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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筆計劃:高塔之巔

第六章 鮮紅舅媽

妙筆計劃:高塔之巔 須尾俱全 5701 2021-08-30 10:15:00

    門后是一條筆直短走廊,盡頭是通往二樓的樓梯。

  當(dāng)女侍應(yīng)生跑進(jìn)走廊時,米萊狄正要跟上去,沒想到走廊忽然打開了一間房門,探出了一個頭發(fā)稀疏的腦袋——她急忙重新躲回門外,從門縫里看著那個后腦勺沖女侍應(yīng)生喊道:“小群?外面怎么了,這么吵?”

  “有一伙人動上手了,”女侍應(yīng)生匆匆上了樓梯,忽然又想起什么,轉(zhuǎn)頭沖房內(nèi)人問道:“阿森伯,漢睿先生沒走吧?”

  “還在賬房呢,”那個后腦勺說著,往房門里縮去,哪怕女侍應(yīng)生走遠(yuǎn)了,仍在叨咕:“今天他們點帳,給我們庫房都折騰半天了。”

  點帳?

  米萊狄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在賭場賬本里,會不會出現(xiàn)與高塔族長的聯(lián)系?

  她壓下滾燙強烈的心跳,在那阿森伯關(guān)上門后,重新走進(jìn)走廊,慢慢關(guān)上了門,沒讓它發(fā)出聲音。

  自從送行夜在海上遇見了挖沙船,她就覺得,媽媽似乎在冥冥之中引領(lǐng)著她往下走;一塊又一塊的磚石被某種力量推到她腳下,一步步鋪成了路,通往一個能為伊丹復(fù)仇的地方。

  要是接下來,也能夠順順利利就好了……她只需要一個證據(jù),一個能夠?qū)⒏咚彘L與地下賭場聯(lián)系起來的證據(jù)。

  米萊狄悄悄上了二樓以后,發(fā)現(xiàn)自己面對的依然是一條直走廊:沒有拐角,沒有岔路,沒有藏身之處。

  這有人出來怎么辦?

  她剛在心里升出警惕,走廊末端房間里透出的喁喁人聲就忽然響亮起來了;一個熟悉的沉重嗓子壓過了雜音,正大聲吩咐道:“去拿幾個戰(zhàn)斗機關(guān),再去把旁邊的人都叫上,快點!”

  是她的表兄淮拓。

  一旦被他們看見自己出現(xiàn)在賭場內(nèi),一切計劃都完了,可是在光禿禿的走廊中,她能夠藏到哪兒去?

  沒有時間猶豫了。米萊狄一扭頭,轉(zhuǎn)身重新沖下樓梯,走廊末端那一間房門同時被人“砰”一聲重重撞開了,夾雜著憤怒的聲浪像潮涌一樣卷進(jìn)了走廊里?!皨尩?,北海巡邏隊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吃的……”

  她不敢耽擱,更不敢回頭,搶在沒人看見她的時候,急步?jīng)_入一樓走廊,來到庫房門外。腳步聲和喊話聲,回蕩著逐漸朝樓梯口逼近;她無處可去了,干脆握住門把手輕輕一轉(zhuǎn),把庫房房門推開了一條細(xì)縫。

  這兒既然是一間庫房,或許她能悄悄溜進(jìn)去、躲在庫存中而不被發(fā)現(xiàn)?米萊狄存了幾分僥幸地想道。

  然而就在這時,門后不遠(yuǎn)處一個聲音冷不丁地響了起來:“誰在那兒?”

  米萊狄心中一沉。

  表兄淮拓等人此時正在大步走下樓梯,她馬上要被堵在走廊中間了。

  難道好不容易才跟進(jìn)來,卻只能灰溜溜地再退出去嗎?她實在不甘心。

  媽媽,再幫我鋪一步路吧。

  “阿森伯?”

  當(dāng)媽媽的面容從腦海中一閃而過時,米萊狄突然急中生智,迅速從背包里抽出了伊丹的長外衣,團起來蓋住頭臉,推門走進(jìn)庫房,說道:“我是在外面工作的,小群讓我來這兒……”

  已經(jīng)戒備地站起身的老頭,看見她,微微放松了一些?!澳阍趺戳??有什么事?”

