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七章 動靜
暗流,已經(jīng)開始出現(xiàn)了。
就在英杰匯如火如荼的時候,就在李道生吸引了太多人目光的時候,就在整個虎踞關(guān)經(jīng)歷了多少天的亂象,終于開始有了平穩(wěn)趨勢的時候。
“老大,那邊已經(jīng)開場了,搞得動靜挺大,而且聽說那個李道生好像很囂張。”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一名矮壯的漢子低聲呵斥道:“栓頭,這次的事情不比以前,稍有不慎,就是掉腦袋的下場,你少給我裹亂!”
栓頭看起來只有十五六的模樣,修為卻已經(jīng)是明堂。不過聽到矮漢的呵斥之后,他是一點都不敢犟嘴,縮了縮脖子小聲道:“知道了老大。”
矮漢點了點頭,繼續(xù)坐在酒樓的窗口,看著已經(jīng)有些空蕩蕩的街道,目光緩緩向上抬起,仿佛要看穿無限遠(yuǎn)的地方,可是卻被鐵幕遮擋住,只能看到三條狹窄的通道。
他的手指輕輕叩擊著酒杯,整個人都陷入了沉思當(dāng)中。
這個時候,一片凌亂的腳步聲傳來,四道身影從樓梯上出現(xiàn),走到了這邊。他們沉默著,到了矮漢和栓頭的身邊坐下來。
“老大!”一名圓臉麻子的曜塵給自己倒了一杯水:“外面我們剛剛?cè)タ催^,整個虎踞關(guān)都已經(jīng)被圍起來了。想離開這個鬼地方,就只有從陣法的三條空隙里面出去?,F(xiàn)在看來,從正北方離開是最安全的?!?p> “馬哥,有多安全?”栓頭小聲問。
麻臉馬哥一瞪眼:“廢什么話!你覺得能有多安全?”
栓頭撇了撇嘴,根本不在意。
矮漢老大最終放下酒杯,嘆了一口氣:“呆在虎踞關(guān),遲早被這些鷹犬給翻出來。趁著現(xiàn)在沒多少人知道我們的身份,能走當(dāng)然要走。但是,承御帝國和風(fēng)河帝國放開的這條口子,鬼知道是不是陷阱……我們從東南走!老馬,你帶兄弟去準(zhǔn)備行裝?!?p> “好!”老馬應(yīng)了一聲,不過卻疑惑:“老大,為什么要從東南方向走?”
矮漢冷笑一聲:“承御帝國和天圣帝國現(xiàn)在根本就是表面兄弟,看起來和諧,實際上針鋒相對。只有從這邊離開,我們才有機可乘!北面雖然看起來松泛,但是誰知道是不是承御跟風(fēng)河在故意引我們過去?”
老馬頓時連連點頭:“老大說得對!我這就去通知兄弟們?!?p> “一個時辰之后,我們在東南城門附近的馬車行碰面,那里的老板是我一個過命的兄弟,絕對可以信得過,或者可以讓他幫我們找個理由偷偷離開!”
將馬車行的位置記在心里,老馬便帶著其他三個人離開了酒樓,直奔他們在城中的藏身之處。
栓頭好奇:“老大,我們離開虎踞關(guān)以后去哪?”
“……”矮漢聞言也有些沉默,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只要那件東西還在我們手里,天下之大,都沒有我們的立錐之地!只有逃出虎踞關(guān),我們或許可以考慮將這件東西交給承御……”
“為什么要交給承御?交給我不好嗎?”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略顯嬌柔的嗓音就從他們的身后傳來。
矮漢和栓頭大驚失色,兩個人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zhuǎn)過身來差點把桌子撞翻,便看到就在他們背后的另一張桌子上,近在咫尺的位置,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已經(jīng)多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誰?!”
矮漢的手中頓時出現(xiàn)了一柄刀,好在這層樓里再也沒有了其他人,否則怕又是一副亂象。
就在兩個人的逼視之下,女人緩緩轉(zhuǎn)過頭,露出了那張魅惑眾生,同時帶著圣潔與風(fēng)塵,令人心中迷醉的絕美臉龐。
矮漢在看到這張臉的時候,不由得恍惚了一下,手中刀柄都下意識地松了幾分。但是馬上,他頓時毛骨悚然,重新握緊手中刀,質(zhì)問道:“閣下,偷聽別人家說話,可太不禮貌了!”
