(xiàn)，托言上廁房，溜走了。

　　............

　　“酒博士哥哥，此物乃是我祖先所傳，祖母傳給母親，家母曾在臨終之時，遺恨于吾尚未娶親，以致不能親傳兒媳，引為平生憾事。天底下就這么一件，吾祖父那代據(jù)說是做官的，特招能工巧匠所鑄造，可見不是凡物?！绷掷焓掷镞鴤€玉佩，侃侃而談。

　　“汝意欲何為啊？”酒博士不解道，迷茫的聽了半天故事。

　　“我想求酒博士哥哥送上賣臺競價。若不是想見花魁姐姐，吾實不想出此下策。吾輩也是讀書人，實非萬不得已，怎能做出此等不孝之事，愧對家母在天之靈?！绷掷旃谟駮?，楚楚可憐。

　　酒博士嚇一跳，趕忙推辭道：“小的可不敢，若是讓主管大人知道，會丟活計的。”

　　醉風樓以高檔貴氣著稱，當然概不用假貨砸自己的招牌，平日競價的寶物皆有專人評定打造，出價也有講究，層層檢測，哪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偷梁換柱。

　　“此物價值高昂，汝可替換一件，豈不是神不知鬼不覺，幾十件器物，主管哪能每件心知肚明，毫無缺漏，至于替換之物便是哥哥您的了，事后吾也有重酬，此等發(fā)財之機，切不可失?。　绷掷煺Z重心長的帶他入溝。

　　看他神色意動，心底貪念已起，恍惚間略帶猶豫之色，林漓趁熱打鐵道：“哥哥怕甚。場下皆是富商大賈，士紳地主，從不聞缺金少銀之事，金銀器物不過夜半買樂而已，他們揮手便去。且此事哥哥助我，不過一錘子買賣，絕無下次，全因江湖救急，堪比那及時雨?！?p>　　酒博士顯然已深陷欲念，嘴里迷糊結(jié)巴道：“容我......且容我思慮一番?！?p>　　林漓使出傳銷手段，步步緊逼，挖開他的逐利心機，道：“哥哥，不可短見搪塞，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此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之事，此時不為更待何時？”

　　酒博士也是個二十左右的小伙子，涉世不久，又在酒樓等權(quán)貴匯聚之地謀生存，純真質(zhì)樸早被現(xiàn)實澆醒，見慣世俗的規(guī)則與秩序，錢財?shù)哪Яτ卸啻螅陀卸啻笙硎芷渲凶涛兜挠?。正值朝氣蓬勃、奮發(fā)上進的年紀，他熱衷于向上追逐利益，以求發(fā)財改變命運。

　　憑什么我等生來就要服侍于人，受人踐踏。

　　他咬咬牙，拳頭青筋涌現(xiàn)，低喝道：“干他娘的?！?p>　　.................

　　“諸位，此物是最后幾件壓箱底的寶貝。望大家踴躍競價，以求得喜愛之物?！狈识斩盏闹鞴苁疽庖幻铨g女子手奉托盤緩步上臺。她著粉色襦裙，姿色雖一般，卻勝在身材苗條。

　　“眾位，雙虎細紋玉佩，晶瑩剔透，紋路清晰精巧，頗有種巧奪天工的意味。此物乃某官員的傳世之寶，人言由梁代宮廷御匠所鑄，委實罕見，十貫錢起步，諸位以五貫之倍數(shù)叫價。”中年主管肉乎乎的手指向托盤上的玉佩，另一只則捧著介紹的帖子道。

　　“我出十五貫?！绷掷炻氏冉袃r。

　　包皮嘴里的酒直接嗆喉嚨里，好久才緩過勁來。大驚失色道：“林兄可不敢再叫了?！?p>　　“包兄勿憂，我有分寸的?！绷掷炷抗馔?，語氣平靜道。他瞭望著上方，呼吸聲有些緊促，一時空氣凝固，沒人往上叫價，要是終歸落在他手里，就慘了。

