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走水
“你到底是從什么地方弄到的這本賬冊?”
就在這個時候,靜若突然把手中的賬本一合,看著李道生問道:“短短半天的時間,就算是離開土崖城,也不可能避開這些人的注意去桂山鎮(zhèn)。你到底還藏著什么?”
李道生呵呵一笑,說道:“問題的關鍵不應該是這本賬冊上寫的那位公子的身份嗎?至于我到底是怎么弄到的賬冊,這些都不重要?!?p> 靜若看著李道生,心里面有千言萬語,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本來她是氣勢洶洶而來,打算問問這個時候李道生又去了什么地方閑逛,可是沒想到李道生居然給她帶來了這樣一個驚喜。雖然心下狐疑,可靜若不得不承認,目前為止在他們的調查當中,李道生獲得的線索才是最重要的,確定了土崖領的基本情況,也就決定了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李道生將賬本收了回來,看著靜若說道:“師姐昨天是晚班吧?現在不去補個覺嗎?”
靜若看著李道生的樣子,最終還是點點頭。
“對了,這件事情別告訴柳師姐。”李道生重新抄起筷子說道。
“為什么?”靜若有些詫異,隨即反應了過來:“你懷疑柳師姐?!這不可能!”
李道生搖頭:“前世之事,后事之師。何況姚琴的尸首還沒涼呢,不能忘了教訓吧?我們調查到的消息一定要封鎖,除了我們五個之外,就算是宗門長老來了都不能外泄,否則后患無窮?!?p> 說著,他抬起頭來,手中握著筷子,整個人已經隱隱有了凌厲之勢,盯著靜若提醒道:“靜若師姐,我不是在提醒你,而是在警告你。土崖領的事情對朔雪宗很關鍵,我不允許有任何意外發(fā)生。否則……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點星我還是殺得的?!?p> 柯鈴聞言有些不愉,她覺得李道生對靜若他不客氣了。可現場的人里面,只有她是宗門護衛(wèi),李道生四個都是宗主近侍,她也不好說什么。
不過靜若倒是沒有生氣,只是想了想,最終點頭:“我知道了,我會告訴她們的?!?p> 李道生身上的氣勢一收,整個人又恢復了原本那副憊懶的模樣,在飯桌上大快朵頤。
可就在這個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了一片驚呼,整條街頓時變得騷亂起來。
“走水了!走水了!”
“失火了?”柯鈴一把抓住桌上的劍,猛地站了起來。
李道生坐在椅子上,和還沒有離開的靜若一起看向了遠方升騰起來的滾滾濃煙。
“走水了!快點救火??!”
柯鈴就要越窗而出趕去幫忙,卻被李道生給拽住了手腕。姑娘不由得大急,對他吼道:“你干嘛?這么大的火,我要去幫忙!”
李道生說:“沒用的,這么大的火你去了又有什么用?除非是能夠改變天相直接調水過來,否則都無濟于事。更何況,這次大火不會有傷亡,你不用擔心,等東西燒完了,火自然也就停了?!?p> 柯鈴聽得滿頭霧水,你這特么不是廢話?東西燒完了火就停了用你教老子?
靜若卻聽出了不一樣的意味,低聲問:“你知道著火的是什么地方?”
“領主府,案牘庫?!崩畹郎院热绯#透鷽]看見那老大的濃煙一樣。
這時候柯鈴也大概聽懂了,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坐回了椅子上,還偷偷看了一眼李道生。這個人,給她的感覺更加奇怪了,有種總結不出來的東西在里面。
等到一頓飯吃完,李道生才和柯鈴打道回府。剛回到外館,就看到柳瓊枝正站在外館門口,看向領主府的方向。而領主府的門口,不少人正在搬運水桶水車,還有不少人的臉上身上都帶著火燒火燎的煙氣,顯然剛剛那一場大火就是領主府的事情。
“你們回來了?!绷傊戳丝纯骡?,又看了看李道生:“領主府的案牘庫失火了,里面的存檔無一幸免……”
“呵!”李道生笑了:“那可真是巧了,我才剛剛看過了土崖領的賬本,今天案牘庫就失火,現在那些賬本怕是一點都沒剩下吧?柳師姐知不知道是誰干的?”
柳瓊枝搖頭:“領主府失火,我并沒有貿然前往,到底剩下多少,我也不是很清楚?!?p> 不過這個時候,一名用繩子兜住了袖口的青年從領主府當中走了出來,到柳瓊枝面前微微一躬,抱歉道:“不好意思柳監(jiān)察,領主府案牘庫失火,讓各位圣宗弟子受驚了?!?p> 柳瓊枝微微頷首,問道:“案牘庫當中的賬冊名薄還剩下多少?”
