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改革!
李道生三人的離京,遠比上一次要更加的低調(diào)。
早上,一場莫名的大霧籠罩了整個承天京。李道生能夠感覺得到,這一片霧氣昭昭之中,蘊含著一種十分隱晦的力量,縈繞在整個空間當中。
人仙的手段……
根據(jù)冼清秋提供的消息,李道乾的這位四皇叔李問雨,擅長的便是一手霧化之術(shù),年輕的時候最擅長霧中殺人。甚至此人還曾經(jīng)隱姓埋名,在風波樓臥底過,對于暗殺和反暗殺十分的精通。
看來,這一次針對太子的刺殺,是真的讓李道乾生氣。
而這一次離京,也真正給李道生帶來的喘息的機會。離開了李道乾的地盤,沒有龍氣鎮(zhèn)壓,縱然有三個人仙跟隨,他依然獲得了太多的自由。
與之相對的,想要在彰州推行改革,所需要的時間也將以無限期為預定。
坐在馬車當中,李道生輕輕松了一口,回頭看向大霧中的承天京。這個絞肉機一般的京城,就留給你們自己去斗吧!
反正,他能夠做的都已經(jīng)做了。
這一次前往彰州的隊伍十分龐大,不只是有太子和李宏毅的儀仗護衛(wèi)、李道生和他的三百親衛(wèi),還有六部重新遴選的改革人才以及大量的曹官小吏。選擇了皇子和官員一起離京的方式,也是為了防止再次發(fā)生官員被逐個刺殺的情況。
隊伍的擴充,拉長了行程所需的時間。
一直到十五天之后,七月初的這一天,李道生才終于看到了彰州府的府城——彰州城。
給兩位皇子修建的行功已經(jīng)在三天前竣工,各方官員也有自己的去處,分派到各個郡縣的休息一天之后即日啟程,留在彰州城的住在集體的官邸當中。
當然,像李道生這樣家大業(yè)大的,絕不可能跟這些官員一起擠宿舍。就在太子和三皇子的行宮不遠處,李道生買下了一個大大的宅子,帶著三百親衛(wèi)入駐了青龍別府。
將宅子收拾停當,李道生站在院子當中,涼雉的身影自虛空中邁出來:“彰州府的風波樓人員已經(jīng)被我接手了,各地的消息正在匯總當中?!?p> 李道生點點頭,微笑著看向明媚的天空:“也該看看,他們到底該如何收場了?!?p> ……
-極北-
幾乎沒有人到過的遠方,十二艘黑色的飛舟凌空而來。
“水!海水!”一道瘋狂的呼喊從第一艘艦艇上傳來,充滿著狂喜與解脫。
魔修們紛紛從各自的飛舟當中蘇醒,一個個走出船艙,走出陣法的保護,順著船隊前進的方向看過去。果然就在茫茫無際的寒風和冰雪前面,隱隱約約能夠看到與天相接的那一線上,蕩漾著一層細微的波紋。
而隨著飛舟的不斷前進,那一線波紋還在不斷增長著、蔓延著,從天邊的那一點點,漸漸變成了一片,緊接著陽光的反射也出現(xiàn)在浪花的尖端,在冰冷的狂風當中,仿佛是唯一的溫暖。
“我們出來了!我們出來了!哈哈哈!”
“魔宗萬歲!萬歲!”
十二艘飛舟上的魔修喜極而泣,一個個跪在地上膜拜蒼天。
經(jīng)歷了將近兩年漫長的時間,多少魔修死在了風雪當中,甚至有兩艘飛舟就迷失在極北深處的風雪里再也沒有回來,他們不得不在雪暴來臨之前拋棄掉自己的同伴。三十艘飛舟,到最后只剩下了十二,來時候的百萬魔修,細數(shù)過去,幾乎損失了一半。
曾經(jīng)無數(shù)次,他們都懷疑過碎玉的判斷。
什么穿過極北的風雪,將會重新回到風平浪靜的海域。什么世上沒有絕對的死路一條,之后向前才能夠找到一個真正屬于他們的地方。
在一次次的失敗和死亡面前,所有的鼓勵都變得格外蒼白,甚至后來碎玉都再也沒有開口說過一句話,他們只能不斷地執(zhí)行著從指揮船當中傳來的命令,反反復復地陷入絕望。
輾轉(zhuǎn)過多少的庇護所,他們在極北當中行進了兩年。
兩年!
