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憑著記憶,我來到了笙歌曾經(jīng)墜落的地方,然而水泥地面空空如也,哪里還有小家伙的身影……
笙歌……沒有出事?至少現(xiàn)在還無法確認,只是潮水般的失落感,讓我有些無力。
過了半晌,我才苦笑著搖了搖頭。
啊,沒錯,我是個自私的人。
或許我并不在乎貓的死活,只是想把她留在身邊……
于我來說,死掉的笙歌,和逃走的笙歌……可能并沒有區(qū)別?
即便如此,我還是要找到它,活要見貓,死要見尸。
可惜視線的模糊讓我找的十分吃力,“或許我該配一副眼鏡了”……我這樣想著。
清風拂來,吹的樹葉莎莎作響,斑駁的樹海中,我聽到了一絲不尋常的聲音……
是貓咪的呢喃……
我猛地抬頭看去,高聳的樹冠間,笙歌正掛在樹枝上,隨風搖擺。
原來她落在了那里,幸虧枝葉緩解了沖力,讓她不至于摔在地上,笙歌卡在枝丫間,努力掙扎著,樣子頗有些滑稽……
我趕忙來到樹下,想要解救她,可笙歌偏偏在這時掙脫了束縛,幾個起落,跳到了地上,向著遠方跑去……
我一下慌了神,忙不迭的向前追去……
笙歌跑的很快,我必須拼命的追趕,才能堪堪見到她的背影,踩踏著午后的陽光,我一路狂奔,而周圍的場景也愈發(fā)的熟悉……
笙歌猛地一竄,跳入了沿街的一家店鋪,我卻站在了店門口,不由得苦笑出聲。
這里正是我曾經(jīng)工作過的地方。
西沐珠寶
看著這四個大字,我的心情有些復雜,雖說已經(jīng)和這里沒關系了,但回想起之前的不愉快,還是讓我有些憤然。
當然,笙歌是必須找回來的,所以我沒有太過猶豫,大踏步的走了進去。
我總覺得,主管這個人,從出生,到活下來,都是為了針對我而存在的,如今他只是單純的站在店里,就讓我覺得頗為礙眼。
還真是……不巧啊。
主管對待我的態(tài)度,總是與他人不同,即便我現(xiàn)在離職了,他還是對我分外的熱情……
或者說——虛偽。
“哦?這不是妮娜么?”主管陰陽怪氣的說道“最近在哪發(fā)財啊?”
我不想理他,四下尋找起來。
“喲,想買東西?”主管故意朗聲到“都閃開,看看我們妮娜準備挑點什么?”
我當然不是來買什么首飾的,我把整個大廳都逛了一遍,卻沒有發(fā)現(xiàn)笙歌的蹤跡,這讓我有些奇怪。
我明明一直注意著門口的,笙歌沒有出去,可是……她為什么不見了?
正在我潛心思考的時候,一旁的蒼蠅又是一陣嗡鳴,打亂了我的思緒。
“哈哈哈?”主管大笑道“妮娜……你該不會是……買不起吧?”
他故作慷慨的揮手道:“沒關系……看在你是老店員的份上,咱打個折也可以啊!”
“哎等等,難道說……你不是來買東西的?”
“想要討薪……那咱可要說清楚了,你違反店規(guī)在先……要是……”
我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
“我的貓在哪?”
他愣了一下,以為我在耍他,盯了我半晌后,終于含怒說到。
“貓?什么貓,我可沒見過有什么貓,你要是來找茬的,趁早給我滾出去!”
我不想和他吵,如果笙歌不在大廳,那一定是順著窗臺,跳到了里面的會議室,想到這里我不再猶豫,向著里屋大步走去……
“你給我站?。 敝鞴芤宦暸穑患偎妓鞯木咀×宋业暮笠骂I……
撕拉……
我沒想到他用了這么大的力氣,一把抓來,竟將我的上衣扯掉了大半,紐扣崩飛,我赫然是赤裸的站在了大廳中央。
嘶……
周圍的顧客和店員倒吸了一口涼氣,紛紛看了過來。
我冷冷的看著主管,而他卻沒有絲毫愧意,用貪婪的目光,肆無忌憚的打量著我露出的大片頸背,甚至連抓住我衣服的手,都沒有松開的意思。
“你要做什么?”我有些不悅。
“做什么?”說到這里,主管更來勁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職員了,是誰允許你進后屋的,你未免也太放肆了!”