“偷拿別人東西的人,和我談禮貌?”女人抬手指了指自己,不由得“咯咯咯”笑起來。
矮漢卻面色不變:“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如果沒什么事的話,在下告辭了!”
說著,他緩緩向后退去。
然而女人卻又再次開口:“何沛,天圣帝國尚州千年世家何家的支脈弟子,現(xiàn)年一百九十九歲。九十歲入通明,從此境界止步不前。后因何家內(nèi)亂,所在支脈無故被牽連。為了拯救家族,你強行突破造化未果,境界跌落到曜塵境界,家族也被覆滅,只有你當(dāng)時被認(rèn)為是走火入魔,因此躲過一劫。”
“你到底是誰?!”何沛心頭震驚不已!
這個人,竟然掌握著自己的身份和過去的信息,明明自從那件事情之后……
“你是不是以為,自從你覆滅了何家之后,就再沒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了?”女人一句話點出了他的心思,嬌笑著說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秘密,只要你曾經(jīng)在這世上存在過,留下過痕跡,就總有人刻骨銘心過。就算沒有人,這個世界也不會忘記任何一段時間……”
說著,她抬起手來,輕輕撫摸著有些空蕩蕩的脖頸和肩頭,臉上帶著一片的微紅,旖旎就從她的身上蕩漾開來。
年輕氣盛的栓頭不由得狂吞口水,眼睛落在女人的身上拿不下來了。
感慨過之后,女人才輕輕吐了一口氣,鼻孔中帶出一聲嫵媚的輕哼。
“何沛,我知道你手里那件東西是什么。從尚州到虎踞關(guān),一直等到今天,你覺得……我會什么都沒準(zhǔn)備就來找你嗎?”女人說道:“五十年前,你帶著一群在外面認(rèn)識的兄弟,單靠著三四個曜塵,幾個明堂,便屠殺了千年世家何家滿門,從此落草為寇,一直流竄在尚州和無盡深淵一帶。一個月前,你們在尚州與風(fēng)河的邊境線上跟上了一隊喬裝打扮著,押送重寶的修行人,打算干一票……”
“夠了!”何沛陰沉著臉,心頭一陣陣地發(fā)冷:“我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那件東西不在我們手上。”
“我知道?!迸死硭?dāng)然道:“如果是我,也不會隨時把那件東西隨時帶在身上。我要你們帶我去找它,我要用它?!?p> “我憑什么聽你的?”
女人看著他:“第一,我的實力比你們強,且并不吝惜于殺人。第二,我只要用三天,三天過去便還給你,不過你好像也沒有資格選擇相不相信。第三……”
說著,她便好笑起來:“你不會真的以為,你那一套山賊的辦法就能逃出虎踞關(guān)吧?我?guī)湍銈兓钪x開虎踞關(guān),你們帶我去找那件東西,平等交易如何?”
何沛聽著她的話,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整個人陷入了思索當(dāng)中。
“老大……”栓頭小聲問道:“怎么辦?”
思來想去,權(quán)衡利弊,何沛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外面包圍了整個虎踞關(guān)的鐵幕,咬緊了牙。
女人說得沒錯,他確實沒有選擇的余地。如今他們已經(jīng)走入了窮途末路,縱然這些天他依然佯裝鎮(zhèn)定,仿佛胸有成竹。但是他知道,想要逃出虎踞關(guān),他根本沒有半分的把握。
這不是他以前打交道的那些朝廷小官,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更不是什么搶占山頭的其他賊寇。
這是三大帝國的邊軍!
能夠震懾整個邊境無數(shù)王國、皇朝,鎮(zhèn)壓數(shù)州的精銳之師!
他甚至都不知道對方會有什么樣的手段對付他們,甚至不知道他們是否掌控了自己的身份。
至少現(xiàn)在這個女人,就已經(jīng)知道了他是誰,知道了他做過什么。那么邊軍呢?是不是也一樣?
看向了對面那張風(fēng)格復(fù)雜的臉,何沛心中明白,現(xiàn)在他只有一個選擇。
“你到底是誰?!”
女人輕輕一笑,柔聲道:“我叫慕容萱!”