那名青年微微有些遺憾:“火勢太大,全部都付之一炬,什么都沒剩下……”
“這位是?”李道生突然開口問。
“哦!”青年愣了一下,立刻拱手說道:“這位師兄,在下崖慶。”
“你就是崖慶?”柯鈴看向這個滿身都被水跡浸透的人,顯然剛剛搶救火情他也在場,實在是很難想象這就是市井口中那個卑鄙無恥的崖慶。
青年笑了笑:“這位師姐,在下正是崖慶?!?p> “二公子,管事叫你……”一名仆人匆匆趕來。
崖慶歉意道:“師兄師姐,柳監(jiān)察,府中事多,我就少陪了。改天我一定為這次的事情登門致歉,與師兄師姐把酒暢談,告辭了!”
柳瓊枝再次點了點頭,崖慶轉身跟著仆人離開,沖進了領主府的嘈雜里面。
柯鈴還有些感慨:“真是像你說的,知人知面不知心,這些東西光靠眼睛看,我怕是根本看不出來了。李道生,你怎么看?”
“我看都不看!”
說完,他還真就看都不看,轉身走進了外館里面,邁著懶散的步伐,走向了自己的小院。
柯鈴急忙追了上去,一直到小院里面,才追上了李道生,好奇問道:“難道你就不想知道這把火到底是誰放的?是誰放得火,他就一定有最大的嫌疑!”
李道生用梨花枝敲了敲柯鈴的榆木腦袋,說道:“坐下,我得好好教教你,省得你惹麻煩?!?p> “哦!”柯鈴他的說法很不滿,不過還是坐了下來。
李道生從背包里掏出了一盤兔肉脯,然后取了一壺酒,這才坐下來開口。
“首先,我再糾正一遍,不能從某個人的所作所為上判斷他們是否就是我們要查的幕后黑手?!?p> “為什么?”柯鈴捏著肉脯:“難道放火的人不是為了掩蓋自己貪墨的證據,才會這么做的嗎?”
李道生搖頭:“不能老是用你自己的想法去限定其他人,尤其是其他聰明人。但凡考慮事情,都要站在對方的角度上來看問題。在你的角度上看,貪墨才是最重要的問題。可是對于崖生、崖慶來說呢?貪墨,或者揭發(fā)對方貪墨,又或者通過某種方式掩蓋或者暴露證據,都只是他打壓對方、奪取繼承權的手段而已。”
“就從崖生來說,如果真的是崖生貪墨的話,這一把火可能是他自己放的,目的是為了毀滅證據,不讓我們和崖慶抓到把柄;但是也可能是崖慶放的,就是為了讓我們認為這是崖生掩蓋證據的手段,從而讓我們猜疑,去調查崖生更多一些,方便他暗中透露一些真正的證據給我們,你覺得然否?”
柯鈴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覺得這么說來好有道理。
“再說,如果是崖慶貪墨的話,在他們看來,我們目前的懷疑目標應該是崖生。那么可能崖生放了這一把火,或許是為了掩蓋他其他罪行的證據。這些證據我們或許不在乎,可是崖慶就可以拿來對付他。又或者是為了將我們的注意力引到賬本之外的其他地方,讓我們更方便發(fā)現崖慶背地里的小動作?!?p> “同時,也可能是崖慶放了這把火,或許是為了掩蓋自己貪墨的證據,同時更加確鑿地栽贓給崖生,讓我們以為是崖生燒了案牘庫;又或者是和崖生的可能一樣,掩蓋其他的罪證,防止被我們發(fā)現?!?p> 柯鈴聽得暈頭轉向,思來想去得到了一個結論:“那不就是說,案牘庫著火不管是誰干的,所有的可能都還沒變過,我們什么線索都得不到?”
李道生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只是吃肉喝酒。
看著他的模樣,柯鈴突然想到了之前在門前他說的話:“我看都不看?!?p> 這么說來,確實沒什么看的必要!
“可是,那我們到底要怎么調查?”柯鈴靈魂發(fā)問。
李道生說:“現在我們看到的這些,不過是智障兒童歡樂多罷了。崖慶和崖生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掩蓋自己。只要知道這一點,就很足夠了。因為不管他們怎么掩蓋,貪墨的事實就在這里不會改變,我們只要拋開崖生和崖慶兩個人,直接針對貪墨這件事就對了。從證據上分析,絕對不會錯?!?p> “可是證據呢?”柯鈴又問。
“找到證據了!”這個時候,靜若匆匆趕到了校園里面,柳瓊枝也跟在他的身后。
微微喘了兩口氣,靜若將兩本賬冊放在了他們的面前:“我們暗中觀察,案牘庫失火之后,崖生居然派人從自己的房間里轉移了一批賬本出來,這就是其中的兩本?!?p> “哦?”李道生笑了:“這么巧?”
靜若呵呵冷笑:“誰說不是呢?巧的不能再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