  “外面有人鬧事,我不小心被打傷了,”米萊狄說著,趕緊關(guān)上了房門。

  幾乎是門合攏后的下一刻,一群人恰好就大步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過去,囑咐聲、腳步聲、喝罵聲,一陣陣撞擊在走廊里;其中表兄淮拓的聲音,尤其清楚響亮。

  “我是過來問問,你有沒有藥?”她從外衣團下繼續(xù)對阿森伯說道。

  走廊上傳來了又一道門被重重關(guān)上的回音。

  看來表兄他們已經(jīng)出去了……米萊狄終于暗暗松了口氣。

  “誒呦,”阿森伯聞言連連擺手說,“我這兒沒有,你快去醫(yī)館吧?!?p>  不用他多催,早在大門關(guān)上時,米萊狄就準(zhǔn)備好要走了。她的大半面容都被外衣捂住了,只露出了一只眼睛,連聲音都含糊不清;哪怕事后有人問起,阿森伯也不可能把她準(zhǔn)確描述出來。

  她連應(yīng)付也沒有應(yīng)付一句,轉(zhuǎn)身就出了門,騰騰沖上了樓梯;今夜第二次,她走入了二樓走廊。

  她直直撲向了走廊最后一個房間。

  漢睿與她的表兄等人離開得十分匆忙,照明燈也沒有滅,白亮燈光將賬房映照得清清楚楚。房間中幾張長桌子上,分別堆著半成品機關(guān)、幾卷圖紙和材料之類的東西;最里頭的是好幾本厚厚的藤皮冊子——米萊狄心中一跳,徑直走了過去。

  果然,它們都是賭場的賬冊,記錄了金錢流水往來,材料采購損耗,人員開支花費……她一本本翻看過去,一開始還算仔細(xì),生怕漏掉線索;看著看著,動作越來越快,直到她懊惱地將賬冊重新扔回了桌面上。

  藤皮冊子對賭場來說固然重要,對米萊狄卻沒有半點意義,因為沒有任何一本冊子上,出現(xiàn)過高塔族長家的痕跡。

  繼續(xù)找吧。

  米萊狄飛快地在賬房里四下搜索起來,盡管她也不能肯定自己尋找的究竟是什么。一封信?一份帶著高塔族徽的文件?還是銀行記錄?

  她一邊找,一邊留神傾聽著外頭隱隱約約的動靜。外頭亂子鬧得很大,表哥那行人幾分鐘之內(nèi)應(yīng)該解決不了問題,她只要在十分鐘內(nèi)離開,按理不會有危險。

  盡管她理智上明白輕重,但是當(dāng)十分鐘之限越來越近的時候,米萊狄卻依然感覺到了一股強烈尖銳的不甘心。

  整個房間里,不管是長桌上、角落書桌,還是柜子里,她全都匆匆看過了一遍,竟什么收獲也沒有。

  轉(zhuǎn)念一想,她或許不該驚訝。

  地下產(chǎn)業(yè)事關(guān)重大,換作她是族長,也絕不會與它有任何能夠被落實到字紙上的往來……一切利潤輸送、事務(wù)安排,完全可以借用代理人之手;何況賬房也不是私密之地,關(guān)鍵證據(jù)怎么會放在這兒呢?

  “噠”的一聲,時鐘指針又輕輕磕了一下。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心理作用,剛才透過磚墻也能隱約聽見的喧雜吵嚷,好像已經(jīng)安靜了不少,最起碼在賭場后方的賬房里,已經(jīng)不太能聽得到了。

  他們是不是該回來了?