就在慕容萱和何沛一起離開酒樓的時候,李道生的心頭似乎有所感應(yīng),皺了皺眉頭看向了虎踞關(guān)的東南方。一直關(guān)注著他的人們也都看到了他的樣子,狐疑地朝著東南方看過去,結(jié)果什么都沒看到。
等到他們再轉(zhuǎn)過頭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李道生早就已經(jīng)恢復(fù)如常,好像什么都沒做過一樣。
?????
這要是別人的話,或許他們也就暗自疑惑,暫時放下不管了。
但是李道生……
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在所有人的心里種下了關(guān)系戶的階級仇恨,一丁點的火星便會引爆劇烈的情緒變化。一時間便有人氣憤不已:“好小子,到現(xiàn)在還想耍我們?!”
“干他!”
最激烈的情緒,往往用最簡潔的語言來表述。
“干他?。?!”
李道生還楞了一下,看著臺上瞬間飛下來的幾個人都朝著自己這邊來,簡直無語。
我干什么了?
有人捷足先登,見到李道生頓時哈哈大笑,大喊一聲:“李道生!今日好教你知道,天下人不是隨便你可以蒙騙的!死來!”
名字都沒報,直接提刀便砍。
李道生無奈嘆了一口氣,雙手在丹田中回見抱了個印,整個人巋然不動。然而就在刀刃臨身的瞬間,詭異的場面再次出現(xiàn)。
刀刃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從李道生的身邊滑過,落在空處。
李道生見他近了身,抬手便是一掌,印在了他的胸前。
“噗!”
熾熱的真元如同一道火線,擊穿了此人的胸肺,一直到心脈周圍才漸漸消散,全部潛伏在胸腔的深處。那人倒飛出去,血灑長空,整個人跌落擂臺,被臺下的工具人借助,送去就醫(yī)了。
李道生搖了搖頭,看向四周沒來得及搶上臺的其他幾個人:“還有四個!”
“欺人太甚!”
在旁邊看熱鬧的人見他如此囂張,頓時“恍然大悟”——我道剛才那人怎么上臺那么快?原來也特么是你的托!早就計劃好了是吧?想嚇到老子?姥姥!
一名黑臉壯漢轟然落地,怒吼一聲,身上法術(shù)氣息流轉(zhuǎn)。肉眼可見的一道土黃色鎧甲覆蓋在他的周身之上,雙手更宛如是兩柄石錘,碰撞在一起,發(fā)出令人恐怖的悶響。
“李道生!!”
“噗!”
還沒等他近身,李道生便一步邁出,將他打下臺去,抬頭看向上空:“三個!”
“小子,你也太囂張,吃我一刀!”
“噗……”
不出五息,五個通明境界的修行人紛紛重傷下場,李道生再次申請了一炷香的休息時間。
這下,就算是傻子也該看得出來了。
一個個的,哪兒有那么多的托兒啊?
李道生的手上若沒有兩把刷子,絕撐不到現(xiàn)在!
一時間,大多的人躊躇起來,再看李道生的時候,卻已經(jīng)沒有來之前的不屑和挑釁。
李道生可不管他們想什么,五場斗過之后,他便已經(jīng)盤膝坐下來,緊閉雙眼。就在所有人都沒有察覺的情況下,只留下了一點的意識防守,神魂化為魂咒飛離身體,朝著東南方而去。
何沛帶著慕容萱來到了城東南的馬車行,車?yán)习逡姷剿^來,連忙看了看四周,發(fā)現(xiàn)并無追兵之后,將他們悄悄讓進(jìn)了院子里面。
“嗨!要我說你什么好……”車?yán)习鍥]埋怨:“你要動什么不好,動了天圣朝廷的東西?這不是找死嗎!”
何沛也是一臉的晦氣,在院子里坐下來,一抬頭一瞪眼,沒好氣地說道:“你以為我想?!”
李道生的神魂追著萱寒之體的氣息瞬息而至,落在院子的上空俯瞰著四個人,剛巧就聽到這里。
“……老子是故意的嗎?老子也沒辦法!干了多少票外快,結(jié)果在家門口翻了船。誰特么知道他們是天圣朝廷的人?!天圣朝廷缺那幾個人嗎?就派了三個通明,送的居然是這么個要命的玩意兒!但凡有個造化,老子還巴不得繞道走!”
