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瓔實在不忍再看,伸手抓住她的手:“我和你一起回?zé)o終?!?p> “不要,瓔妹妹,你去薊縣,幫我?guī)г捊o哥哥。”鄒云強忍著淚,附到田瓔耳朵邊說了幾句,然后問,“記住了嗎?”
“真要說這樣的話!”田瓔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驚詫。
鄒云沒有回答,只是點了一下頭,淚珠順勢滴落。
“記住了,我一定帶到?!碧锃嬘昧δ罅四筻u云的手。
“你們走吧!”說完這一句,鄒云重新勒轉(zhuǎn)馬頭,朝鄒丹而去。
看著女兒梨花帶雨的模樣,鄒丹長長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抱到自己馬上,用自己的披風(fēng)將她摟住,然后下了一個冰冷的命令:“你們,在我反悔之前,立刻滾!”
女兒落入自己父親手里,肯定不會出什么問題。鄒云和田瑭既已私定終身,也不過是短時間不能相逢,并不是終生不能再見,所以眾人也說不出什么來。
于是大家收拾起兵器,一言不發(fā)的從騎兵們讓開的縫隙里穿過。
程質(zhì)和高巢二人盯著趙云看了片刻,也終究未發(fā)一言,跟上眾人。
只有田瓔頗為不舍,但也無可奈何。
出了包圍圈,鮮于輔直接將自己的戰(zhàn)馬也系上馬車,然后親自當(dāng)起了車夫,馭馬飛馳。
后面高巢和程質(zhì)追著馬車飛奔,再后面是奔跑跟隨的親衛(wèi)。
如此行進(jìn)能確保馬車上的人安全到薊縣!
待到鮮于輔他們的身影再也看不見,鄒丹才嘆了口氣道:“云兒,你便信不過你阿翁嗎?”
鄒云不說話,只是抽泣著。
“他們已經(jīng)走遠(yuǎn)了,我即使現(xiàn)在去追,也追不上那馬車,你可以放心了吧。”鄒丹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臂,“把匕首給我?!?p> 鄒云轉(zhuǎn)頭朝薊縣方向看了又看,確認(rèn)他們真的走得很遠(yuǎn)了,才又痛哭起來,一直藏在懷里的左手也抽了出來,手上一把鑲嵌著寶石的匕首。
她怕鄒丹先把她騙過來,然后對眾人痛下殺手,才出此下策,用自己的命威脅自己的父親。
“此匕首不吉利,下次我再送一把更好的給你?!编u丹接過匕首,遠(yuǎn)遠(yuǎn)的甩了開去,“等你出嫁的時候?!?p> “阿翁!”鄒云再也控制不住情緒,撲倒在鄒丹懷里,放肆的失聲痛哭。
鄒丹沒有再說任何話,只是伸手去撫女兒的長發(fā),卻摸到了她發(fā)上的束帶,心中明白因果,隨即移開手掌,心里面一邊感嘆失落,一邊痛罵田瑭!
鄒云在哭,鄒丹駐馬以待,白馬義從圍在周邊,皆是一點聲響都沒有。
良久,鄒云哭聲漸止,鄒丹才開口說話,但語氣已不似方才溫柔:“子龍,你若想去薊縣,現(xiàn)在可去?!?p> “將軍!”趙云聞言吃了一驚,立即從馬上滾落下來,跪地抱拳,“趙云雖讀書不多,卻也是忠義之人?!?p> “你可放得下?”鄒丹只問了一句。
“我和田瑭雖相交恨晚,但如今各為其主,他日若在戰(zhàn)陣上遇著,趙云必定不會手下留情?!壁w云說話鏗鏘有力。
“嗯!我知道了!”鄒丹拍了拍又要哭的鄒云,知她被趙云的話所染,便重新?lián)Q回柔聲,對鄒云說,“云兒必聞‘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你多給他寫寫信,讓他不要上戰(zhàn)場不就好了?!?p> “阿翁!”鄒云的淚又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好啦,我們回去吧,你阿母該尋你了?!编u丹縮回手來拎起韁繩,雙腿一夾馬腹,當(dāng)先向無終方向沖去。
后面趙云回頭看了兩眼,一揮手,率領(lǐng)白馬義從緊隨其后。
薊縣,新任從事田瑭家的院子,高巢和程質(zhì)兩個夯貨不顧田瑭呵斥,非要在院子里跪滿一夜才肯起來。
說是未能保護(hù)主母周全,理當(dāng)受罰。
田瑭拿他們沒辦法,攙又?jǐn)v不動,只能聽之任之。
鮮于輔面帶愧疚之色,在門外轉(zhuǎn)了幾次,終究沒好意思進(jìn)來打招呼。劉虞也來過,說了些安慰的話,卻實在無從安慰起。
沮授見此情景,也不說話,只是坐在一邊思考著什么。
鐘全和方珺倒是沉穩(wěn)非常,領(lǐng)著田瓔和徒弟們收拾東西,安排住處。
仿佛所有人都有事可做,只有田瑭像無頭的蒼蠅一樣到處亂轉(zhuǎn)。
“哎,我說你們!”田瑭終于受不了了,本來好好的一場團(tuán)聚,怎么就變成這樣尷尬的場面了,“不要這樣行不行,鄒云是被他父親接走的,又不是被關(guān)靖抓回去的,有什么好擔(dān)心的?!?p> 沒有人回答他。
“再說了,無終和薊縣都在劉州牧的治下,等這段時間過了,我便派你們?nèi)o終給我提請,請劉州牧給我做媒,有什么不好的?”田瑭繼續(xù)說,“她現(xiàn)在跟著過來,反而會是尷尬的事情,我們算是什么呢?私奔嗎?”
還是沒有人回答他。
“你們再這樣,我要生氣啦!”田瑭大聲喊道,“都給我過來,一家人團(tuán)聚,應(yīng)該喝酒慶祝!”
“公子,你就稍安毋躁吧?!本谑谔窒蛱镨┱辛苏?,“他們都在忙自己的事情,便隨他們?nèi)?,喝酒也不差這一天的?!?p> “公與,你……”田瑭實在是不知如何發(fā)泄,便只能乖乖坐到沮授旁邊,生著悶氣。
“公子,依你看,主公和公孫瓚之間,還有多長時間的和平期?”沮授壓低聲音說道,“我看也就一年左右?!?p> “先生,此事明日再議?!碧镨┬闹袩┰?,卻說不清是因何而煩躁。
“公子,程質(zhì)、高巢未能盡屬下之職,跪一跪又有何妨;鮮于輔面帶愧色,不愿現(xiàn)在面見公子,亦是人之常情;鐘全和方珺他們在料理大家的生活,也沒什么過錯。”沮授掰著指頭說,半開玩笑的說,“我在為公子謀劃未來,也算是盡職盡責(zé),倒是公子心煩意亂,無所事事?!?p> 田瑭被這一句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坐定朝沮授拱手:“先生說的是!”
“為主公者,切不可焦躁?!本谑谡溃澳闳艚乖?,下屬便會不知所措,你必得心志堅定、處處穩(wěn)重,屬下才能心中有底、各盡職責(zé)?!?p> “先生教訓(xùn)得是!”田瑭同樣正色受教。
“主母心志堅毅,公子之福也?!本谑谛χ镨┳饕尽?p> 田瑭想起了田瓔傳達(dá)的話,初時不覺得有什么,此時被沮授一點撥,終于豁然開朗。
“若將來不得不與夫君為敵,我亦愿死在夫君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