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來自廢墟的力量
左家大門猛地被拉開，露出“左善人”慌張的臉龐，他朝著已趕到大門處的方項急切道：“有請林靈子！”
方項顧不得太多，既然主家已邀請，忙搶身入內(nèi)。
左家宅子是園林設(shè)計，他已感知到左宅住宅區(qū)詭異的變化，踩著鵝卵石小徑，直奔住宅區(qū)。
葛天亮的喊聲來自左家小兒左巢的房間，方項趕到時，發(fā)現(xiàn)房間里一片狼藉。
林子洋和袁蝶蝶正在和一個小孩對峙著，那個孩子應(yīng)該就是左巢。
他此刻外表并沒有明顯的異常，只是表情很是怪異，似哭似笑，卻又不哭不笑。
說他是沒有表情也可以，但這沒有表情的表情給人一種濃濃的詭異感。
隊長孟瑤半靠在墻壁上，處于昏迷狀態(tài)，那并非真的昏迷，那是入夢術(shù)的靈魂出竅狀態(tài)。
靈子還沒到靈魂成形的境界，靈子展開魂力攻擊時，都有特殊的儺術(shù)，入夢術(shù)就是其中一種。
鬼子同樣不會輕易將他的靈體具現(xiàn)在現(xiàn)實世界中，他們通常采取附體的方式出現(xiàn)在人間。
但問題的關(guān)鍵在于，從左巢那詭異的表情中，方項已經(jīng)知道，附體左巢的已不是鬼靈類的邪物，而是能，來自廢墟的能。
那個似笑非笑，似憂非憂的表情，就是能面，是人被能附體時的最直觀表象。
“怎么會有能的氣息，不是說只是個鬼子嗎？”
方項急切地問向守護在孟瑤身前的葛天亮。
葛天亮沒了平常時的玩世不恭，表情嚴肅，搖了搖頭，道：
“還不清楚，隊長已被困在夢魘中，我得進入她繪制的夢境中去把她救出來。
任務(wù)已經(jīng)有變，記住，現(xiàn)在的目標是，救出隊長，及時撤退。”
方項點了點頭，道：
“放心，我會守護好你和隊長的肉身?！?p> 他本能地想起了以往執(zhí)行任務(wù)時的些微細節(jié)，知道葛天亮要做什么。
隊長孟瑤此時沒有領(lǐng)隊能力，葛天亮臨時接管小隊發(fā)號施令。
葛天亮首先勒令在一旁哭哭啼啼的左太太趕緊退出房間，并且立即通知追儺局，讓他們支援。
左太太不情愿地退出，猶豫再三，還是帶上房門，將請求支援的話帶給了左先生。
代隊長葛天亮對正和左巢對峙著的林子洋和袁蝶蝶道：
“你們二人困住左巢，在我救出隊長之前，不要讓他跑出房間，靠近左家的儺堂?！?p> 二人點頭答應(yīng)，這對他們來說，是相當大的挑戰(zhàn)。
葛天亮轉(zhuǎn)向方項，道：
“如果能被逼出左巢肉身，那時候就靠你掩護我們撤離了；如果一刻鐘我和隊長的靈魂還未歸竅，你們?nèi)齻€立即撤離，不要再管我們。
記住，盡量不要太瘋狂！”
方項似懂非懂，還是點了點頭。
只見葛天亮就地一滾，姿勢十分滑稽。
他口中念念有詞，發(fā)聲古怪，雙手像拽住了某樣無形的東西一樣，貼著地面滾動了幾下，整個人再無氣息。
這正是葛天家族執(zhí)牛尾舞中的通靈術(shù)，名叫就地滾，是一種很古樸，很原始的祭祀祖靈的舞蹈，被葛天家族的先輩開發(fā)成御靈術(shù)。
憑借此術(shù)，能溝通飄蕩在天地間，還未消散的亡靈。
此術(shù)不像入夢術(shù)那樣，可以進入人的靈臺竅中的識海，與潛在的，素人的靈溝通。
葛天亮的就地滾溝通的是亡靈。
再說回事情原委。
孟瑤四人之前來到左巢的房間時，發(fā)現(xiàn)左巢昏睡不醒，腦門處被追儺局的那位靈師畫了一個儺符。
那儺符就類似“封條”的意思，將附體左巢的鬼子封印起來，鬼子相當于已被囚禁在了左巢的身體內(nèi)，只待修儺學(xué)院的靈子們，進行一場簡單的沖儺儀式，那個實力虛弱的鬼子也就會消散。
事情剛開始很順利，但當孟瑤入夢術(shù)進入左巢的識海，并將鬼子滅掉后，左巢識?？臻g突然變的狂暴起來。
從外屋左家用來祭祀先祖的儺堂那里凝聚出一股很邪惡的力量，沖入左巢的體內(nèi)，然后進入他的靈臺。
那是來自廢墟的力量，是邪能的力量。
廢墟生物，是人類最大的敵人。
那力量進入左巢體內(nèi)后，侵入孟瑤繪制的夢境里，化身為能。
形象類似人族，但臉上表情卻是像帶了一張能面一樣，似笑非笑，跟后來林向看到的左巢肉身的表情一種風(fēng)格。