這個全大陸的修行人公認的絕地當中,他們在里面生存的兩年,甚至到彈盡糧絕,不得不冒險派人尋找雪原上的怪獸,破開上千米深度的冰層尋找海水中那些奇形怪狀的惡心魚類。
而如今,他們終于看到了希望!
原來,魔主說的都是真的!穿過了無盡的風雪,他們真的回到了海面上,而在遠方的波浪之中,甚至有一處巨大的島嶼逐漸浮現(xiàn),高聳的中央火山帶著微微的紅光,就像是冰雪邊緣的一處燈塔,等待著他們的到來。
“魔主!魔主!我們做到了!”
外面的歡呼漸漸傳來,愈演愈烈。羅睺猛地推開房間的門,語調(diào)中同樣充滿著無限的歡喜,可是一低頭,他便看到了趴在海圖上,正在揉著頭,顯然剛剛被吵醒的碎玉。
歡喜不見了,希望也不見了,羅睺的心中只剩下了痛惜。
“魔主……”
碎玉皺著眉頭,抽了抽鼻子,艱難地抬頭:“如何?我們穿過極北了嗎?”
羅睺走進前來,雙眼中的帶著憐愛,點點頭輕聲說:“是的,我們做到了。大海就在前面,還有一處很大的島嶼。斥候傳來消息,島上沒有任何人類存在過的痕跡,是一處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新土地?!?p> 碎玉有些紅黑腫脹的雙眼眨了眨,仿佛用了三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
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整精神:“我們?nèi)タ纯矗 ?p> 羅睺跟在他的身后,走出房間,走上了指揮船的艦橋,放眼前望,透過風雪,已經(jīng)能夠看到新世界的輪廓。那座島嶼的輪廓也越發(fā)清晰起來,能夠看到半裸露的巖石和生長在寒帶的針葉林郁郁蔥蔥。
“魔主!魔主出來了!”
“魔主!”
“魔主萬歲!”
隨著幾聲呼喊,數(shù)十萬的魔修紛紛轉(zhuǎn)頭,都是看到了站在艦橋上的碎玉。那憔悴的面容,虛弱的目光,讓所有人的心頭一動。他們都開始意識到,經(jīng)歷過苦難的不僅僅是他們而已。
在那些果斷的命令之下,到底帶著多少的操勞?
一名魔修忍不住跪在地上,向著碎玉重重地磕了一個響頭。越來越多的魔修緊隨其后,向碎玉誠心而拜,無數(shù)的頭顱低俯而下,寒風中在沒有了一絲一毫的聲音。
羅睺站在碎玉的身后,看向了十二艘船上所有跪地的魔修,不由得老淚縱橫,激動不已。
“魔主……”他側(cè)頭看向身邊的碎玉,嘴唇顫抖。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碎玉的臉上浮現(xiàn)出了一抹蒼白的笑容,緊接著,整個人搖晃了兩下,兩腿一軟,宛如一條戳在地上的棍子一樣,隨著寒風的吹過,直挺挺地向后摔去!
“砰!”
碎玉只覺得眼前黑紅一片,耳邊傳來模糊的呼喊聲。
“魔主!魔主!碎玉……”
……
等到他再醒過來的時候,身周的寒冷已經(jīng)消失不見,溫暖的火焰正在房間中燃燒著,擴散的火焰讓他有些恍如隔世。
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之后,他已經(jīng)多久沒有感受過自然火的溫度了?
取暖自然有靈石爐,抵御低溫也有魔元護體。他都沒想過,木柴燃燒的火光是如此的溫暖,篝火里面嗶嗶啵啵的聲音也可以如此悅耳。
雖然他的腦子還跟一團漿糊一樣。
他微微側(cè)頭,眼睛盯著篝火的火光,不知道是腦子空白還是單純的發(fā)呆。光亮的火焰在他的視網(wǎng)膜上留下一片光斑,但是他卻沒有挪開視線。
不知道過了多久,羅睺的身影出現(xiàn)在門前,走到他身邊問道:“你醒了?”
