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之上,有一個男人正睜大了眼睛,眼巴巴的看著我們。
他臉上似哭非笑,脖子上還掛著一串顏色發(fā)暗,明顯經(jīng)歷了不少風(fēng)吹雨打的金鏈子,一眼看下去,那金鏈子又粗又大,要是真的,那就是價值不菲……
只不過他背上卻背著個皮包骨頭,面容枯槁的老頭,那老頭一動不動,腦袋耷在尕黑的肩頭上。
更令人心驚肉跳的是,尕黑的腰間有一個傷口,看起來很小,但卻是一個貫穿傷,一個滿是鐵銹的鉤子自他身后穿過去,死死的扣住了他的身體……
在他身后抓著鉤子另外一截的,便是剛才那個老嫗。
“吳叔……”我不自然的喊了一聲跛子吳。
其余人都回過頭來。
張九兩一言不發(fā),眉頭緊鎖。聶方則是面露惶恐之色,他還是極不自然的喊了一聲尕黑。
“他沒了。”
跛子吳忽然說了句。
“那兩個“人”想下山,他們下不來,尕黑拿了不該拿的東西,又帶不下來人,只能跟他們待在一塊兒,他活不過天亮?!磅俗訁窃捯袈湎碌乃查g,聶方面色更蒼白了。
盡管他之前也對尕黑說了狠話,要開除一類的,現(xiàn)在卻還是懇求跛子吳出手,能不能救尕黑。
并且他許諾錢必定不會少,絕對讓跛子吳滿意。
跛子吳搖了搖頭,平靜的說沒辦法,在走陰路上胡亂拿了死人的東西,就有一次幾乎能還,否則的話就要賠命。
他之前已經(jīng)提醒過尕黑,可尕黑不但不給,甚至還對那老嫗動手,這就是屬于拿了別人的棺材底,還欺辱死人,死者為大這句話不是開玩笑的,事情鬧成這樣,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這是尕黑咎由自取。
如果說,真的非要救尕黑的話,那就是井水犯了河水,陽關(guān)道上的活人要傷死人道里頭的鬼祟,規(guī)矩被破了,他這個拉尸人就干不下去了,不但要遭天譴報應(yīng),還會被百鬼分尸。
跛子吳這番話讓我心頭都懸起來了一塊兒。
于理是尕黑的確咎由自取,于情之上,跛子吳救人等同于換命,他和尕黑沒那個關(guān)系,尕黑也沒那個價值……
張九兩遞給了聶方一根煙,他自己點上,吧嗒了一口道:“該死的活不了,該活的死不了,聶老板善心不錯,給尕黑家里頭一筆撫恤吧?!?p> 聶方面色依舊蒼白,眼皮還抽搐了好幾下。
張九兩又一口氣將那煙吸了大半,扭頭看我道:“初一,聶老板弟弟的尸體,你先放車?yán)镱^,給他老婆化斂妝,讓他們回家完成遺愿,完事兒了咱們四周找找看,看好合適的山,找個風(fēng)水寶地?!?p> 這檔口我同樣注意到,山道口那兒的尕黑已經(jīng)消失不見了。老頭和老嫗也沒了蹤影。
“成?!蔽覒?yīng)了一聲,嗓子卻有些干啞。
這上山下山,最兇險的地方?jīng)]出啥事兒,反倒是下山路上折損了一個人,鬧了人命著實讓我覺得壓抑,同樣我也粗略的認(rèn)知到了,拉尸走夜路的兇險。
那些規(guī)矩都不是白給的,不會有天掉餡餅的好事兒,地上縱然是一塊真金白銀,你撿起來,就必定要付出巨大的代價……怕是得不償失。
給聶方老婆化斂妝的過程,我熟練了很多,很快一套斂妝下來,又吆喝了一段殮賦。
一根醒魂香不夠她回光返照,我接連點了三根!
之后叮囑好了一切細(xì)節(jié),我就讓聶方給了我她老婆的生辰八字,我好算仙命年。
之后我才讓聶方帶人離開,明早上我來接尸去安葬。
我們是兩輛車來的,尕黑也開了一輛,現(xiàn)在尕黑那輛,聶方給了我備用鑰匙。
我是不會開車,一來是性格使然,二來是之前家境不行,沒多余的錢去學(xué)駕照。
令我沒想到的是張九兩竟然能開。
我們慢悠悠的從這村路出去,到了正常的國道上,我便拿著三合盤開始尋找方位。
聶方的老婆名為薛翠翠,是乙丑年,辛巳月,壬子日生人,仙命年之中,乙丑亡命忌葬卯酉甲庚辰戌六山。若是葬卯酉山,主敗長房,出瞎子損人丁,破家財招官司。
若是葬甲庚,便是中房敗絕,子孫少亡多出啞巴,葬辰戌山的話,幺房出敗家子,中年傷手殘腳,養(yǎng)生病痛苦致死。
至于宜葬山,乙辛艮坤丁癸六山的話,則是好處頗多,或是中房先發(fā),小房跟發(fā)。要么就是中房得橫財,小房文武顯達(dá),當(dāng)然其中最好的,可以讓聶方以后房房均發(fā),后人聰明伶俐,得到大富貴。
這一茬我運(yùn)氣很好,在臨近進(jìn)城的路上,便找到了山勢最好的丁山。
去尋了確定的葬地之后,張九兩就徑直開車帶我們進(jìn)城了。
這時候天色說晚也不是特別夜深,榕市的夜生活不過剛剛開始。
張九兩帶我們?nèi)チ艘患揖频辏謩e開了三間房,說住下明天去找聶方收錢,葬人。
回到屋子里頭,我洗了個澡,驅(qū)散了一下身上的疲憊,還有背尸染上的淡淡尸臭。
躺上床的時候,我才來得及看一下手機(jī)。
自那條我回復(fù)的在榕市辦事兒之后,湛秋至少給我發(fā)了七八條消息。
有的是照片,有的是文字。
照片看上去,是一件不小的宅院,氣勢恢宏,價值不菲。
幾段話大致說的就是,這是他們湛家的正宅,現(xiàn)在湛家族人基本都住在這里。
不過她爺爺想要改宅,因為最近家里頭風(fēng)水總出問題,他大哥雖然找了個風(fēng)水先生,但她總覺得那先生說的不太對味兒,想要我去看看。
除此之外,湛秋還打了兩次語音電話。
差不多都是下午那會兒了,距離現(xiàn)在起碼過了四五個小時。
我趕緊給湛秋回?fù)芰诉^去。
本來我覺得,這么晚了,可能湛秋不會接,卻沒想到,剛響了兩聲電話就通了。
“羅先生?您忙完了?”那邊傳來湛秋好聽的聲音。
我先是趕緊道了個歉,才說白天太忙,問湛秋具體是個什么情況?
接著我又說我不能夠確保自己一定行,但是可以的話,我還是愿意幫她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