這個邪能，沒有一點生氣，面容蒼白，像涂了一層油彩，眼珠全黑。
那張臉長在邪能身上，就像貼在空氣中一樣，邪能整個身體也像掛著寬大戲袍的衣架一般。
孟瑤想退出左巢的靈臺空間，已不可能，那片由她繪制出來的屬于夢的空間，是依附于左巢的靈臺識海繪就的。
邪能現(xiàn)身后，禁錮了那個空間，她也陷入夢魘。
此時的孟瑤正與邪能在拼斗，完全處在下風(fēng)，眼看整個夢境就要扭曲，變成廢墟的風(fēng)格。
邪能在等待她絕望，絕望的靈是邪能最喜歡的食物，也是廢墟最喜歡的養(yǎng)料。
孟瑤后悔不迭，知道中了埋伏，這個來自廢墟的邪能，是儺修者的一生之敵。
但靈子境界的她，面對邪能時，只有無力感，只有到了靈師境界，才有和廢墟力量一戰(zhàn)的資格。
她在絕望，作為夢小隊加強小隊的隊長，她失職了。
她不但讓自己陷入了絕境，整個夢小隊也已陷入危險，大概率要全隊覆沒，也許只有守在門外的“瘋子”或者說“傻子“林向才能躲過一劫。
那個傻子才不會看出異常，去學(xué)院或者追儺局求援呢，他就是看出，他也記不清路。
那個笨蛋！
孟瑤這樣想著，同時也越來越絕望，廢墟的力量在污染他的夢空間，在侵蝕她的靈，似乎在竊取她的什么東西。
被廢墟污染，那是比死還可怕的事。
對面的邪能依舊是似笑非笑的表情，不屬于任何正常生靈的表情，越來越讓她心悸。
為什么追儺局的人沒發(fā)現(xiàn)這里有邪能的氣息，為什么身為城主的父親會這么隨便地答應(yīng)了自己的請求，將這個任務(wù)交給儺修學(xué)院？
她負面情緒更濃重，她有種沖動，將自己的靈魂交給廢墟的沖動，人間不值得，儺神也不配享受人族的祭祀！
這種負面情緒的影響和蠱惑正是廢墟生物所擅長的手段，孟瑤在逐漸迷失。
就在這時，葛天亮踉蹌地闖了進來。
孟瑤看著他的出現(xiàn)，心生一絲希望，負面情緒有所緩解，重回清明，但隨之也變的憤怒。
“為什么不帶小隊撤離，請求支援？這不是我們靈子境界能解決的事。”
“要撤離也得帶上全部隊友才是。有沒有脫困方案？”
葛天亮略顯輕松地道，實際上面對邪能的威壓，他也有了絕望之意。
不過通過就地滾的通靈術(shù)，他已經(jīng)知道眼前的邪能并不是正兒八經(jīng)的來自廢墟的生靈，只是一個被廢墟的力量污染的左家祖靈。
如果是前者，他們毫無希望，現(xiàn)在希望雖然不大，但憑借夢小隊五人的協(xié)作，是有一線生機的。
“這是左家祖靈，應(yīng)該還沒有涉足過廢墟。”
他及時說出他的發(fā)現(xiàn)。
孟瑤精神一長，迅速掙脫掉負面情緒的干擾。
她相信隊友的判斷，因為她知道葛天家的通靈術(shù)通的就是亡靈，他之所以能進入自己結(jié)成的夢空間，應(yīng)該是按圖索驥，循著左家祖靈的氣息進入的。
如果只是未涉足過廢墟，單單被廢墟外溢到人間的力量污染過的亡靈，他們是有脫困希望的。
她問清楚葛天亮外界的情況，當聽到林向正守護在她和葛天亮的肉身前時，嘴角不自覺地抽動了一下。
她迅速平靜下來，干凈利落地分析道：
“袁蝶蝶的地陷術(shù)會干擾左巢肉身的行動能力，林子洋的捉雀指法會對寄宿在左巢肉身內(nèi)的邪能產(chǎn)生干擾，你試著擾亂邪能的心神，我要凈化被廢墟的力量污染的夢境，否則左巢和我都將徹底廢墟化，變成廢墟生物。
至于林向，希望不用勞他大駕……
記住，第一目標就是安全撤離，行動！”
說罷，她蔚藍色的身形化身數(shù)十個身影，飛向被廢墟的力量的污染的上空。
此時她的夢境里，就像被潑了墨水的油畫一般。
本來以她所鐘愛的蔚藍色為主色調(diào)的夢境世界，此刻變的烏煙瘴氣，那一股股黑氣如沾滿墨汁游動的黑蛇一般在肆意涂抹她的夢境。
葛天亮不出現(xiàn)，她就像陷入夢魘一樣沒有行動能力，現(xiàn)在葛天亮驚醒了她，由他來牽制邪能本體，她也能及時修補自己的夢境。
夢境凈化一分，在她夢境里的邪能就會虛弱一份，直至將廢墟的力量趕回廢墟。
葛天亮也精神抖擻，像個斗牛士一般沖向如懸掛著的戲袍一般懸浮在空中夢境空間的邪能。
以弱攻強，正是他葛天家執(zhí)牛尾舞的精華所在，不求一舉擊敗對手，只求讓對手自己發(fā)狂，自我毀滅。
他是真的斗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