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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世游肆之黯徽天藏

終:待結之局

幻世游肆之黯徽天藏 文曲靖墨 4045 2024-06-13 21:30:31

  每個朝代的更替,總會留下一些被人們稱之為“遺民”的家伙,他們獨立在塵世的喧嚷之外,靜默守護著自己的一份寧靜,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們既死了,又活著——引子。

  皇朝境內,楓亭山中,清光閣下。

  月光在楓葉交織中滲到地面,水流聲幽幽而謐謐地由近及遠,時不時的清風過來調皮攪動上幾許……整個人世的苦難和喧嚷在這里絲毫難覓。

  “不妨轉軸撥弦,起個三兩聲吧。”他這般思量著,眉角間沉凝上對于世事的無奈與哀愁。

  箏琴的聲色華麗卻充滿了一股狂躁的抑制,仿佛是用一股變了味的力道來展現(xiàn)昔日盛世的宏偉與莊嚴。

  所以,弦在撕裂而悵惘的高歌中,崩斷了;隨之而來的,是幾抹楓紅,與一張突兀飄落的信件。

  “御卿,當你看到此信時,自應感知玄某天命已至,當離人世而去了?;蛟S你會揣測,一介失了搫畫者的王朝,將會是怎樣的光景。那么,吾必須說:皇朝沒了玄經戈,太陽依舊會東升,清風依舊會徐涼;但一闕失了秩序的地界,蒼穹灰暗,遍野血鴻,于誰何忍?所以,吾不重要……”

  ——策轉星還絕筆

  “主上,吾明白了?!被聼魺槍⒕磬€(wěn)穩(wěn)收起,點亮了一盞光耀卻不熾目的瓏燈,緩步走出了這安穩(wěn)的一隅,秉著主上的遺念和力量,邁向不息的烽火,更邁向心中所求。

  …………

  “嗯?有人闖入!”

  守在正門外的傅寒英和邃天岳查覺近處的樹葉隱隱搖晃了幾下,夾雜著的還有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二者仿佛在剎那間融為了一體。

  “噓~,小心些,不要打草驚蛇。”

  玉辰初此時亦有察覺,畢竟在昔日他可是和自己共御皇朝的戰(zhàn)友,但也只是平淡地眨了眨眼睛,繼續(xù)攏坐在墨執(zhí)事的身側。

  過了幾秒后,一道利落的俠影從側窗徑直刺入,嶙甲上塵土和未干的血跡昭示著剛剛經歷的惡斗——銘青云。

  “撲通!”單膝著地,顱首深埋。

  “敝教銘劍使,懇請諸位救吾主一次!”

  “吾是新任法教執(zhí)事,”墨戡軒緩步走來,神色溫和而鄭重,眾人感覺其言行間夾雜著一股不對勁的詭譎和傲氣,“清陽子履抗皇朝,于華境大有貢獻,吾門不可能坐觀其入險境——但說詳情如何。”

  “濁陽子死而復生,營救吾等后卻全面展開絞殺!”

  氣氛登時一肅。

  “其一,已死之人,為何又會復生?其二,既欲奪生,為何先救后殺?”玉辰初心中顯是不解,但礙于自己已非領袖身份,不便當面詳說就是了。

  琰則顯得無所掛懷;至于敬、沐二人心中雖同有疑慮,更多的卻是驚恨頓生——墨則表現(xiàn)出一番吞咽著無聲憤怒的姿態(tài),登即眉角一凜,道:“時局緊迫,刻不容緩;非豚鼠者,隨吾赴探!”

  三鋒齊亮——翰景天懷、至御明詔、鳳語傾霖。

  在隱秘處的傅寒英和邃天岳(小輩)觀聽到后,則很是激動地吸了一口氣,也跟著亮出寶劍裝模作樣地舞弄了幾下,然后又依依不舍地收了回去。

  ———分割線———

  儒門的故舊領導們心知這里面多少有些值得深究的地方,未清晰探明局勢便傾巢而出——顯然并非明智之舉;

  但也恰如墨執(zhí)事所言的“時局緊迫”那樣,——同伴性命有危,多磨蹭一分鐘,便可能多一份后悔不已的可能性。

  而且,三人莫名感覺這新任執(zhí)事在初出茅廬的銳氣中透漏著深不可測的底蘊,頗有某位已故前輩的風貌……讓人不禁無條件地信任和跟隨。

  總之,眼下與之除了一探虛實,也別無更好的選擇了。

  …………

  圣石昭昭而立,卻已不染昔日雄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炬至邪的黯徽本源。天穹上時不時炸響的紫色轟雷更令這闕靖教靈地平添了幾分可怖……地面上曼延的鮮血早已干涸,遠方時不時傳來一聲凄哀的鳥啼。

  清陽子使勁瞪了瞪眼睛,力圖泯滅臟腑的劇痛和神識的渾暗,卻是一個趔趄險些敗到在地,此刻,也唯有,更只能用不屈的信念:“吾,絕不能倒下!”

