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漠滄海
與此同時,靈霄派忙著復(fù)活大師兄一事,遇到了一定阻力。
這阻力倒也不大,不過就是半個修行界。
“不好!有豎子竟敢做出蠢事!”
萬道仙宗內(nèi),有一處名為‘補(bǔ)天算地’,里邊人物各個不凡,卜算兇吉禍福,未來之事。
一通機(jī)關(guān)巧運,將這消息送了上去。
接到消息的人驚恐萬分,立即商量對策。
“好不容易結(jié)果了他,怎可叫這些豎子壞我大事!”
“他們可知,這是仙界之?dāng)?,古今第一大魔頭!”
“臥底呢,你們的臥底呢?!”
底下的人面露難色,互相看著。
“這……你也知道的,我們派出去的人,都不是很聽話……”
各門派的臥底都有很大的自主權(quán),可以見機(jī)行事,一般不聽本門派調(diào)遣。
上邊人怒道:“這都什么時候了!無論怎樣的閑棋冷子,正是該有所作為之時,不然讓他們?nèi)ジ墒裁吹?,去見偶像嗎??p> 底下人一陣汗顏,大部分還真就是奔著凌云霄去的。
有一聲音陰冷笑道:“爾等皆是無用之輩,我已在靈霄派尋得若干死士,正是為了今日之變!”
眾人驚奇問:“你哪里來的死士?”
那人笑道:“爾等對弟子管教不嚴(yán),還不許我趁虛而入么?”
消息很快發(fā)往了靈霄派。
收到消息的人,臉色各有不同。
摩拳擦掌者有,惴惴不安者有,心懷愧疚者有,神情如鐵者有,也有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吃喝如常,喜笑顏開。
“靈霄派打內(nèi)戰(zhàn)?”
其他門派聽聞消息,都快活的笑了起來。
“下注下注!”
大桌排開,一群人紛紛押注。
“至少得死一個!”
一塊靈石拍在桌上。
“額,我押一個都不死……”
有一人扣扣索索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碎靈石。
旁人笑道:“你也太樂觀了吧”
那人哭喪著臉說:“我是真沒錢……”
也有人出手闊綽,拍下一袋靈石:“我押他們都死!”
“死一半!”
這群人都跟瘋了一般。
一場巨大的賭局正在上演,有半個修行界注視著這場戰(zhàn)斗,另外一半在忙著押注。
時至深夜,靈霄派下起了大雨,有一人站在雨里,抬頭望天。
任由雨水將身體浸透,他閉上眼,口中喃喃念道:“大師兄……”
修行路,每個階段有每個階段的難處。
“最難的,要數(shù)從凡人,到真正的修行者?!?p> 在開啟計劃之前,他們聚在一起商量過。
該計劃的每個階段,都要有對應(yīng)的人去負(fù)責(zé)。
凡人階段,就得由凡人負(fù)責(zé)。
仙人階段,就得由仙人負(fù)責(zé)。
這里邊最困難的還不是找到仙人,反而是修為最低的那個階段最為危險。
修為越低,面臨的阻力就越大,還沒有自保的能力,稍有不慎就是個死。
有一人拄著拐杖挪了出來,頹然道:“看來只能是我了?!?p> 他叫王浩,字瀚海,算是靈霄派的老人了,大概四十多歲,長得一副潦草模樣,不修邊幅,長發(fā)蓬亂,胡須發(fā)白。
“可你……”
眾人記得他,當(dāng)年犯了錯事,被大師兄打斷了腿,靈脈至今未曾修復(fù)。
王瀚海道:“你們誰有我修為高?”
眾人心中一凜,論起當(dāng)年修為,還真沒有人敢和他爭高下,若不是敗于大師兄之手,怕是修行界也有他赫赫威名。
他又道:“大師兄教我領(lǐng)悟凡人之心,我悔恨至今,此路必須是由我來走!”
見眾人還有疑慮,他模仿起大師兄的語氣:“他曾對我說:你殺伐之心太重,需得從凡人開始,重新領(lǐng)悟修行之道……”
眾人又問:“那你領(lǐng)悟了嗎?”
他搖頭道:“我并未領(lǐng)悟?!?p> 眾人失望。
“可我大概理解了大師兄的修行之道……”
眾人又覺震驚:“你竟然能和大師兄有相同領(lǐng)悟?”
王瀚海痛苦的閉上雙眸,緩緩道:“我早該知道的,很簡單,真的特別簡單……”
夜晚,無數(shù)的雨滴落下。
一個落寞的身影站在雨中,他拄著拐杖,須發(fā)都已被雨水打濕。
他苦笑著仰起頭來,雙眸里是怎樣的豁達(dá),恍惚,或者迷醉。
身上的衣衫殘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是個乞丐——他確實當(dāng)過乞丐,自從斷了腿后,幾乎是一路爬回靈霄派的。
他仰望著漫天雷霆閃爍,漸漸笑了起來,越笑越大聲,緩緩張開了雙臂,面對著浩瀚蒼穹,拐杖摔倒在了地上。
只見他:
一身黃泥水,一對破拐杖,一片寒鴉飛無際,只此殘軀敢笑天!