碎玉這才眨了眨干澀的眼睛,抬頭看向自己的老師,苦笑著說道:“讓你擔心了?!?p> 羅睺搖了搖頭,將手里的碗放在他手邊說道:“喝藥吧!這是島上暫時能找到的靈藥熬出來的,效果應(yīng)該不會太差?!?p> 兩年在極北的艱苦前行,已經(jīng)掏空了他們所有的家底,除了必須留下來的種子和少量靈材之外,所有的一切都已經(jīng)被消耗光了。
藥草用來煉丹或者治病,當然也早就告罄。魔宗當中生病的,絕不止是碎玉一個。
當然,也沒人比碎玉的病情更加嚴重。
連續(xù)操勞導致的內(nèi)臟衰竭,就算是在修行者當中,也算得上是一種幾乎威脅到生命的疾病。如果不能好好調(diào)養(yǎng),任何修為都會壽命大減。
千年冰蕊為何如此無解?還不是因為它扎根在心脈上。
不過,羅睺卻十分的放心,看著碎玉喝藥說道:“你放心,如今魔宗已經(jīng)萬眾歸一。經(jīng)歷了這一次的同生共死,劫后余生的帶動之下,所有人都已經(jīng)對你死心塌地。而到了這里,已經(jīng)再與之前的根基無關(guān),除了人員的補充之外,四大護法應(yīng)該也不會再和你有任何的矛盾存在?!?p> 可以說,這一次橫跨極北的決策,實在是百利而無一害。
碎玉將空碗放在旁邊,擦了擦嘴,感受著肚子里的溫暖,長舒了一口氣,說道:“人員補充的問題很好解決,只要找?guī)讉€人偽裝成普通修行者,繞過極北的邊緣,就可以再次回到大陸的邊緣。只不過這樣的話,花費的時間將會更長,來往也十分麻煩,不過這都無所謂了。”
羅睺點點頭,作為碎玉的老師,碎玉所研究過的東西他當然都有所了解。所謂的地圓說,對于其他人或許難以理解,但是這些觀念在他心里早就已經(jīng)根深蒂固,自然知道碎玉說的是什么。
“這一次破釜沉舟,也算是成功了第一步。”碎玉坐起來說道:“也是時候改變一下魔宗的修行方式了。以前那種依靠著無盡深淵的魔氣和大量殺戮快速修行的方式,注定有違天道,是從開始就走錯的路。魔修的魔氣,不應(yīng)該是來源于無盡深淵,魔修的根本也不在于這種殺戮和魔性!”
“哦?這種說法,倒是讓在下很好奇!”
紫炁的聲音從門外傳來,緊接著,計都和月孛身影也陸緒走了進來,三個人坐在了地上,看著面前這名帶領(lǐng)著魔修真的闖出了一片新天地的人,心中不由得也生出了一些的敬佩。
“我們?nèi)齻€人改變想法了,對于你的打算,我們洗耳恭聽!”
碎玉輕輕咳了兩聲,笑著說道:“你們這么想就好,那么接下來我要說的,就可能是這片天地最終極的秘密。而這一切,也要從魔氣和靈氣這兩種不同的力量說起!”
天行大陸上的靈氣和魔氣,當初李道生在無盡深淵的時候就曾經(jīng)懷疑過其存在形式的根本或許沒那么簡單。其實不只是他,羅言的秘典當中也有過記載,并且進行過一定的研究。
不過羅言的研究終究還是以修行-科技結(jié)合和成神為主,而且他當初做研究的五百年,就沒有一天離開無盡深淵,也接觸不到靈氣,所以并沒有多少可用成果。
而經(jīng)過六千多年的發(fā)展,魔宗的魔主雖然都喜歡將東XZ在深淵深處,可是多少還是有不少典籍留存。這些典籍現(xiàn)在,都在碎玉的手中,讀過不止一遍。
慢慢地,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有關(guān)魔氣和靈氣的秘密,并且做出了合理的推測。
“按照記載,魔氣與靈氣天生對立,不是靈氣轉(zhuǎn)化魔氣,就是魔氣吞噬靈氣。但是似乎從一開始到現(xiàn)在,卻沒有人思考過為什么會這樣。明明同樣身為天地間的力量,如此尖銳的對立,但是互相之間卻又不會發(fā)生任何的反應(yīng),這是很不能讓人理解的現(xiàn)象?!?p> “比如說,水和火的對立,當雙方相遇的時候,不管是哪一方更強,都會產(chǎn)生水蒸氣。水改變了形態(tài),火焰也被消耗了熱量,這就是在原本形態(tài)之外的改變。更直觀的,火系真元和水系真元甚至能夠完全互相抵消,最終變成靈氣,這也是形態(tài)上的反應(yīng)。”
“但是魔氣和靈氣卻不一樣,它們完全是在互相之間轉(zhuǎn)換,沒有任何其他改變的形式。除非被修行人吸收進身體當中,轉(zhuǎn)化為真元或者魔元?!?p> “那么靈氣和魔氣,會不會本身便是同一種力量的兩面?就像鏡子的正面和反面,有光就有暗,有陰就有陽,世間萬物都是如此。”
“如果這個結(jié)論成立的話,自古以來修行界所有有關(guān)正道和魔修的觀點都將會被徹底推翻!”