  穆泫淵算了算時間,苦笑一聲,百代英濤猝然掉落;整個人從半空中閉目墜下,元功耗盡,釋然無望……

  幾滴細雨,絨絨絲絲,灑落下來。

  這一次,璞通真沒有再臨。

  他們也許知道自己犧牲地有點草率,也許知道憑自己的實力雖然難以戰(zhàn)勝邪佞但若選擇逃跑仍有不少生機——但茍活下來,在這草芥盡焚的荒世中又能如何呢?

  儒、佛同僚在那場駭世災難中近乎死傷殆盡,難道能指望他們對自己施以援手嗎?

  銘青云勝負之況未明,就算成功,以此人之實力,又能為此戰(zhàn)增添幾分勝算呢?

  還是說,他們該期待剛好突然出現(xiàn)一位英雄人物,趕來拯救這一切?

  『萬念俱灰』.

  故而就義赴死,也許是最好的選擇了。

  ……………

  “人世,本不該是這般模樣?!被聼魺樈幼∫黄园肟诊h零下的枯葉,掌心燃起一絲楓焰,剎那間灰飛掉它。

  “主上,那卑臣抬起頭后,又該往何方而去呢?”御卿舉目所及,皆是斷壁殘垣,廢隕兵戈,尸灰血河;唯有遠方的一炬日光能隱約穿透煙塵,朦朧出斑駁的光影。

  欲救無救,欲濟無濟……

  “哎呦,這位兄臺,不好意思哇,碰到恁了;不過現(xiàn)在可真是難得有活人??!自從那個什么暨行死了后,蕩境就不知怎么回事成了這副模樣…要不要結個伴兒?”聲音輕快而明麗。整段話讓御卿雖然有些不知所措,卻也并不反感。

  “那……閣下欲往何方呢?”御卿的嘴角現(xiàn)出一副制式的微笑,腳步放緩,打量起面前這個年輕人來:額上的鉛玉冕分明出一束束稠密的黑發(fā),流轉著灰光的秘銀甲襯與雪燦的衣衫內內外外地混雜在一起,全身似乎都有完好的防護,卻不顯得雜亂無章或是笨重;袖口處不似華境之人寬松開放著,下衫卻亦不似蕩境之人束匝著……

  白皙的小下巴遺著一點嬰兒肥,使?jié)崈粜揲L的臉頰看起來失了幾分骨感,多了幾分靈性;至于眉角和眼神,則透露著一種直白的狡黠,浮動來,浮動去,總是不甘于安分。嘴巴?似語非語,似笑非笑……

  『總之,一塵不染的他好像來自另一個沒有戰(zhàn)火的和平世界……』

  “去慰問下清靖主,據(jù)說平災時就有他呢。”

  …………

  “吾等,竟是,來遲了……嗎?!庇癯匠踺p輕喃著,縱說昔日生離死別的場面見的不少,但望見戰(zhàn)友的一地血色灘涂時,心中的悲愴不由而起,但對于一介掌門來說,理智終需大于情感——所有他只能面無表情,不給同僚以負面影響。

  “懼了嗎?乳臭未干者?!睗彡栕映脸恋劂丝谧旖堑孽r血,眼神迸發(fā)出異樣的狂熱和瘋狂,語氣陰狠而鄙棄“其實清者本非清,濁者本非濁,一切皆不過是勝利者留下的論斷。”

  四人登時警覺,招勁暗蓄。

  “皇朝猶存時,吾與他各陣靖教南北邊界,更部雷火結界,以懾來敵;不幸穆泫淵諂媚于前,宦燈煒利誘于中,玄經戈武逼于后,致使他七竅遭障,竟與皇暨行合謀,于兩界山之役中掌廢吾脊,刀斬吾首;其以是獨攬靖教殺伐,污吾戰(zhàn)時反叛為濁,自立弒濁為清。至于他之后的仁仁義義,不過是對罪行的欲蓋彌彰,這種舉措,最令吾唾棄、痛恨、厭煩!”

  玉辰初呵呵一諷,幽綠的瞳孔顯露出不假思索的厭惡:“且不論你所言是否屬實,單他力佑力護法、闡二教便足抵殺你之過!”

  正邪不合——戰(zhàn)場,一瞬即開。

  “眾人退下!”墨戡軒擎住轟來的煥雷掌,當機立斷——縱是化勁十之七八,但因提氣不及,仍感覺氣血一陣翻涌,即是深知來者不俗,遂先遣退三位掌門。

  三人對視瞬間,默契頓生,各自騰退于二線半空,各自極招乍現(xiàn)——

  “春秋圣卷—玉雨八風貫千秋!”