慕容萱笑了:“東方圣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自以為天圣境內(nèi)河清海晏,幾個通明只是為了迷惑各方圣宗大宗而已。他怎么會想到,就在他治理清明的帝國里面,居然流竄著不少的盜匪?咯咯咯……”
何沛橫了她一眼:“老子不是盜匪,老子是綠林!”
“行行行,大哥你說啥是啥!”車?yán)习宥技彼懒耍话炎ё×怂男渥樱骸澳悻F(xiàn)在就說怎么辦吧!”
見何沛就要開口,他連忙攔?。骸澳憧蓜e用糊弄老馬那套糊弄我!我可是門兒清,這個地方你想跑出去?沒那么容易!你就打算這么大搖大擺裝成什么都沒干過?可見鬼去吧!”
“……”何沛無言以對。
車?yán)习鍩o奈:“你該不會是也沒主意吧?”
說著,他也坐在了椅子上,嘆氣說道:“如果你沒把握,我勸你還是留在虎踞關(guān)。”
“不行!現(xiàn)在英杰匯已經(jīng)開始,城里的修行人都已經(jīng)到廣場上,守城軍也都被調(diào)配到了那邊?,F(xiàn)在是離開虎踞關(guān)的最好時機,再繼續(xù)等,等到猴年馬月?等著被他們找出來抓走嗎?”
何沛不干。
“要我說……”車?yán)习寮m結(jié)了片刻,終究勸說:“要我說你就自首……”
“自首……”
何沛心頭一動,他又何嘗沒想過這一條路?可是自首之后呢?
自從三大邊軍壓城的時候,何沛就明白過來了。他們偷走的那個東西,絕對是要命的玩意兒!若是沒那么重要或許還不打緊,就怕是……
這個時候,慕容萱開口說道:“自首就不要想了,你們以為那是什么?三五兩銀子那么簡單?那件東西,可是關(guān)系到整個大陸的平衡,正道和魔宗之間的決戰(zhàn)關(guān)鍵。別說是偷了,就算是你多看一眼,知道了這件東西長什么模樣,都是終生監(jiān)禁的結(jié)果。自首?呵!”
她輕蔑一笑:“為今之計,你們只有逃出城去,再想辦法把東西送回到其中一個帝國的手里,然后隱姓埋名,從此再不露頭,否則就等死去吧!”
何沛和車?yán)习迓勓远际谴蛄藗€哆嗦。
“那你說該怎么辦?你不是說要帶我出城嗎?你的辦法呢!”何沛的心理防線終于被擊破,慕容萱現(xiàn)在就像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一定要抓住,抓得死死的,怎么都不能放手!
慕容萱也沒有繼續(xù)給他加壓,直接說道:“老板說的不錯,想要離開虎踞關(guān),絕不是裝作什么事情都沒發(fā)生過一樣大搖大擺就能出去的。想要從這個甕里跳出去,我們必須弄出一些動靜來,讓邊軍自己亂了陣腳,到時候才好渾水摸魚?!?p> 看著慕容萱閃爍的眼神,何沛莫名地覺得身上一愣,下意識地打了個哆嗦,壓低了聲音問道:“怎么弄出動靜?”
慕容萱呵呵一笑,一轉(zhuǎn)身,身形卻猛然間發(fā)生了變化,整個人瞬間就化為了一名圣劍宗女弟子——正是李道生當(dāng)日看到的那張臉!
何沛與車?yán)习宕篌@失色,簡直下巴都要嚇掉了!
李道生的神魂盤膝坐在空中,看著下方的這一幕,倒是察覺出了一絲的端倪。慕容萱的變身,并沒有借助什么秘法和器物,而是單純的法術(shù)。
甚至這法術(shù)還顯得有些粗陋。
畢加思索,他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以前的時候,他以為萱寒之體對自身和真元的操控力只表現(xiàn)在修行和學(xué)習(xí)成品武技方面,可是沒想到,這玩意兒還有自創(chuàng)法術(shù)的天賦。
用過幾次千生骰子,慕容萱竟然就已經(jīng)摸索出了千生骰子變身的法門,這等天賦……他也是自愧不如。
放她身上,可惜了。
而此時,慕容萱也十分滿意何沛二人的反應(yīng),微微一笑。
“現(xiàn)在在這個城里,能夠鬧出大動靜的,難道還有其他地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