雖然語氣很嚴厲,但是我分明看見,他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離開過我的身軀,手上更是用力撕扯,將我原本就快掉下來的衣衫,又向下退了幾寸。
我往回拽了拽,可是他的手抓的很死,一時之間竟沒能掙脫。
“放開我!”
主管沒有理我,反而是惡人先告狀,大聲喊道:“喂!來人啊,保安呢!把這個搗亂的家伙給我制住?。 ?p> 看著圍上來的保安,我暗自嘆了一口氣……
沒時間耽擱了,再和他們糾纏下去,笙歌不知道會跑到什么地方,正當我想要強闖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出現(xiàn)在了面前……
啪!
一記耳光,狠狠的扇在了主管的臉上,主管一下子被打蒙了,下意識的松開了抓住我的手,緊接著,又是一記重腿,主管一聲哀嚎,整個人都飛了起來,摔出去足足三米遠。
周圍的保安皆是一驚,但看清楚來人之后,紛紛恭聲道。
“藍……藍總好!”
我看著這個所謂的藍總,不禁莞爾。
一直聽說,西沐集團的少董事——藍星,是個手眼通天的人物,更是無數(shù)名流千金傾心的偶像,沒想到今天可以在西沐集團旗下的珠寶店內,看到這般人物。
只是……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這個藍星,私下里竟然也是黑市的常客……
啊,沒錯,之前在黑市買下我的男人,便是他了,相比之前醉酒的頹廢,他今天倒是打理的十分干練,整潔的西裝,筆挺的長褲,配上他刀削斧刻般的英俊面龐,格外的有魅力,只是那一股生人勿進的冰冷神態(tài),總讓人有種距離感。
可笑的是,現(xiàn)如今我的主顧,竟也是我曾經(jīng)的老板,這讓我不由得有些好奇的打量著他,而他顯然也注意到了我,只不過現(xiàn)在還不是聊天的時候。
看到**的我站在大廳中央,藍星皺了皺眉,眼中透出一絲不悅,似乎是對主管的行為不滿,又似乎是對我的不抵抗有些惱怒,他脫下外套給我披上,聲音壓得很低。
“這么多人欺負一個弱女子?真是笑話??!”
“藍總??!”還沒等保安回話,主管便是一聲驚呼,他一路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連鞠了三個躬“這個女人是之前的店員,本來違反店規(guī)被我開除了的,現(xiàn)在又回來鬧事,可是藍總今天在會議室辦公……為……為了不打擾您……”
啪!
又是一個耳光,打的主管踉蹌倒地。
“你以為我瞎……還是以為我傻?”
藍星冰冷的語氣,讓主管噤若寒蟬,再也不敢多語。
“欺壓顧客,猥褻婦女,拖欠工資,別說店規(guī),就連法律都不能容忍?!?p> 主管還想辯駁,但卻被藍星冰冷的眼神硬生生的扼住了咽喉,張了張嘴,卻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你明天別來公司了……哦不,現(xiàn)在就滾!”
藍星的語氣平靜且隨意,仿佛說了一件小事,但語氣中的威嚴卻壓得所有人喘不過氣來,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宣判了主管的命運,主管一瞬間如墜冰窟,不住的顫抖中,用絕望的眼神看了看我。
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看到主管這副樣子,但是我懶得管他,轉過頭,看向里屋,試圖尋找笙歌的身影。
藍星轉過頭,向著里屋走去,如同丟垃圾一般,把主管晾在了原地,我也焦急的跟在藍星身后,一并來到會議室內。
還沒等藍星落座,我已經(jīng)在屋子里翻找起來,藍星看了看我,眼中罕見的露出一絲溫柔。
“你在找它么?”
