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再差也不比現(xiàn)在更差
“嫂子這是？”宋繡嚇了一跳，抱緊了懷中的小女兒。
宋奇熟稔的幫老婆翻身，給她擦臉擦手，幫她按摩了下背部和腿腳，然后才把床頭加高，扶她坐靠起來。
“你嫂子之前出了車禍，傷了腰椎，之后又并發(fā)感染，最近身體很不好，沒有力氣說話?！?p> 看到大哥大嫂這樣子，宋繡心里一酸，把女兒往椅子上一放，搶過大哥手里的便盆什么的去公共衛(wèi)生間洗刷，讓他洗了手先給嫂子喂飯。
宋繡出了病房門，姣姣看了看大舅舅，又偏著腦袋去看大舅媽。
宋奇看了眼外甥女，想一想，把孩子的鞋脫了，放她到床上，挨著妻子腳那一頭坐好。
秦姣乖乖的看著大舅舅給舅媽喂飯，然后舔了舔嘴唇，有點饞。可她是個乖孩子，不會去跟生病的大舅媽搶吃的！
在口袋兜兜里掏了好半天，掏出兩顆奶糖，她撅起小屁股，爬了兩下，把糖塞到大舅媽手里。
“姣姣自己吃，大舅媽不吃糖糖?！?p> 宋奇笑了，溫柔的摸了摸秦姣的腦袋。
“糖糖甜的，大舅媽吃?！?p> “大舅媽身體不好，不喜歡吃糖糖，姣姣自己吃啊，乖孩子?！?p> 秦姣盤著小胖腿坐在床上，小眉頭皺起，一本正經(jīng)的看著大舅舅。
“大舅媽苦苦的，吃糖，會甜。甜就會笑，媽媽說笑笑會開心?！?p> 宋奇哽咽了一下，笑容加深了些許，俯身在秦姣腦門上親了一下。
“大舅媽看到姣姣吃糖，她也會開心的?！?p> 秦姣沒想明白為什么看著自己吃人家會開心，她要是只能看著別人吃東西，超不開心的！
不明白就不去想。秦姣拆了糖紙，把奶糖塞進嘴里，乖巧的坐著看大舅媽吃飯。
她大舅媽只是機械的張嘴，囫圇兩下就吞下去。
因為怕妻子噎著，宋奇也是給熬的比較粘稠的粥，里面加了肉沫和碎菜葉子，聞著挺香的。
這邊正吃著呢，秦二爺爺背著手找了過來。
他中午回去，就聽旅館老板娘說了，想著閑著也是閑著，既然在這里遇到宋繡大哥，還免了去找的麻煩。
“二爺爺你來了?！鼻劓劬?，看到秦二爺在門口露了個臉，趕緊出聲招呼他，“媽媽去洗東西了?！?p> 秦二爺爺進了病房，跟宋奇打了個招呼，這才仔細打量躺在床上形如枯槁的宋奇妻子。
他人老成精，沒有當著病人的面追問病情，只坐下來看著秦姣，跟宋奇聊一聊宋繡在秦家溝的生活。
沒說幾句話，宋繡回來了。她把嫂子換下來的衣服什么的都洗干凈，裝到袋子里，等會兒叫大哥找地方晾上就行。
正打算開口跟大哥說話，醫(yī)生拿著病歷檔案走進來。
“36床家屬在嗎？”
宋奇趕緊應了一聲。
“病人的檢查結果出來了，其他沒有什么變化，這次是肺部感染，用藥后癥狀已經(jīng)減輕很多，接下來還需要繼續(xù)用藥。你們是繼續(xù)住院治療，還是接回家去吃藥？”
宋奇看了眼妻子，苦笑了一聲：“回家吧，麻煩醫(yī)生給辦一下出院手續(xù)。”
“行?！贬t(yī)生在病歷上寫了一行字，然后放低聲音，“其實病人的身體方面沒有太大變化，但是病人的心理狀態(tài)有點不好，你要是有時間，多陪陪病人，還有，經(jīng)濟情況允許的話，最好能請個保姆照顧她。她下肢有點褥瘡的癥狀，用藥后改善了很多，但要是不經(jīng)常翻身，不注意清潔的話，還容易反復?！?p> 宋奇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的點頭。
在旁邊聽了全程的宋繡眉頭擰得死緊，嘴唇抖動了幾下，又看了看嫂子，沒忍住，拉著她大哥出了病房。
“哥，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弄成這樣了？”
宋奇眼眶瞬間紅了。
“五年前，我跟你嫂子在石城那邊工作，太忙，就把你大侄兒送到你嫂子娘家那邊請她爸媽照顧。結果，你侄兒被人拐走了。你嫂子當時就崩潰了，大雨天跑出去找孩子，沒想到又被車撞了。司機逃逸，等路人發(fā)現(xiàn)送你嫂子到醫(yī)院的時候，人都差點沒救回來。但是因為受傷太重，腰椎以下沒了知覺，再也，站不起來了。之后你大嫂就一天天消沉下去。為了這事兒，你大嫂的娘家媽也沒好過，半年前病逝了，之后我就帶著你大嫂回來這邊，就是想讓她能離開那個環(huán)境?！?p> 大男人說著說著，順著墻壁滑下去，蹲下捂著臉低聲哭泣。
宋繡一陣恍惚，無力的靠著背后的墻，整個人身體發(fā)軟。
“那，那孩子呢，還是沒找到？”
宋奇搖頭，自從妻子和丈母娘病倒后，他跟老丈人照顧兩人都來不及，也沒有太多精力去找孩子。直到半年前，丈母娘過世，妻子的妹妹接走父親贍養(yǎng)，他才帶著妻子回了自己老家。
宋繡偏過頭，咬著指關節(jié)，把哽咽聲遏制住，好半天才擦掉眼淚。
“回頭我跟我婆婆說一聲，看能不能在村里找個地方，把嫂子接過來我照顧她。你這要上班，要照顧她，看看你都瘦成什么樣兒了?！?p> “別，你嫂子這輩子怕是不能好了。她是我的妻子，是我一輩子的責任，但不能拖累你，你還有家，還有老老小小一大家子要操心照顧。偶爾，偶爾來看看大哥大嫂就好了?！?p> 兄妹倆一站一蹲，半天說不出話來。秦二爺抱著姣姣出門就看到這兄妹的樣子，哼了一聲。
“哭什么哭？人還在你們倒哭上了，有病治病，沒病就想想為啥會這樣?？蘧湍芙鉀Q問題？”
秦二爺把秦姣往宋繡懷里一塞，拍了拍宋奇的肩膀。
“剛我給診了診脈，你媳婦是不是受過重傷？她腰部經(jīng)脈不通，已經(jīng)有點變形了，如果要治療的話，可能會費些功夫，還不一定能恢復到以前的狀態(tài)。不過至少可以動一動，扶著東西也能走幾步，比躺床上要強?！?p> 宋奇瞬間呆愣，不敢置信的看著秦二爺爺。
“醫(yī)生說，她癱瘓是不可救治的?！?p> “切，什么不可救治，我老頭子不敢保證讓她以后跟正常人一樣，但坐起來，杵著拐杖走幾步還是沒問題的。”
宋繡怔愣片刻后，著急的抓著大哥的手：“二叔說能治，那肯定能，再差也不能比現(xiàn)在更差了，大哥，試試吧。”
宋奇被秦二爺?shù)脑捲业冒胩旎夭贿^神，再被妹妹這么一搖晃，整個人瞬間冷靜下來，重重點頭。
“行，就，麻煩二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