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輕柔落在了臉上。
翠芳睜開了眼。
簌簌的黃色小花從天而降,落在她素凈欣長的衣衫上,在衣服的下擺用銀色的絲線繡著祥云白鶴。
咦?
一朵小花落在了掌心。
是一朵完整的桂花。
翠芳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
沒有黝黑和瘦小,有的只是修長、白皙,比起待字閨中的少女的手,多了粗糙和劍繭。撩起腕上的衣袖,還有許多她記得由來的傷痕。
她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以云且的名義死在了云崖,重生到了一個叫翠芳的孩子身體里。
這是怎么回事?
她舉目望去,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在一座小庭院里,院子是灰色的石磚鋪就,近門處有數(shù)處梅樁,高高低低,邊緣圓滑毛躁,顯然是有人長期在這里修習(xí)。
她的身后是一株繁花點綴的大樹,每一陣微風(fēng)拂過,都會帶下一陣落花。
在她衣服和周圍都是散落的黃色小花,似乎在醒來之前,她靠著這棵大樹已經(jīng)睡了很久了。
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太過熟悉了,甚至哪一個磚塊是松動的,她都知道。
這里是她師從掌門后的住處,是她待了十年的地方。
她自是再熟悉不過。
可是,自己不是在解毒嗎?眼前的這一切又是怎么回事?難道自己沒有扛過毒性,又重生了?
還是說,之前的一切都是夢?
她捻起落到頭發(fā)上的桂花。
五片花瓣,黃得淡雅,微微的厚。
輕輕一揉,能夠感受到花的柔嫩。
太真實了這一切。
翠芳抬頭望去。
在圍墻之上,可以看見不遠處高聳入云的大山。
就在這座大山上,有著通往云門秘境的通道。
十年前的自己就是死在了那里。
“喲,小師妹,睡醒了?”
門口突然探出一個鬼鬼祟祟的腦袋。
不同于一般弟子的中規(guī)中矩,他的表情一看就不是能安分的主,微微卷曲的頭發(fā)上還有些許的木屑。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確定某人不在之后,就一蹦一跳的進來了,雙手揣著一只木質(zhì)的小鳥。
“嘿嘿,我的機關(guān)鳥9.0版本做出來啦!”
云池雙手抱后,笑得很是得意。
“云、云池?”
翠芳拿著那只機關(guān)鳥,遲疑地叫出了這個名字。
云池皺眉看了看她,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云、云且?”
他低下頭這么叫著。
在這一瞬間,不知為什么,像是有什么撞上了她的心頭,讓她的心頭一緊。
云且……
云且。
已經(jīng)有多少年沒有人這么叫她了。
這個伴隨了她十載的名字。
“你這是怎么了?好像不認識我似的,又好像也不認識你自己的名字似的?!?p> 云池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然后突然一慌。
“喂喂,我說你,就算是我的機關(guān)鳥做的再好,你也不用這么感動吧!別哭?。“?,我在這個和尚地待了這么久,根本不知道怎么哄女孩子??!師傅回來看到了,肯定要罵我啊!你這!哎!是不是被人欺負了?不對,沒人能欺負得了你啊……”
云池在一旁語無倫次。
翠芳,或者說是云且撲哧一笑。
這下云池呆住了:“我說姑奶奶,你這又哭又笑的,是逗我玩嗎?”
“沒有?!痹魄铱攘丝?,假裝在看他的機關(guān)鳥,“對了,你說的9.0是什么意思?”
“哎呀呀,和你說過好多次了,7.0、8.0、9.0都是版本的意思。比如9.0,就是改進過后的第九代機關(guān)鳥的意思。”云池抓了抓本來就亂的卷發(fā),“我說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好好聽我說的話啊,我這是給你解釋第七遍了!你平時背書第一,為什么連師兄的這一句話都不記的?!闭f完,他就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但下一秒,他又呆住了。
只見機關(guān)鳥振翅在庭院里滑過。
胸膛的齒輪有條不紊地運作著。
“看上去還不錯,至少在空中停留的時間變長了,也比之前更不會偏離軌道了?!?p> 云且放下手,認真點評道。
云池徹底呆住了。
這、這是他那個不茍言笑、惜字如金的小師妹嗎?
“你、你真的是云且?”
云池張大著嘴,顫顫巍巍地問。
云且又咳了咳。
“睡了一覺,夢到了很多,所以可能和之前有點不一樣?!?p> 一只手已經(jīng)放到了她的額頭。
“嗯,確實沒發(fā)燒,應(yīng)該說的不是胡話?!?p> 云且:“……”
云池還是一臉警覺:“不行,這也不能證明你就是真的云且。我的小師妹說的最多的一句話不超過十個字?!?p> 云且:“……”
云且:“……你和我說過,你最后尿床那年是在你十歲的時候。你曾經(jīng)暗戀過你的同桌,結(jié)果你同桌和你的室友在一起了,你十歲那年因為忍不住想吃糖,搬了椅子去夠糖罐子,結(jié)果住了病房一個月,還有……”
云池一囧:“好好好,我相信你是我的小師妹了!不過你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嗎?”
云且不假思索:“你每年醉酒后都會跑到我的庭院里,抱著桂花樹,邊吐邊哭邊說?!?p> 云池:淦!怪不得每次醒來師尊都會罰他抄經(jīng)文!他還以為單純是師尊看不慣他和小師妹關(guān)系好……
云池不好意思干笑了幾聲:“那我……”
“哦,你放心,你沒有進得來?!?p> 云池醉酒有幾次試圖跑到里屋來,結(jié)果一看到門外掛著的師尊佩劍,都會嚇得直哆嗦,然后踉踉蹌蹌地跑到桂花樹下,哇哇大哭。
她坐在桂花樹上看得一清二楚。
有些恐懼,是克進骨子里的吧。
記得聽他吐槽過師尊,對待男弟子,都十分滅絕師太行徑。對她和對自己的培養(yǎng)簡直是天差地別。說他對師尊都快有條件反射地害怕了。
可能他說的條件反射就是這么個意思。
云池一手拍上了云且肩膀,另一只手拍了拍胸口。
“那就好,那就好……”
否則,深夜酒后擅闖少女住處,他可真的就沒臉回去了!
不過,要是他真有什么心思,可能他現(xiàn)在也不會站在這兒了。
“你們這是在干什么!”
一身嬌俏的呵斥聲從門口傳來。
崽崽愛白菜
即想順暢又想符合邏輯,又是在鋪陳較大的背景下,感覺好難啊。。。寫給2022.1.17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