順著藍星的手指,我終于看到了久別的笙歌。
她安靜的趴在桌角,對著一個銀色的水杯,正默默的舔著水喝,看上去很是乖巧。
這個杯子我隱約記得,是某個品牌的限量款,藍星居然舍得拿出來喂貓,而且還是一只胡亂闖入的“野貓”,這讓我很是意外。
我趕忙上前,把笙歌抱在懷里,生怕她再次逃跑,藍星微微笑了笑,撿起水杯,語氣緩和了許多。
“這是你的貓嗎……它很可愛?!?p> “嗯?!?p> 我不自覺的望向窗外,看見灰溜溜離去的主管,我不由得皺了皺眉。
“需要我再替你教訓他一下么?”藍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窗外“沒想到西沐集團旗下的主管,也會有這種敗類?!?p> “不用了?!蔽沂栈亓四抗?。
“公司欠你多少工資?!?p> “兩個月的薪水?!蔽姨痤^來“如果交通事故算工傷的話,可能還要幾十萬。”
叮。
藍星直接轉來了一百萬,他隨手把手機一丟,淡然道。
“這些應該夠了,我不喜歡欠別人的東西?!?p> 這一次我沒有推辭,畢竟我確實需要錢。
沉默片刻,藍星仿佛想起了什么,重新拿起手機,看著我道。
“對了,開個價吧,你這只貓……多少錢?”
我楞了一下,隨即笑了笑,沒錯……我被氣笑了。
“抱歉,貓不賣?。 ?p> 這一次輪到藍星意外了,我的強硬,讓他微微有些慍怒,他僅僅是投來一個疑問的眼神,我竟然感覺有些壓力。
我當然不會退步,迎著他的目光,我挺直腰桿,直直看著他,四目相對,空氣仿佛也跟著凝滯了片刻,但是誰也沒有退縮的意味。
仿佛是我的堅持起了效果,男人嘆了口氣。
“還記得我們的契約么?!?p> “嗯?!?p> “從今天開始,你住在我家里……全天24小時,沒有我的命令,不許離開!”
“我要回家準備一下?!?p> “……那就從明天開始?!?p> “好?!?p> 正當我準備轉身離開,藍星平靜卻又不可反駁的聲音再度響了起來。
“再加一個條件——你要一直把貓帶在身邊?!?p> 我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沒想到,在他的眼里,我竟不如一只貓更有價值。
他倒也坦然,目不斜視的看著我,算是回答了我的疑問。
我自然也知趣地離開了,和這個男人待在一起,總有些不舒服,如果他只是在意貓而不理我的話,倒也是好事,至少之后的“工作”會比較舒服吧……
清早的氣溫總是清涼的,雖然現(xiàn)在是夏天,但早風吹過,我還是生出了幾分寒意,只有懷中的笙歌,能給我?guī)韼追譁嘏?p> 我提著大包,站在別墅前,按響了門鈴。
不多時,藍星有些慵懶的從屋子中漫步而出,也許是剛睡醒,他只披了一件簡單的開衫,隱約漏出了淡淡的馬甲線與腹肌,頗有幾分玩世不恭的做派。
他來到院前,心不在焉的看了我一眼,又或者說,是看了笙歌一眼,揮了揮手,便扭頭回去,我在后面拖著大包,有些吃力的來到了他的屋中。
“你住那間……”他指著一件偏僻的廂房,淡淡的道。
“這里……沒有別人么?”我四下看了看。
他有些不屑:“放心,就算只有兩個人……我也不會對你感興趣的?!?p> 我有些不忿剛要說些什么,他便粗暴的打斷了我。
“二樓不準去,房間也不用你打掃,把貓養(yǎng)好就行了?!?p> 說罷他便穿上正裝,揚長而去,對我這個新住客,沒有絲毫的關心。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意外的有些輕松,看得出來他平日里很忙,無暇顧及我,這樣一來我和他接觸的機會想來也不多,這讓我很開心,畢竟——我不喜歡他。