  米萊狄手心里盡是汗,一時想要走,一時想要繼續(xù)找,反而在書桌后僵立了一會兒,浪費了寶貴的好幾秒鐘。

  她畢竟只有十七歲。她從看似無路的情境里,不斷地撞出一條條路,如今卻發(fā)現(xiàn)自己用盡心機,仍然撞進(jìn)了一條死胡同里,她的頭腦與韌勁兒好像都來到了強弩之末;找不到證據(jù)的陰影,是如此現(xiàn)實、如此沉重地壓在心上,仿佛嘲笑她天真,小瞧了成年人的世界。

  米萊狄跌坐在椅子里,愣愣盯著書桌上的一份文件。她早看過它的內(nèi)容了,同樣與高塔家沒有關(guān)系;除了末尾處的印章告訴她,漢睿的全名是“漢睿·佛勞爾”之外,一點用都——

  等等。

  米萊狄直起了身。

  漢?!し饎跔柺褂糜≌?。

  她太笨了,她怎么才意識到這一點?

  他的印章一定就在這附近……他們剛才走得急,不會有時間重新將印章鎖好的。

  在近乎慌亂的兩分鐘搜索后,米萊狄從書桌下一只小柜抽屜里,找到了漢?!し饎跔柕挠≌?。

  印章一入手,她半秒也不想多待了,往包中一塞,奪門而出。好像媽媽也在為她著急,也想盡快將她推出門,米萊狄逃離的路上總算順利了一回,沒有遇見任何意外——等她從賭場大廳的角落里悄悄滑出門外,一頭扎入沁涼的夜色中時,她才意識到自己小腿都一陣陣發(fā)軟,身上滲開了一層層冷汗。

  她離看見族長跌落權(quán)位的那一天,又近了一步。

  終于回到家的時候,米萊狄只覺渾身力氣都被抽空了,自己也驚訝她竟能一步步走完這一個晚上。她栽倒在床上,好好地喘了一會兒氣。

  她差點犯了傻:既然她找不到證據(jù),那么她只要制造出證據(jù)就行了。

  她需要的不是什么如山鐵證,哪怕只是一點點不夠牢靠的證據(jù)都夠了。畢竟她的目標(biāo)在于勾起審判家族的疑心,讓他們著手調(diào)查高塔族族長……到時候,她找不到的聯(lián)系與證據(jù),審判家族自然能找到。

  茶羅斯就要完了。

  她終于笑了起來。

  花了不少心思,米萊狄在第三天時準(zhǔn)備好了一封信。

  這封信的文字是由油墨打印的,信紙也是造價不菲的進(jìn)口長安紙。信的抬頭是“尊敬的茶羅斯先生”——也就是高塔家族族長——落款是“您忠誠的漢?!し饎跔枴薄?p>  在這封信的內(nèi)容中,漢睿向茶羅斯仔細(xì)報告了一番最近三個月來賭場的營業(yè)情況,解釋了幾項開銷大幅增長的原因,還提及了負(fù)責(zé)運營賭場的幾個人名……字字句句都說明了,賭場是茶羅斯的產(chǎn)業(yè)。

  當(dāng)然,所有信息都是真的,也都是米萊狄那一夜在賬房中才看過的。

  最后,她在信尾重重印上了“漢睿·佛勞爾”的印章。

  該如何將這封信送到審判家族關(guān)鍵人物手上,也叫米萊狄費了一番腦筋:高塔如今也是位高權(quán)重的議政家族之一了,如果她精心炮制的信落在了某些底層辦事員的手上,很難保證他們不會為了賣人情而把信攔下來。

  甚至就連審判家族外圍的成員,她也不敢完全相信……這封信,一定要交到與高塔家族有直接利益沖突的人手里才行。

  米萊狄以前對于海都上層的政商關(guān)系網(wǎng)一無所知,如今才開始亂撞亂找,拿長安話來說,可是標(biāo)準(zhǔn)的臨時抱佛腳。不過,總算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就在米萊狄快要殫精竭慮之時,卻無意間打聽到海都指揮官的族妹,竟然同時也是海都最大賭場的所有人。

  這或許就是信最好的去處了吧?

