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金?趙金。原來該叫趙福金啊?!?p> 身心劇震的李重陽呆呆看著眼前的場(chǎng)景,終于肯定,那所謂的官家欽使趙金,便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茂德帝姬趙福金。
她是北宋第一美女,沒有之一。
她是宋徽宗最寵愛的女兒,沒有之一。
她是歷史上死得最慘的公主,沒有之一。
她是茂德帝姬趙福金,無二,獨(dú)一。
如果歷史的車輪按照既定的軌道滾滾向前,那她最終所感受的痛苦,比那些一生悲慘的人更要痛。
畢竟,吃過的糖越多,感受的苦越濃。
看到腦海里重又浮現(xiàn)出的一條條信息,再望向火把掩映下的清冷背影,李重陽竟莫名一陣心痛。
“五姐兒!”
就在李重陽呆立不知所措時(shí),火把中,一人馳馬而出。
直到趙福金的身前一丈,才翻身下馬,行到她的面前,關(guān)切地喚道。
雖然隔得有些遠(yuǎn),李重陽也看得清楚,此人身高臂長(zhǎng),面容俊朗,一身黃金甲在火把的照耀下熠熠生光,端是不凡。
趙福金看見此人,彎腰福了一禮,輕聲應(yīng)道:“福金見過三哥兒?!?p> “三哥兒?”
李重陽聽到趙福金這般稱呼那男子,又是一愣。
腦海中搜索引擎飛速運(yùn)轉(zhuǎn),下一瞬,便已檢索到,宋徽宗的第三子乃是趙楷。
按照歷史記載,此時(shí)此刻,趙楷已被冊(cè)封為鄆王,官拜皇城司提舉。
這么說,眼前這俊朗黃金小將,該就是他了。
趙楷是徽宗第三子,趙福金是徽宗第五女。
論年齡,趙福金比趙楷小了六歲。
但在北宋,無論是大內(nèi)皇宮還是尋常百姓家里,不管年長(zhǎng)年幼,兄弟之間皆可稱呼“哥兒”,姊妹之間皆可稱呼“姐兒”,只以排行區(qū)分。
趙楷在諸皇子中排行第三,眾兄弟姊妹無論長(zhǎng)幼,都稱呼他為“三哥兒”。
趙福金在諸帝姬中排行第五,眾兄弟姊妹無論長(zhǎng)幼,都稱呼她為“五姐兒”。
此刻,兄妹相見,趙楷不由伸手刮了刮趙福金的翹鼻,嗔怪道:“五姐兒,你怎偷跑出宮來了?我都找你半天了,可急死大伙兒了!”
趙福金這時(shí)的臉上已恢復(fù)如常,吐了吐舌頭,嬌聲道:“哎呀,三哥兒又不是不知宮里多么煩悶。外間春光如此爛漫,福金想出來踏踏青嘛。又不是不回去,你們有甚好急處?”
趙楷聞言,有些沒好氣地道:“你這妮子,難道不知爹爹對(duì)你有多疼愛?半天見不到你,就讓我?guī)е食撬具壸涞教帉つ恪,F(xiàn)在可算將你找到了,不然,今夜鐵定要被爹爹打一頓板子哩?!?p> 趙福金聽趙楷說得委屈,不由噗嗤一笑,輕聲道:“好好好,福金知道錯(cuò)啦,這就給三哥兒陪個(gè)不是?!?p> 說著,又向他福了一禮。
趙楷十分愛憐地摸摸她的腦袋,臉上顯出怪笑,低聲問道:“莫不是你這小妮子知道今晚這汴梁詩會(huì)是那蔡家五郎主持,這才偷摸跑出來看他?”
趙福金被趙楷一語道破,臉上騰地一紅,立即搖頭狡辯道:“三哥兒說甚哩?福金,福金——”
說到這里,趙福金終是沒有忍住,扭頭往堤壩下的河岸回望。
卻見暮色深深的楊柳下,一襲白衣的男子也正向她這邊佇立凝望。
只是間隔已有些距離,又是黑夜,只能看到彼此的身影,并不能看清彼此容貌神情。
饒是這般,趙福金望著那道白影,也不由失了神。
趙楷看到趙福金扭頭往汴河的方向望去,也不由回頭,便見平靜的汴河河面,十幾艘畫舫聚在一起,燈火通明,熱鬧喧天。
顯然,畫舫上沒了李重陽和趙福金、小青這三個(gè)不速之客,又已恢復(fù)了先前的熱鬧。
趙楷只以為趙福金也是在看此情此景,點(diǎn)頭道:“這五郎,倒真是才華橫溢,今夜這場(chǎng)汴梁詩會(huì),怕是唯有他能拔得頭籌了。唉,若不是公務(wù)在身,今夜我也定要去湊湊熱鬧,與他談詩論畫一番才是最好。”
由衷地贊嘆了兩聲,趙楷這才轉(zhuǎn)頭重新回望趙福金,不懷好意地笑道:“你這妮子,可真沒羞哩?!?p> 向來面皮甚薄的趙福金此刻被自家哥哥這般玩笑,臉上卻無半點(diǎn)表情。
“唉——”
低低嘆了口氣,便在小青的攙扶下,緩緩?fù)邱R車行去。
馬車前,早有宮人放好小木梯,在旁伺候著。
趙楷本以為趙福金定會(huì)極不好意思地掩面跑開,卻不料是這等場(chǎng)景,頓覺有些意外。
自家這妹子,平素活潑靈動(dòng),逗弄起來嬌羞無限,甚是有趣,今兒個(gè)怎么有些不太對(duì)勁???
微愣了下,又回頭往河面瞟去,才看見岸邊楊柳低垂處,一道白影佇立在那,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三哥兒,天晚了,趕緊回宮吧?!?p> 趙福金上了馬車,看見趙楷正凝目往岸邊打望,面色微苦,輕聲提醒道。
趙楷聞言,也就不再打量,回頭笑道:“得得得,趕緊回宮,趕緊回宮,莫要讓爹爹擔(dān)心久了?!?p> 趙福金見他不再打量河岸,淡淡笑了笑,用眼角余光再次掃了眼河岸的白影,無聲地嘆了口氣,便與小青一起鉆進(jìn)了馬車中。
趙楷待兩人進(jìn)了馬車,揮了揮手,命令道:“回宮?!?p> “喏!”
皇城司察子齊齊應(yīng)喏,然后護(hù)送著馬車,往不遠(yuǎn)處的開封南門朱雀門行去。
待馬車開動(dòng),趙楷也在幾名親衛(wèi)的攙扶下上了駿馬。
揚(yáng)鞭之時(shí),又望向河岸,卻已不見黑咕隆咚的楊柳邊,有什么動(dòng)靜了。
火把搖曳,馬蹄踏踏,緩緩消失。
直到最后一縷火光也看不見,李重陽才從柳樹后閃身出來。
望望空空如也的堤壩,再看看掌心玉佩,一時(shí)間竟有些不知所措。
“唉——”
直過了許久,終是長(zhǎng)長(zhǎng)一嘆。
河風(fēng)吹拂,微波蕩漾,李重陽原本平靜的心情,莫名多了些許愁緒。
難道,真要這般不聲不響地帶著綠蘿南渡么?
可若不南渡,這場(chǎng)即將來臨的歷史動(dòng)蕩中,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凝思半晌,李重陽更覺煩亂。
最終,只能收攝心神,繼續(xù)凝目在河岸邊巡弋,找尋綠蘿的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