接下來的日子我便一直住在了這里,起初我還對這里的環(huán)境有些新鮮感,但隨著時間的流逝,重復且枯燥的生活讓我百無聊賴,在一次出門購買貓糧被發(fā)現(xiàn),惹得他大怒之后,一切采購便都由他一手負責,而我則是徹底被禁足在了這個牢籠中。
他經(jīng)常和我強調,甚至是威脅我不許去二樓,我也都答應了下來,我的性格其實沒有那么順從,只是對于二樓有什么,我并不感興趣。
雖然他之前表現(xiàn)的對笙歌很感興趣,但事實上,他很少來看笙歌,幾天不見也算正常,這讓我有些好奇,他花費重金,把我和笙歌困在別墅中,到底有何企圖。
雖然很疑惑,但若是我去問他,他大概也不會回答的,算了,距離一個月的期限也只差最后幾天了,只要安靜度過,什么目的、原因之類的,不問也罷。
夜晚總是靜謐且詭譎,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不知怎的,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悸讓我難以入眠,半夢半醒之間,我仿佛聽到有人唱起詭異的歌謠,吵鬧著,讓我睡的不安穩(wěn)……
風吹沙,亂枝丫。故鄉(xiāng)籬笆生血花。離魂歸渡千百里,惡鬼敲門到我家。
風吹沙,亂枝丫。故鄉(xiāng)籬笆生血花。離魂歸渡千百里,惡鬼敲門到我家。
………………
………
…
這首歌謠的旋律讓我覺得很熟悉……但我可以肯定,我并沒有聽到過這樣的歌謠……
那這種熟悉的感覺,是從何而來的?空曠的屋里,又是誰在唱歌呢?
風吹沙,亂枝丫。故鄉(xiāng)籬笆生血花……
喵!!喵嗚!?。?p> 笙歌刺耳的大叫,讓我整個人猛地坐了起來,心臟不規(guī)律的猛跳,我感覺驚訝且慌亂……
炎炎夏夜,應該是悶熱的,而我卻手腳冰涼,冷汗不住的流下……
離魂歸渡千百里,惡鬼敲門到我家……
那詭異的歌謠還在耳畔唱響……但又感覺沒有聲響,本就不大的小屋中,安靜的可怕……
喵!
笙歌有些異樣的吼叫,那聲音竟有些不像是貓……
我忙轉頭,卻見床頭的黑暗中……一雙鬼目平靜卻又有些妖邪的盯著我……
啊……
我倒吸了一口涼氣,全身冷得哆嗦了一下……直到確定,那的確是笙歌的眼睛,我緊繃的心才稍稍緩解了一點,只是黑暗中,笙歌的樣子很是詭異,這讓我的心中又籠上了一層疑云……
冷靜了許久,我才逐漸發(fā)現(xiàn)這其中的問題……
夏天的夜,或許不熱……但絕不會這么黑……
那是一種純粹的黑暗,即便笙歌是白貓,在這樣的至暗中,也只能看到貓的眼睛,兩顆放光的瞳孔,更像是漂浮在半空中的幽靈,讓人不寒而栗。
周圍的一切仿佛都被黑暗吞噬了,我甚至無法感受到自己的存在,我有些慌了,下意識的想要抱住笙歌,但當我一把抓過貓籠,卻發(fā)現(xiàn)籠子輕飄飄的……
貓籠的門不知何時又被打開了,里面空空如也,而笙歌則是依舊站在那里,對于我的驚慌毫不在意,她只是安靜的看著遠處,神情專注。
她目光的方向,是這間小屋唯一的窗,我隱約感覺窗外好像不太對勁……
我有些猶豫的轉過頭,窗外的景色,和屋內一般黑暗,視力不佳的我,只能看到一片渾渾噩噩的景色,不甚明晰,只是深邃的黑暗中,仿佛有什么東西走到了窗前……
隱約得見,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黑色的風衣遮和兜帽,看上去那么的熟悉。
死……神?
這一次,我終于看清了他的面貌……那并不是屬于人類的面孔……而是類似于?;蜓虻念^骨,雖然在空洞的眼窩中有些許微光,但那種死氣沉沉的感覺,讓人脊背發(fā)寒。
沒時間給我驚訝,當死神出現(xiàn)的剎那,笙歌似乎有了反應,她吼叫了一聲,好像中邪了一般,猛地跳向窗外!
砰!