伴隨著他蒼涼的笑聲,他感到了無邊的自由,這是屬于他的救贖。
這一刻,他終于突破了桎梏,再次成為了修行者。
過往的一幕幕畫面閃爍在眼前——
少年天才,修為蓋世,豪放不羈,漠視人命,冰霜雨雪,烽火狼煙。
再到他慘遭失利,修為被廢,化為乞丐,受盡世人白眼,嘗盡人間冷暖,多少次的哭泣,數(shù)不清的饑寒,再到他一路爬到靈霄派來……
他原本是有怨氣的。
以為只要跟大師兄道歉,從此以后低調(diào)做人,就可以擺脫一身詛咒,重新修行。
可是他錯了。
他的滿腔怨氣,早已散落在了路上。
他以為這世上只有他一人如此凄慘。
卻不想,沿途所見,竟然到處都是和他一樣的人。
悲慘,苦難,痛哭,哀嚎,時刻都在這個世上發(fā)生。
“我是犯了錯的人,我認(rèn)了,我也曾在天際遨游,我也曾凌駕眾生,可是……可是他們犯了什么錯,他們?yōu)槭裁淳鸵馐苓@一切?!”
直到淚水模糊了雙眼,他才真正感覺到了痛苦。
這種痛苦,來自于他的無能為力。
更加痛苦的,是他本擁有無邊修為,他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事情……
可是為什么,當(dāng)初,他就是不肯低頭看一眼?
再回頭看,他這一路的身影。
什么是修行路?
這才是真正的修行路!
他的心頭顫抖,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個乞丐少女哭泣的聲音。
“你不能就這樣上山,你會被人看不起的,無論如何,你都得站著去!”
“這是我給你做的拐杖……”
“對不起,我把自己給賣了,你不要再來找我,是我配不上你……”
王瀚海以為自己早已超脫凡俗,不會為凡心所動,可是為什么,見她不舍回頭那通紅的雙眼,竟會有一種伸手把她拉回來的沖動。
初見她時,他正爬到半路,看見身后有個乞丐少女跟著。
因為總有烏鴉和禿鷲跟著他,她可以乘機(jī)做彈弓打來吃。
后來兩人熟悉,得知她的雙親已經(jīng)餓死,正走投無路時,發(fā)現(xiàn)了他這張飯票。
兩人逐漸認(rèn)識,王瀚海哄騙她,說只要到了靈霄派,就能保她一輩子吃喝不愁,天寒不受凍,天熱能納涼,還有無數(shù)的新衣裳可以換,就為了騙她一口飯吃。
她果然信了。
后半程路,盡管同樣難熬,也算有說有笑。
兩人在山窮水盡之時,終于到了靈霄派。
他本以為轉(zhuǎn)機(jī)將至,他卻得知了一個震撼的消息,大師兄死了!
這意味著,從此再也無人能證明他的身份,他身上的詛咒也永遠(yuǎn)無法解開。
更重要的是,他再也無法兌現(xiàn)諾言了。
他失去了一切的信心和動力,自暴自棄,覺得一路走來都是無用功。
當(dāng)那少女來問他時,他不耐煩的將人趕走,說出了一路上騙她的事實。
那少女哭著道:“你以為我真的相信你那些鬼話嗎?我是因為……”
因為什么?
難道是因為愛他嗎?
愛他個乞丐,愛他個瘸腿,愛他站不起來?
王瀚海根本不相信有這種可能。
直至看見那副拐杖。
那個雨夜,她哭著要自己站起來,高傲的站起來,去靈霄派,大膽的上山去,不要像個落魄的男人,要像個英雄一樣!
他這才明白,這世上真的有人是愛自己的。
他想去追時,他的這對拐杖,終于是跟不上堅決要走的心。
“凡心于紅塵中頓悟,修行之路始在眼前。”
恍惚間,他聽到了一個聲音,就在靈霄山上。
他面臨著抉擇。
是下山去將她追尋,還是上山去獲得修為?
他選擇……獲得修為,好將更多的人拯救。
從此以后,他的修行路,再也不是為了自己。
人們總說,踏上修行路需要一個契機(jī)。
有些是因為運氣,有些是因為天賦,有些是因為傳承。
總之離不開機(jī)緣巧合。
為什么還有人說,從凡人到真正的修行者,才是最難跨越的?
因為在這條路的中間,需要意境,感悟,找到自己的為人之道,否則心智不堅,修為就如空中樓閣。
有些人歷經(jīng)生死變化,有些人為一己貪念,有些人想要復(fù)仇殺敵,有些人執(zhí)著追尋愛情,還有的害怕壽命將近。
總之,需得經(jīng)歷生老病死,巨大的情緒挫折。
不然,人何以為人?
