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太后崩逝

　　太后聽到這一句問話，神情又陷入了頹靡，她捂住突突直跳的太陽穴，表情痛苦。

　　“姑姑！”

　　孟敷見她面色不對，轉(zhuǎn)頭就想喚太醫(yī)，卻被太后拉住了。

　　“哀家知道自己命數(shù)到了，遲早要見先皇，今個(gè)兒叫你來，是囑托你不要忘記令兒那事?！?p>　　令兒，令兒，可不就是皇帝李令嗎？!

　　孟敷一手扶著她，一手托著她的身子，讓她平穩(wěn)的躺在暖榻上。

　　想到剛才太后的話，孟敷也不敢直接問出來，只能含糊著道：“皇帝表哥那事，姑姑怎么想？”

　　太后長嘆一口氣，面色蔫蔫的，神情哀拗。

　　“令兒幾月前去了一趟揚(yáng)州，說是微服私訪，沒想到卻失了蹤，如今派密探去打探消息，卻什么都沒找到，哀家怕是要不行了，尋找皇兒的擔(dān)子，可要你好好挑著?！?p>　　她抬眼看向孟敷，手掌覆在孟敷的手背上，“你假扮成他，可要守好他的江山，等他回來?！?p>　　孟敷渾身一個(gè)激靈。

　　敢情她不是真皇帝？

　　我天！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她不得死？！

　　孟敷惴惴不安的道：“姑姑，這樣是不是太大膽了，如若我被發(fā)現(xiàn)了呢？”

　　太后搖搖頭，篤定道：“不會的，沒有人比你更適合?！?p>　　說著，她抬手摸上了孟敷的眉眼，那眉眼，一刻一劃都是她夢中孩兒的模樣。

　　“你們二人的樣子如此相似，稍作打扮，就是一個(gè)模子里刻出來的。”

　　落在孟敷臉上的手隱隱有些顫抖，太后的眼底閃過一陣晦暗不明的光。

　　她擔(dān)心自己的外甥女會乘機(jī)霸占皇兒的皇位，但是如若不這樣，這江山不久就落到了瑜王的手中。

　　瑜王和孟家本不相容，他若是得勢，哪里還有孟家存活的機(jī)會？

　　眼中多般念想終究化為一聲嘆息，太后拿帕子掩嘴，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鮮血瞬間染紅了素帕，粘膩的印在指間。

　　“姑姑！”

　　孟敷從沒見過如此多的鮮血，一陣驚呼。

　　太后只是一笑，將帕子揪緊，遮掩住刺眼的血。

　　“已是燈枯油盡了。”她的雙唇泛白，滿臉病態(tài)，眼下青黑一片。

　　疲憊的掩上雙眼，她捏緊了孟敷的指尖，微微用力。

　　“三娘，答應(yīng)姑姑，一定要尋回我的皇兒！”

　　太后的指甲長而利，捏得孟敷發(fā)疼，倒吸一口涼氣，她連忙應(yīng)聲，“好！姑姑，三娘一定將皇帝表哥找回來！我發(fā)誓！”

　　得了孟敷的承諾，太后心下大定，手中力道漸漸輕了下去，瞳仁逐漸渙散。

　　眼前的一切如走馬燈，

　　嬰孩的啼哭，乳母的輕哄，阿父的笑聲，母親的柔唱，及笄的新衣，竹馬的眉眼.......

　　以及，

　　出嫁的紅妝，冷眉的夫君，張揚(yáng)的婢妾，分娩的痛苦，滿殿的鮮血，無盡的算計(jì)......

　　“乖囡兒，你要時(shí)時(shí)刻刻記得，你是孟家人，要為家族考慮。”

　　“七娘，他已是落魄官家，你又何必執(zhí)意與他？今日這太子妃，你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太子又去尋了張良娣那騷蹄子去了！”

　　“皇上駕崩了——”

　　“娘娘恕罪，陛下在揚(yáng)州的行蹤，就此斷了，屬下無能為力，請娘娘責(zé)罰！”

　　令兒，她的孩子。

　　太后的身子突然一陣痙攣，但片刻之后，終究還是失去了意識，四肢無力垂著。

　　孟敷探了探她的鼻息，走出內(nèi)室，推開殿門。

　　慈寧宮外又飄起了大雪，壓得枝頭沉甸甸。

　　孟敷看著湊上前來聽候吩咐的小福子，輕聲道：

　　“太后崩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