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都是石子,土坎,我感覺身體都快散架了。
咕嚕一下便滾入了田地里頭,身上滿是刺痛,也不知道是被石子割破了皮膚,還是雜草劃傷了頭臉。
我強忍著劇痛,艱難的想要爬起身來。
那張尖尖細(xì)細(xì)的臉,卻陡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柳樹葉子一般的眼睛,也不再笑,而是透著陰翳和狠厲。
他那雙干瘦的手,直接朝著我肩頭一拽!
我面色大變,用力捂住了胸前的木箱。
他一時沒拽過去,卻抬起腳,狠狠朝著我腦袋上一踹!
這老頭不過一米六,干瘦的和猴子一樣。
可他的力氣卻大的驚人,這一腳就踹的我暈頭轉(zhuǎn)向,眼前都是一黑。
我還是死命的捂住箱子,怎么都不松手。
“你們化斂妝的婆子,都是死倔,木箱今天要換人背,你不松手,我送你上路!”
干巴巴的聲音無比刺耳,這老頭連著踹了我腦袋好幾下。
我都快昏死過去了,鬼使神差的才回想起來兜里頭的東西。
陡然松開一只手,那老頭明顯動作更大了一些,想趁機將木箱拽走。
我也摸到了兜里頭的布,冰冰涼涼的觸感,讓我一陣雞皮疙瘩。
猛然間將布抽出來,我狠狠朝著前面一打!
透著黑紅色血跡的月事布,啪的一下抽在了這老頭的臉上!
下一刻,他便是一陣慘叫。
這慘叫聲凄厲無比,幾乎穿透了夜空。
他拽著木箱的手也一下子松開了,跌跌撞撞的朝著后方退去。
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力氣,翻身爬了起來,狼狽的爬上了田埂上頭。
微弱的月光之下,這老頭捂著腦袋,在地上打滾慘叫,那張月事布就像是吸附在他臉上似的,遮住了多半張臉。
露出來的其它位置變得猙獰無比,滿是青筋鼓起。
我突然發(fā)現(xiàn),他腳上本來穿的是白布鞋,今天怎么成了黑的?
黑漆漆的蛤蟆鞋,更是透著詭異死氣。
我哪兒還敢在原地停留,更不敢去張九兩過去的那鬼頭荒山。
跨步越過那老頭,心驚膽顫的往回跑。
總算跑過這片荒地,回到了老郭院子外頭,光線都好了不少。
不只是月光稍微清明了點兒,更是有院子邊緣的燈光。
現(xiàn)在剩下的村民已然不多了,我還能看見幾個村民正攙扶著那些昏死的村民離開。
村長張老頭也不見了,剛才守著郭得志的那幾個村民也沒了,我更沒看見郭得志。
此刻老郭家院門緊閉……
我一下就想明白了,我和張九兩追著走了,他們也見到了那么詭異的一幕,誰還敢待著不走啊。
就算是郭得志他再嘴硬,他能不怕?
我站在院外頭等了幾分鐘,也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站立不安。
一來是張九兩沒回來,我不曉得他攔住了那幾個村婦沒。
二來就是我怕那老頭又來搶木箱,月事布肯定讓他吃虧不輕,他要再上來,怕是得要我命?
我猶豫不決,想著要不要先跑回院子,畢竟我?guī)筒簧蠌埦艃傻拿?,盡量不給他添亂。
也就在這時,忽然我肩膀被人拍了拍。
這忽然的一下,差點兒沒讓我嚇尿了。
我哪兒敢回頭,往前就想要跑。
后頭卻傳來了個惶急的聲音:“徐斂婆家的后生仔?張九兩呢?他沒把老郭整回來?”
這聲音很大,也透著幾分老邁,不正是張老頭的聲音么?
