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拿走了糖這件事觸到了那個人,他忽然不顧此時被鉗制住的處境,死命地掙扎起來。
虞令葆正在慌神,一不留神就被他突襲成功。
鷹爪一般的手死死掐住虞令葆的左手,牽扯到她那手腕處的傷,疼痛加劇,虞令葆倏地回過神來。她沒有掙開自己的手,任由那只枯瘦的手指死死扣住她的手。
那人迎著虞令葆的目光,目露兇光,一張口就咬上她的手腕。
他的眼神怯弱又兇狠,悲傷又孤寂……
這讓虞令葆忽然想起了很多年的自己,那個滿身血污,像只受傷的小獸一般嗚咽著抗拒著那雙伸向自己的溫暖大手,齜著尖利的牙齒恐嚇著。最后,她還是因為貪戀那溫暖的懷抱,心甘情愿地跟那個人走了。
手腕處剛包扎好的傷口已經(jīng)裂開,透過棉布滲了出來,那人一口就咬在傷處的附近,疼得虞令葆頭皮一麻。
“……別怕……”虞令葆忽然出聲,她把手里捏著的那塊糖遞到他面前,“糖,好吃嗎?”
那人尖利的牙齒已經(jīng)啃咬上虞令葆手腕處的皮肉,雖沒有咬在同一處,可手腕又有多大的地方。傷口處的鮮血染到他蒼白的唇上,襯得那張臉詭異非常,他似乎被虞令葆這溫柔的話語驚到了,尖利的牙齒竟然沒有直接刺破她的皮肉,而是停住了,怔怔看著她。
就是這樣的眼神!
“我不會傷害你,這里所有的人都不會傷害你,你已經(jīng)安全了。”
被那雙眼睛觸動,虞令葆喃喃低語著,眼里不受控制地蓄滿了淚水,她不知道自己是在對眼前這個人說話,還是在對很多年前的那個自己說話。
“以后,你有飯吃,有衣服穿,有人會保護你,你再也不會受欺負……別怕啊……”
義父當年撿到她的時候,就是這樣一聲一聲柔聲哄著她。
他撿了她,養(yǎng)了她,而她卻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慘死,到現(xiàn)在尸骨都沒找到,沒能讓他入土為安。而仇人卻還好好地活著!
義父,是令兒沒用!
那人看著虞令葆慢慢流下臉頰的淚水,目光中呈現(xiàn)迷茫之色,他眨了眨眼睛,伸出手指,觸了觸她臉上的淚珠,然后遞到自己眼前看著,似乎好奇這溫熱的液體是什么,眸色復雜。
虞令葆慢慢朝他伸手,那人立即警惕地往后縮,滿懷戒備地看著。虞令葆的手頓住,沒有再往前,她沖他輕輕一笑:“可以嗎?”
染血的棉布已經(jīng)被扯掉,兩排牙印一深一淺印在她的手腕處。
那人擰著眉看著她手腕處的牙印,輕輕動了動唇齒,卻什么都沒有說。
見他沒出聲,也沒有再避開,虞令葆的手輕輕落在他的頭上,緩而慢地撫了撫,然后沖他淺淺一笑。
“別怕,以后跟著我,我會給你很多很多的糖……”
那只手輕輕落在他的頭上,他身子倏地一僵,脊背也下意識微微拱起。
虞令葆沉浸在經(jīng)年往事帶來的悲傷之中,沒有注意到那人眼中濃濃的失望。
相對于方才的兇狠,此時他很是乖順,虞令葆心頭一喜,想借機再問一些,卻見他忽然神色一變,避開虞令葆的手,動作快速地往后躲了躲,繼而站起身來,擺出攻擊的姿勢。
就在這時,虞令葆聽到了匆匆的腳步聲,不禁輕輕挑眉。
他的耳朵可真是靈!
看了那人一眼,虞令葆緩緩站起身來,一轉身就瞧見是陳起面露驚慌,匆匆而來,身后跟著辰砂。
“令葆!”陳起快步走了過來,見到虞令葆,忙上前握住她的手臂,查看她手腕處的傷勢,焦急道,“我看看傷!”
虞令葆就著陳起的手,微微側身,擋在兩人之間,避免那人突然暴起襲擊陳起,也不想陳起遷怒那人。
手腕火辣辣地疼,虞令葆沒甚在意,輕描淡寫道:“沒事,破了皮肉而已?!?p> “這還叫沒事,裂開了!”陳起看著那處翻出鮮紅皮肉的傷處,著急心疼地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這么嚴重,要盡快處理,別傷到了筋,以后拿刀都要受影響的?!?p> 這點虞令葆倒是沒想到,她也跟著緊張起來:“這么嚴重啊,那你快給我處理處理,我五日后還要去宿雁嶺,不能拿刀可不行?!?p> “還五日后,十五日后都不一定能好?!标惼鹦奶鄣匕欀肌?p> 虞令葆任他念叨著,伸手推人催促離開:“那快點回去處理啊,早處理早好?!?p> 陳啟點頭,抬頭看向虞令葆的時候,一掃眼就瞧見不遠處站著的猶如野人一般的一個人。
藏在亂發(fā)之后的一雙眼睛猶如野獸一般,冷意森然地注視著所有要靠近他的人類,他的喉間還發(fā)出猛獸噬殺的低吼。
陳起的眉頭鎖著,眼神冰冷:“就是這個人傷了你?”
“是,是麻煩了些,好在還能控制,”虞令葆回頭看了看,吩咐道,“先把人關在這里,別餓著了,我先回去處理一下傷,明天再過來?!?p> 陳起不同意:“不行,你一個人來,我不放心,還是把人交給我吧,我派人來守著?!?p> 虞令葆的目光落在那人襤褸的衣衫上,繼而落在那雙有著不少傷痕此時正處于繃緊狀態(tài)的赤足上,她忽轉過臉看向陳起:“別了,我撿回來的,還是我來負責吧?!?p> 見陳起還要再說什么,虞令葆扯著人往外走,“哎呀,陳起,我知道你是擔心我,可你現(xiàn)在最擔心的不應該是我該受什么懲罰嗎?沒想到我上任以來立下的頭一條規(guī)矩竟然是我本人破的,真是造孽……”
好在被咬傷的是左手的手腕,對基本生活影響不算大,陳起的千叮嚀萬囑咐,虞令葆是一句都沒記住,但對于嚴禁她喝酒一事,虞令葆差點炸毛。
不讓喝酒,那她晚上怎么睡??!
這次是虞令葆醉酒才惹出這么一攤子事,陳起狠起心腸愣是滴酒不讓她沾,可這幾年虞令葆已經(jīng)習慣了借著酒勁睡過去,但她也沒底氣和陳起鬧。
帶回來這么一個攻擊性十足的狼崽子,虞令葆也很是頭疼,還有去戒律堂的事不知道會是個什么結果,心里裝著事,虞令葆當場炸毛鬧了一會也就老實了。
緇衣韓九
【小劇場】 作者君:你的小可愛還真是牙尖嘴利啊。 虞令葆:沒辦法,自己媳婦自己疼。只是,這是我預想的久別重逢溫馨戲碼嚴重不符啊。 作者君:血腥的小豺狼,帶不帶勁兒! 虞令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