碎玉說道:“你們看,正道修行又走火入魔這一說。走火入魔的人變成魔修,是不需要轉(zhuǎn)修功法的,只需要一個心念的改變,體內(nèi)的真元變?yōu)槟г?,從此之后修行任何功法,都不會重新變?yōu)檎佬奘?。那么既然如此,為什么魔修就一定要依賴于魔氣和殺戮進行修行?”
“雖然,現(xiàn)在并沒有證據(jù)證明魔氣和靈氣之間到底有什么本質(zhì)上的不同,兩者之間的轉(zhuǎn)換過程也沒有人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但是,在魔宗的記載當中,也曾經(jīng)有夠大量的例子,證明魔宗的人不論修行任何功法,都可以脫離自然界的魔氣、血氣和煞氣之類的輔助?!?p> “這樣的修行速度將會減慢,可是依然并不遲滯,反而更加安全。”
“所以我大膽地推測,魔氣和靈氣,魔修和正道之間,存在著一條可以跨越的分界線。而正道修行人所用的修行方法,對于魔修同樣有效。當然,魔修的快速修行方法,必然對于正道也同樣有效?!?p> “證據(jù)就是曾經(jīng)熔伽宗的掌門曾經(jīng)成功把魔宗的修行功法脫離出來,應(yīng)用到正道的身上?!?p> 四位護法聽著碎玉的話,臉上漸漸浮現(xiàn)出了震驚的面容。他們面面相覷,心中慣有的思維讓他們下意識地想要開口反駁,可是卻找不到反駁的點。
碎玉繼續(xù)說:“那么既然如此,魔氣和靈氣到底是什么?”
“魔氣、靈氣,這片天地中存在著的兩種不同的力量,魔修、正道,這片天地中存在著的兩種對立的修行方式,無盡深淵和無上重天,這片天地中存在著的兩種恐怖絕地?!?p> “還有,羅言和沈蒼天,以及每一次魔宗之主出現(xiàn)的時候,正道都將會出現(xiàn)的另一個絕世天驕!”
“你們有沒有想過,這片天地當中,到底在發(fā)生著什么?天行大陸那個從來都沒人見過的天道,到底在下著一盤什么樣的大棋?”
“如果這個世界上注定存在著魔氣和靈氣、正道和魔宗,那么魔氣和靈氣之間的勢均力敵,魔宗的進攻一次又一次地失敗,卻不斷有魔主出現(xiàn)。那么為什么魔宗屢戰(zhàn)屢敗、屢戰(zhàn)屢敗?數(shù)萬年來,都從沒有成功過?你們將這些,都歸結(jié)于魔修本身的弊病,這本就是不健康的想法,不是嗎?”
“那你說,為什么?”計都迫不及待地問。
碎玉沉吟片刻,說道:“如果我猜的沒錯,魔宗從開始就走錯了路?;蛟S是當初創(chuàng)建魔修體系的人出現(xiàn)了思想的偏差,畢竟我們沒有辦法保證每一個先賢的想法都是正確的。又或者是,當初魔修的道路本來就受到了什么外界的干擾,導致魔修的注定失敗?!?p> “總之,魔宗為什么一遍又一遍地經(jīng)歷同樣的輪回和失?。坎贿^就是因為,我們并沒有其他的路可以走而已?!?p> “我雖然自問沒有羅言那樣天賦異稟,在成神之路上走得更遠。但是我覺得,或許能夠帶領(lǐng)魔宗撥亂反正,就是我來到這個世界的意義了。”
“現(xiàn)在,是我們最好的機會!”
“我們要找到一條適合魔修的新路,找到一種能夠真正和正道抗衡的方式。我們要找到,能夠真正讓所有魔修看到成神希望,而不是被人人喊打的方法?!?p> 他抬起頭來,眼中充滿了堅毅。
“我們要——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