　　包皮頭皮發(fā)熱，媽的，分寸，你有分寸還敢往上喊吶！勿憂，我怎么勿憂，你有錢?。渴遑?，真敢叫，到頭來還不是花我的錢。

　　“二十五貫?！?p>　　林漓松了口氣，心里有點小樂，應(yīng)該不至于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二十五貫簡直如同天籟，把頭轉(zhuǎn)過去想認識下抬高報價的救命大恩人是何方神圣。

　　不得了啊！又是熟人。

　　大表哥高耀庭挺挺鼻子，坐直自己寬大的腰背，挺胸與林漓對視，哼聲陣陣，像極了游水時帶隊的公鴨，趾高氣揚耀武揚威的。他已經(jīng)收獲了幾件看重喜歡的玉器珍玩，花費不下百貫銅錢，當然對他而言不值一提。

　　三十貫。

　　一位坐在末尾的富家子弟摟著一濃妝艷抹身材豐腴的美人，喊道。那女妓嬉笑連連，香吻頻頻送上，身上帶滿了恩客競價得來的玉鐲金鏈，吻得逼真，吻得深情，吻得熱烈，給那富家子的脖頸印上紅痕，可見是為了哄美人一笑而加入追逐。

　　“四十貫?！标愐惚剌p輕揮手，加價道。這東西賣相不錯，正好作為送給花魁的禮物，他，志在必得。

　　“四十五貫。”

　　林漓好像死不認輸，也非常喜愛這玉佩似的，不顧包皮和李姐兒的勸阻，堅持加價。

　　包皮氣炸了，四十五貫，他老爹知道怕是要打死他。他后悔了，未曾想這小子突然魔怔，帶他來干什么，死了，死了。包皮此刻心情跌入谷底。

　　陳毅必眼神不善，他想要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繼續(xù)加價：“五十五貫。”

　　這個價格已經(jīng)很驚人了，在場的都沒想到，左右交頭接耳，陳述自己的看法。一個這樣的玉佩能炒到五十五貫的天價，還不是什么宮廷寶庫流出的珍品，令人咂舌瞠目。

　　只有大表哥高耀庭眼神微瞇，精芒涌動，覺得煞是怪異，那贅婿怎么敢加價，有錢么他，姑姑不是說連月例也不給他發(fā)么？

　　“六十貫?！卑ぐ研囊粰M，李姐兒阻攔的手腳被他鉗制推開，朗聲道。經(jīng)過林漓喊價的刺激，多幾貫少幾貫也無所謂了，數(shù)字罷了，反正也要他掏錢，想想往事恩怨，不禁怒火中燒，他不能輸給陳毅必這條狗。

　　陳毅必搖搖羽扇，笑了，眼神不屑，意思是你要跟我比財力？

　　“一百貫?！彼Z氣輕松，說出的仿佛不是錢，猶如是用腳踩踏的沙礫泥土。

　　座下一片冷寂！

　　在場不少富家子弟，豪商地主都呆了，直接加四十貫，有這樣喊價的？什么是豪擲千金，這年輕人就是。有的認出來了，嘀咕道：這不正是陳家小員外嘛！他也確實有這個資本，不把這些錢當回事。今晚競價得好幾件了吧！

　　什么，處州富商陳家的小員外？

　　是??！劉縣令家的小官人陪同著呢！這會有假？

　　我說咧，遂昌縣哪個世家子弟喊得出這價格，原來是處州城來的。

　　一百貫！肥肉纏身的主管摸著下巴的尖胡須，不可思議的看著那玉佩，再對照貼文，說是某落魄子弟托賣的，他沉思片刻，恍然有所悟，原來是他人之物，不是酒樓本家出售競價的，難怪自己想不起來呢！他敲鑼后，大喊道：

　　“此玉佩價格已至一百貫，令人愕然，可見諸位對其的喜愛之情，可還有要加價的?！?p>　　包皮躍躍欲試，嘴巴霎時被一雙大手封住，林漓使出全力緊緊抱住他，可不敢讓他去逞這一時的口舌之快。

　　陳毅必挑釁的眼神含著得意，向他們看來，如閃電雷鳴的夏天雨季，仿佛寓意道：“還敢來么？我隨時奉陪?！?p>　　林漓淡淡看他一眼，掩藏心中的喜悅，裝作可惜道：“罷了！我們不跟你爭，陳小員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