  又是審判家族的高位成員,又是親自經(jīng)營賭場的……米萊狄想不出對方有任何愿意放過高塔族長的理由。

  想辦法將信送到對方手上之后的第一天,她好像把自己軀體里也掏出去了一大塊。

  一直緊繃著的神經(jīng)驟然松弛下來,壓制住的疲累潮涌一樣淹沒了她;她回到家后,倒頭在床上睡了整整一天。

  她已經(jīng)不知道多久沒睡過一場好覺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綿綿延延;醒來時她懵懂怔忡了好一會兒,因為想不起來為什么都傍晚了,媽媽卻還沒回家。

  信寄出去之后的第五天,她連飯也吃不下去了。

  議政家族私下開發(fā)產(chǎn)業(yè),事關(guān)重大、牽連也多,僅僅五天時間,可能還不夠?qū)徟屑易逭{(diào)查的。

  只是米萊狄明明懂這個道理,依然焦慮得坐立不安,恨不得立馬知道結(jié)果才好;她在腦海中反復(fù)設(shè)想各種可能性,試圖分析哪里可能會出問題,猜測審判家族的行動進(jìn)行到了哪一步……這期間,僅有族務(wù)處的辦事員為清污一事上門催了她一次,米萊狄假裝不在家,連門也沒給他開。

  別說從魏蓮手中贏來的錢還剩下不少,就算她一分錢都沒有了,她也不會去清污的。

  她哪怕餓死,閉眼之前也一定要看見茶羅斯失勢。

  等到第八天時,米萊狄家的門鈴又被撞響了。

  米萊狄第一個念頭是辦事員又來催她去清污了,因此她只是抬頭往門口看了一眼,就重新將注意力投回了航海圖上。

  為了使自己冷靜下來,她這兩天一直在看航海圖。她總是在想,等茶羅斯被入罪之后,或許她會出海、或許會去云中,總之像媽媽希望的那樣,去看看不一樣的世界。

  不過,今天門外的人倒是出奇地耐心,一連撞了五六次門鈴,正當(dāng)米萊狄煩得打算進(jìn)屋時,卻聽門口傳來一個模糊的女人聲音——“小狄在嗎?是你四表舅媽啊。”

  ……誰???

  沾親帶故卻不常見面的族人太多了;米萊狄想了想,也不知道什么事情會讓一個生疏的遠(yuǎn)親忽然找上門來。

  她一邊想,一邊還是去開了門。

  門口站著一個豐滿圓潤的中年女人,穿著一身紅裙、面頰上打著紅潤的膏脂,嘴唇是薄薄的兩條紅線;確實好像以前在族內(nèi)聚會上見過??匆娒兹R狄,她立刻笑了:“我就知道你肯定在家。”

  米萊狄浮起了疑惑之色。

  “別站門口呀,咱們進(jìn)屋說話,”渾身紅的舅媽十分親熱地挽起她的胳膊,一邊往里走一邊說:“你都這么大了,看這大高個兒,多好啊,姑娘就得亭亭玉立的呢……”

  當(dāng)紅舅媽在那張狹小老舊的直背長沙發(fā)上坐下時,米萊狄心中已經(jīng)轉(zhuǎn)過去了幾個猜測。

  或許是族里女人們臨時需要做些什么活計;或許是某個工作上缺人手了;甚至還有可能是要給她介紹對象——低位成員的兒女,總是成婚最早的那一批人。

  她現(xiàn)在不耐煩應(yīng)付親戚,正琢磨著該怎么盡快送客的時候,紅舅媽傾過身來,笑著拍了拍她的手。

  “好久沒走動了,下次到我那兒去吃下午茶,怎么樣?你和族里誰關(guān)系比較好呀?叫上一起來?!?p>  果然是介紹對象的吧?

  米萊狄盡量禮貌地說了幾個族內(nèi)姐妹的名字,小心避過了任何已成家的人。

  “噢,”紅舅媽點點頭,“這段時間,她們肯定沒少來安慰你吧?困難的時候呀,就是得靠親戚朋友……”

  “是的,來看過我好幾次,”米萊狄攏著雙手說。

  “我今天上午還見著朵琳了,那孩子心可好?!奔t舅媽一副自來熟的模樣,說道:“她還說呢,上個星期你老也不在家,這個星期你一步也不出門,擔(dān)心你呢?!?p>  米萊狄在座位上動了動。“是嗎……”

  朵琳對她一向照顧,人又溫柔和善,米萊狄平時也喜歡這位族姐。只是她說不上來為什么,此時聽了這話卻隱隱生出了不舒服。

  “怎么?身體不舒服嗎?”紅舅媽生了一雙黑豆似的眼睛,此時從泛紅的眼皮下直直地看著她?!笆遣皇悄闵蟼€星期,在外面跑得多了?”