我止住了腳步,回頭瞅了一眼。
果然是面色不安的村長張老頭。
我硬著頭皮告訴他,張九兩還在那邊追,不曉得咋樣了,那邊有臟東西,我?guī)筒簧厦?,只能跑出來,別添亂。
張老頭跺了跺腳,他也急的不行:“都跑了,沒人能幫得上忙,我是躲在墻后頭等著看九兩能不能干利索。這要是老郭鬧鬼祟了,村里頭就都遭殃了啊。這可咋整。”
我強笑都笑不出來,白著臉說了句:“不曉得,希望能沒事?!?p> 那鬼頭山肯定不簡單,能記載在那書上,要是老郭在那里鬧出鬼祟詐了尸,我覺得王軍那種的都不夠看。
也就在這時,另一側(cè)的院墻邊,跑出來了個人影子。
我被嚇了一跳,張老頭也驚的不輕,要朝著我后邊兒跑。
本來我以為是那老頭追出來了。
卻沒想到,出來的竟然是張九兩,他肩膀上背著一個人。
這人四肢僵硬,腦袋胡亂的耷拉在一旁,青白色的死人皮膚,透著極為冰冷的陰森感。
“九兩叔!”我頓時驚喜無比!張九兩將老郭搶回來了!
我趕緊迎了上去,張老頭也緊跟著我。
“先回去,有啥事兒回去了再說,那幾個娘們差點壞了大事!”張九兩的眉心都緊皺成了一撮。
“那老頭呢?在后頭沒?”我張望了后頭一下,不安的問道。
張九兩眉頭更是緊皺,道:“那老東西又來了?”
我強笑著將剛才的事情迅速說了一遍,同樣也說了用月事布抽他了。
張九兩明顯神色更不好看了,他催促了我一聲,直接朝著村頭那邊走。
至于村長張老頭,他雖然一直跟著我們,但張九兩都沒搭理他。
腳下的速度極快,張九兩幾乎是大步生風(fēng)。
這期間我已經(jīng)努力讓自己不去看老郭,可老郭的尸體一直搖搖擺擺的,那樣子當(dāng)真是滲人。
尤其是他腰間的衣服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擠了出來,并且張九兩的腰間背上,都被染的猩紅,那分明是血……
終于,到了村頭的岔路口,張九兩這才回頭瞅了一眼張老頭,說道:“村長,老郭這事兒我來處理,今晚上是送不走了,我先縫尸鎮(zhèn)尸,明天早上你找棺材匠整口好點兒的棺材來,然后挑幾個二十歲出頭的壯勞力,再去請個白事兒先生。老郭已經(jīng)鬧祟了,想著進(jìn)后山當(dāng)兇尸呢,得好好送他上路。別讓村里頭遭殃?!?p> 張九兩這一番話語速極快,張老頭聽得一愣一愣的,連連點頭不止。
接著張九兩又神色比較兇厲的說了句:“另外,老郭家的宅子,老郭的錢,都是老郭的,誰都動不了,他這幾個窮親戚想要占老郭的東西,他才成這么兇,你這村長得辦點事,把他們丟出村去!”
這明顯,張老頭的臉色為難了不少,他還想說話。
不過張九兩卻沖我使了個眼色,直接往前走了。
我也沒停留,跟著一起走。
不多時,我們就回到了院子里。
張九兩將老郭的尸體放在地上。
我這才發(fā)現(xiàn),老郭眉心的位置被扎穿了似的,釘著半截桃木釘在外頭露著。
此外,他的肩膀位置也扎穿了桃木釘。
張九兩一邊擦汗,一邊喘粗氣兒,他眼珠子還有點兒紅,定定的看著老郭。
我也稍微緩過來點兒氣,不自然的說道:“九兩叔,張老頭會把郭得志他們趕出去么?”
張九兩還是盯著老郭,干巴巴的說了句:“他們達(dá)不到目的,張老頭弄不走他們,得等把老郭埋了,我親自去?!?p> 我也不安的看著老郭,總覺得他就算是被鎮(zhèn)住了,還是隨時會睜開眼睛。
也就在這時,張九兩忽然又說了句:“初一,你還是回房間吧,我要給老郭縫尸,你膽子還不夠大,我怕你看了,睡不著覺。”
他忽然這番話,也讓我心里頭不自然起來。
沒等我回答,張九兩已經(jīng)蹲下來,將肩頭的布囊放下來了。
他打開之后,取出來一個布帶,上頭不少針,接著他又拿出來一卷細(xì)麻線。
張九兩取出來一根針,就全神貫注的開始穿線。
我吞咽了一口唾沫,又看了看老郭的腰頭,也沒有逞強,腳步略有慌亂的往房間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