笙歌狠狠的撞在玻璃上,但她好像發(fā)了瘋,不停的撞擊著玻璃,想要投入死神的懷抱,我再顧不得許多,強壓下心中的不安,沖上前去按住笙歌,不顧她的掙扎,死死的將她抱在了懷中,看著近在咫尺的羊頭,我心中發(fā)慌,忙抱著笙歌后退,直到后背貼在門上,我才有了些許的鎮(zhèn)定。
窗外的死神看上去并沒有想要破窗而入,他只是站在那里,什么也不做,但卻給了我如潮水般的壓迫感……
跑!
不知該怎么辦,只有逃跑才能讓我有安全感,沖出房間,客廳也清冷的可怕,我踉蹌的沖向外面,卻發(fā)現(xiàn)大門被上了反鎖,怎么也打不開。
“咯吱……咯……吱”
我的房間里,傳來了怪異的聲響,在靜謐的夜里,每一聲怪響,都敲擊著我脆弱的神經(jīng)。
我慌亂的尋找著出路,可是門窗都被鎖死,防彈的玻璃甚至無法敲碎,就連窗邊的薄弱處,都被封上了鐵板,嚴絲合縫,不給我一絲脫逃的機會。
我愈發(fā)覺得藍星這個人有問題,但隨著死神的的逼近,和屋內愈發(fā)響亮的“敲門”聲,我已無法思考許多。
二樓!
一時間,我已然顧不得什么規(guī)矩,抱著笙歌,飛快的沖向了二樓。
樓梯很長,我跑了很久很久,都沒能看見二樓的地面,按理來說,這棟別墅應該沒有這么高才對,但是當我切實的站在這里,才感覺這無盡的廊梯根本沒有盡頭,隱約間,我感覺在這上面,或許有一處可怕的場所……刑場?地獄?總之……令人心中不安。
一股黏糊糊的液體,從上面滴落而下,打在我的臉上,依稀還有一些溫度,慢慢的,這溫熱粘稠的液體,滴落的愈發(fā)頻繁,只是在這漆黑的樓梯上,我無法辨認這是什么液體。
綿軟的“小雨”并不能阻止我的前進,因為身后的噪音越來越大……
咚……咚……咚……
有什么人踏上了臺階,沉重的腳步緩慢而有力,充滿節(jié)奏的步調渾厚沉重,帶給人莫大的緊迫感。
是死神來了。
在精疲力盡的逃亡中,我的頭頂,隱約泛起了微光——是二樓,二樓到了!
這里還開著燈,微弱光芒灑在我身上,讓我久違的有些暖意,然而當我看清眼前的一切,無邊的寒潮,便再次籠罩了我……
血……到處都是血,昏暗的燈光,配上凌亂的血漬,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
雖然我還站在樓梯上,但是二層如同地獄一般的模樣,讓我游疑不定,我下意識的后退了幾步,一時間竟不知該前進還是返回,臉上的溫熱刺激著我,我隨手一擦,鮮紅的血液赫然抹了我一臉。
原來剛才那溫軟的“雨”其實是從二樓地板滲下來的血液……而一路“冒雨”前來的我,不知不覺間,已是滿身血污。
這么多的血……是藍星出什么事了么?
咚……咚……咚……
身后的踏步聲,如同催命鬼一般,讓我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xù)向上……
正當我要踏上二樓的一剎那,眼前突然冒出了一股單薄的人影,一驚之下我差點摔倒,勉強站穩(wěn),卻也蹬蹬蹬的后退了數(shù)步。
我緊張的抬頭,卻看到了一張扭曲的人臉。
這是一個女人……又或者說……是一具女尸……她的身上,散發(fā)出令人作嘔的腐臭氣味,面孔極度模糊,幾乎沒有了五官,一層層的死皮掛在側臉,說不出的驚悚。她身上披著的單衣,早已經(jīng)被二樓的血污染得斑駁,裸露著的足底,踩在粘稠的地板上,沾滿了厚厚的血痂……
雖然她站在那里,仿佛還有呼吸,但我的直覺告訴我,她已經(jīng)死了,這是一種沒來由的感受,但我卻十分確信。
喵嗚?。?!