  “春秋圣卷—千鋒百煉御天一!”

  “春秋圣卷—鳳羽吟霜還真熙!”

  一攻,一御,一療,三式相融無錯,恢宏的亮色卷起足下亙古的灰塵,洗作井然的潔凈。

  濁陽子心頭驚悸,面容陰霾上涌,慌亂中被墨戡軒一肘擊肩,趔趄半步,忿恨乍燃,首運靖魔同流之招:“湮萬鈞—朔冰獄火!”

  墨戡軒未承其難,先查其厲,索性步伐調轉,身形偏移,極招近發(fā),后破于魔“元世—天鋒!”

  “爾等竟欲逼吾于死地哉?”濁陽子心中一驚,縱復生于邪力,但內元早已運化為純質的靖修,且此行不過是為尋仇而來,自我意識更是尚存不少——面臨緊要關頭自是不會如皇暨行那般就此隕滅;遂是雙掌一撥,攫取招中冰元成甲覆身,雷火雙元則是炸裂開來。

  剎那間,儒風、焰火、雷鈞、冰鑠四雜交織,迸發(fā)出華麗的光輝,把整闕天空的陰霾一掃而光。

  顯露出了遠方的一抹殘留日暮。

  “砰棱!”

  濁陽子身形一顫,冰甲應聲而碎,面頰上滲出幾滴冷汗,嘴角濺出少些朱紅,一頭紫發(fā)凌亂地爆披在了肩上,顯得有些凌亂和狼狽。

  “噗呲!”三位掌門縱離爆發(fā)點有近百米之遙,仍是被狼狽地震出血來,所幸劍未脫手,遂是尚能以劍杵地而勉強憑立。

  墨戡軒趔趄地退后幾步,微微骨化的指尖飛灑出殷紅的鮮血……

  “為何吾總隱感執(zhí)事…似是未傾全力?!庇裾崎T緊鎖戰(zhàn)局,亮紫色的綢服隨風飄揚,縱是負傷,輕喃間仍不失儒者風度。

  沐姈風掌下春風一化三分,暫時平下了眾人傷勢;敬席懷則什么話也沒說,盤坐而下,閉目調息。

  …………

  一抹炬火,一闕恢宏,一樁塵封——詳見番外篇(一):法門沉殤。

  墨琰失神地憶過幅幅悲愴的畫面后,眉目失重,卻也只能像路人一般,裝作不經意地輕笑幾聲,然后點腳觸上那蒙灰的高臺,緩緩將封典取下。

  …………

  “現(xiàn)單你一人,何以堪吾靖威?不如法、靖二教自此別過,吾決不觸碰他們分毫!”說罷,濁陽子看了眼虛弱的三位掌門,似是暗示,似是威脅。

  “法門若是仍為辰初執(zhí)掌,或會屈身和談;但吾——勢斬邪孽!”

  但見墨戡軒一改游移躲閃之態(tài),選擇厲行強攻,以傷換傷——硬承下靖掌轟來的粹寒、灼蝕、麻痹、封亙之感,巍然反掌以還。

  這看似平淡平常的迅急反手一掌,卻夾帶了幾束微不可查的紅色流光,還有自無間虛空中的一道聲音:“無情劍?!?p>  聲音很渺,只有濁陽子能隱約感受到無線嘈雜中的堅定和執(zhí)亙……

  然后,是眼前的一霎的黑暗閃過。里面似乎有清平,似乎有哀痛,似乎有熱忱,似乎有殘忍……

  這一閃,似乎約摸只有兩三秒的功夫,但給人的感覺卻格外漫長……

  最終,待到濁陽子反應過來當下的時空后,已被突兀的一筆冷鋒直灌心槽——而墨戡軒,卻還是保留著揮掌時的姿勢,分明地站在自己眼前,就連他那尸白色的峻面傲眉都清晰可見;

  于是,濁陽子掃向四周,飄葉在半空中停滯,灰霾在穹頂上靜止,陰雨和昏黃柔和的停滯殘光夾雜在這一隅空間,遠方則盡是沉默的斷壁殘山,還有哀鳴著的荒廢的防御機關。

  一切的一切,好似無限地清晰。

  再轉過神,一切恢復動態(tài)后,則是解脫般的疼痛,以及無限擴大的逼真刺寒感。還有,還有,還有——

  …………

  …………

  …………

  最后的畫卷,便在諸多懸疑中,被硬生生彌上了句號,永久在世人的視野中存封——上面燃著皇族的瓏火,刻著鮮生的龍印,雋著純粹的翰墨,似乎是想把什么紅中滲黑的東西壓下去,然后再染上翻新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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