  不舒服的感覺更強了。

  上星期她炮制信件、想法寄信,這個星期她一直在家等消息,確實是“不在家、不出門”的狀態(tài)。問題在于,朵琳怎么知道的?朵琳忙著準(zhǔn)備去長安游學(xué),最近一直沒有上過門。

  “我不想清污,”米萊狄謹(jǐn)慎地又拿出了這一個借口,“所以我上周一直在打聽其他工作,確實跑得很累,想休息幾天。”

  紅舅媽點了點頭?!岸颊艺l打聽了?”她漫不經(jīng)心地端起桌上茶壺,好像在自己家似的,倒了一杯茶,推給米萊狄。

  她差點忘了。

  在海都,各大議政家族的成員哪怕出去尋工,一般得到的也只有“您哪還用得著上我這兒吃苦”一類的回應(yīng);況且拒絕家族分工的人,也將不得不搬離家族住所、失去家族庇護,所以很少有人會在家族外工作。紅舅媽想必以為她的意思是,上周她一直在家族內(nèi)部想辦法。

  米萊狄怎么知道該報上誰才好?她忍不住將雙腿交疊起來,胳膊抱在胸前,說:“我去族務(wù)處問了一下……”

  那雙黑豆眼睛落在了她的胳膊上。

  當(dāng)這個細(xì)節(jié)即將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的時候,米萊狄仿佛突然聽見了伊丹多年前的教訓(xùn)。

  “跟人說話時別抱著胳膊,”媽媽的聲音遙遙從時光中響起來,“這個姿態(tài)緊縮著,代表你心里有防備,或者不愿意放開自己。你若對人沒有防備,為什么要讓人家產(chǎn)生距離感?你若真對人有防備,為什么要讓人家看出來?”

  米萊狄立刻抽出胳膊,強迫自己重新舒展開身體。

  “你都找了族務(wù)處的誰呀?”紅舅媽轉(zhuǎn)開眼睛,親熱地問道,仿佛米萊狄上周與誰說了話,對她而言是一個極有興趣的事。

  ……這位四表舅媽,到底來干什么的?

  “實不相瞞,”米萊狄突然嘆了口氣,說:“我是去外面問的。什么港口,什么醫(yī)館,我都去過……舅媽你別怪我。我當(dāng)時是腦子不清楚,后來一想,我哪能真的離開高塔家呢?!?p>  紅舅媽慢慢點了點頭。她好像把這一個信息仔細(xì)檢視過、折疊好,收進(jìn)了心里。

  “不要緊,總有機會的?!彼峙呐拿兹R狄的膝蓋,說:“對了,看我這記性,差點忘了告訴你,我來呀,是為了請你去族里年輕人組織的一個舞會。泰麗說了,一定要讓你去呢。”

  “泰麗”這個名字,叫米萊狄心臟咚咚跳了兩下。

  這……有點奇怪吧?年輕人的舞會,怎么讓上一輩的人來請?

  “你和泰麗關(guān)系不錯吧?”紅舅媽坐在她右上角,窺視著她的時候,好像要用目光將米萊狄給撬開一個邊,看看里頭裝了什么。“她不是還帶你去一個賭場玩了嗎?”她靜靜地問道。

  等等——莫非——

  紅舅媽轉(zhuǎn)著腦袋,四下看了一圈。當(dāng)她的目光重新落在米萊狄身上時,她笑了,紅潤豐厚的面頰慢慢鼓成了兩個小丘。

  “你最近,有沒有買過從長安進(jìn)口的信紙?”

須尾俱全

漢睿:Henry Flowers   茶羅斯:Charl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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