笙歌突然緊張了起來,看著眼前不明身份的女人,毛都炸了起來,發(fā)出充滿敵意的嘶叫……
女人“看”了我一眼,雖然沒有五官,但我依舊能感受到她若有似無的目光,我能體會到,她對于我們的出現(xiàn),好像也有一些意外。
但她沒有遲疑太久,邁出腳,以僵硬的步態(tài),向我走了過來。
我下意識的想要后退,但是身后越來越大的腳步聲,硬生生的阻止了我想要向下走的動作,我像是一只被提起來的鴨子,呆在了原地……
女人走路的動作十分緩慢,每邁出一步,關節(jié)處都會發(fā)出咯嘣咯嘣的響聲,看得出來,她平時很少活動,關節(jié)已經(jīng)僵化了。
女人沒有再看我,至少在我的感覺上是這樣的,她緩緩的和我擦身而過,帶著腐臭和血腥,向著樓下走去……
我?guī)缀跻c倒在地上,但是很快的,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在樓上響了起來。
一個男人帶著同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出現(xiàn)在了我的面前……若不是身材相仿,我?guī)缀跽J不出這人就是藍星……畢竟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和我認識的西沐集團少董事的形象,差距太大了。
蓬頭垢面,神色慌張,如此陌生的藍星,我也是第一次見到。
看到我抱著笙歌靠在樓梯旁,他眼中的憤怒和慌亂更加強烈,沒有再多管我,他大步向著樓下飛奔而去……
身后催命的腳步聲緩緩停止了,但不多時,又變成了更加混亂的噪聲,尖叫,撞擊還有一些不可名狀的詭異聲音……
回頭望去,腳下的樓廊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見,只有那些吵鬧聲愈發(fā)的瘋狂……
我再顧不得許多,爬上了二樓,滿眼的尸山肉海讓我有些辨不清方向,燈光忽明忽暗,而在長廊的深處,一片死黑之中,不知又隱藏了什么詭秘。
我胡亂的走進一個房間,蹲坐在了墻角,現(xiàn)在我的腦海中一片混亂,只想安靜的躲藏起來。
外面的吵鬧聲依稀還能聽到,碰撞與鬼哭交織在一起,就好像是……一首歌?
風吹沙,亂枝丫。故鄉(xiāng)籬笆生血花。離魂歸渡千百里,惡鬼敲門到我家……
詭異的童謠再次唱響,不知是真的有孩童在吟唱,還是說這只是我的幻聽,我緊緊的抱著笙歌,不敢再多想。
外面吵鬧的聲音,和童謠混雜,兩種聲音逐漸合成了同一首歌,那是一首極其古怪的音樂,拗口且難聽,就好像是一群唱歌走調的孩子,用我聽不懂的某種語言,在進行大合唱。
聲音越跑越偏,但音量卻越來越大,讓我的頭有些昏昏沉沉的,演奏逐漸陷入高潮,聲音也震耳欲聾,而就在一切都到達高潮的剎那,所有的聲音整齊的戛然而止……夜晚……再度陷入了靜謐……
死一般的寂靜,配上死一般的黑暗,就連懷中的笙歌也仿佛死了一樣,一動不動,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終于再次傳來了聲音……
咚……咚……咚……
一個失魂落魄的腳步聲,重新回到了二樓,在一陣踱步之后,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從未見過藍星如此失魂落魄的樣子,他目光空洞,滿身血污,氣息也是混亂的,好像隨時都會癱倒在地上一樣。
他看了我一眼,眼中多出了幾分憤怒的神色,一把揪住我的衣領,把我整個人提了起來,二話不說,便是狠狠的幾個耳光。
我被打的有點暈,還不及說什么,便被他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不停的踢打,仿佛有著無盡的怨氣。
我緊閉著雙眼,死死的抱住笙歌,任由他的拳腳落在我身上,如此暴力的一幕,我卻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心情。
拳腳相加仿佛還不足以傾瀉他的怒火,不多時,拳腳變成了棍棒,而我卻緊咬嘴唇,一點哼聲都不愿發(fā)出。
好在之前樓下的混亂,早已耗盡了他幾乎所有的體力,所以現(xiàn)如今的毆打并沒有持續(xù)太久,藍星隨手將棍棒一扔,終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下來,便是長久的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