修行者,又何以為修行者?
王瀚海找到的這條道,特別簡單,也特別困難——
為眾生!
而這,也正是屬于大師兄的道。
他終于明白了。
他也覺得自己明白得太晚了。
他的身上,星辰之力盤旋,修為劇烈波動,血脈之氣旺盛,他的雙腿正在逐漸恢復(fù)。
原來,一直詛咒著他的,正是他原來的修為,正是他那錯誤的道心。
他再也不需要拐杖了。
從靈霄山上,落下來一道靈光,籠罩在他的身上。
他的生命,化作了大師兄復(fù)活的契機(jī)。
他的命,就是大師兄的命!
雷霆閃爍,他身后出現(xiàn)一道人影。
有人要來殺他。
一劍襲來,王瀚海并攏二指,隨意一擋。
冰冷眼眸回身一看。
來殺他這人,正是當(dāng)初的乞丐少女。
“對不起,我把自己給賣了……”
只見這時的她,身穿修士黑衣,再也沒有了邋遢模樣,出落得漂亮大方,簡直叫人不敢相認(rèn)。
王瀚海道:“你何時來靈霄派的?”
“你上山后不久?!?p> “你不是?”
“我被賣給了陰尸宗,專門監(jiān)視你?!彼浯鸬馈?p> 王瀚海頓覺霹靂貫頂,失魂落魄看她:“難道你被煉化成傀儡了?”
乞丐少女怒道:“沒有!我還是人,不信你摸!”
王瀚海一陣汗顏,立即退開:“這倒不必,額,先慢動手,告訴我實情!”
乞丐少女也有名字,名叫慕逢雪。
慕逢雪緩緩道來。
原來是有人將她挾持,目的是阻止王瀚海上靈霄山。
還能是誰?
當(dāng)然是王瀚海的仇家!
他年輕時得罪了太多人,他雖然化作乞丐不知去向,但別人知道,他早晚會到靈霄派來,就讓人在靈霄派附近等候,果然等到他來。
他這落魄模樣,讓人覺得有詐,于是將慕逢雪挾持,讓她勸王瀚海遠(yuǎn)離靈霄派,別人好下手報仇。
慕逢雪擔(dān)心他安危,知道他只有進(jìn)了靈霄派才安全,謊稱賣了自己,逼迫他上山。
那些仇家見事情不成,又見她不過一邋遢乞丐,本想將她殺了泄憤,正巧聽說陰尸宗買人,真就把她賣了。
而陰尸宗著急買人,是聽說靈霄派大師兄凌云霄已死的消息,不擇手段的往靈霄派安排更多臥底,她就被送進(jìn)來了。
進(jìn)了靈霄派,真就享受到了當(dāng)初王瀚海對她承諾的待遇,吃喝不愁,天寒不受凍,天熱能納涼,還有無數(shù)的新衣裳可以換,從此改頭換面,煥然一新,叫人認(rèn)不出來。
那時,王瀚海正失意萬分。
他進(jìn)了靈霄派才得知,大師兄早給他留了一個位置,對眾人早有交代,不管他成了什么樣子,大家都必須以禮相待。
受到了這般待遇,他卻痛苦萬分。
一邊是痛失大師兄,一邊是讓慕逢雪離開了他。
他在短短時間內(nèi),連續(xù)失去兩個知心之人,哪里有空去理別人。
慕逢雪幾次三番接近,他都沒有認(rèn)出來!
慕逢雪氣憤不已,心想這家伙到底幾時才能認(rèn)出我來?
于是經(jīng)常在他面前轉(zhuǎn)悠,不等他認(rèn)出來不罷休!
直至今日,王瀚海拋棄了心中執(zhí)念,達(dá)到了更高境界,兩人才終于相認(rèn)。
只是,兩人也到了刀兵相見之時……
王瀚海痛苦閉上眼睛:“你到什么境界了?”
慕逢雪答:“他們給我服用了‘凝魂丹’,還將一修行者尸骨打成粉,與我融合……”
王瀚海驚道:“這是陰尸宗手段,叫‘活人葬’,以人為墓,將生前有修為的強(qiáng)者與人融合,要求修為不能跨越兩級,最多可發(fā)揮三成實力。凝魂丹,是以損害靈魂為代價,強(qiáng)行提升境界,實乃居家旅行……”
慕逢雪悲憤道:“這些我都知道,我已經(jīng)學(xué)到了很多,你不要再擺著什么都知道的架子,跟我說這說那!”
王瀚海一時語塞,“我……只是想把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慕逢雪忽然落下眼淚,持劍看著他,想起他說天說地,說那些她不懂的修行之事,如今她已懂得,卻再也不見當(dāng)時美好。
她輕咬著牙齒,顫抖著道:“你……跟我下山去,我不殺你……”
大雨小了許多,耳邊傳來詭異的風(fēng)聲。
王瀚海并不作答,忽然緊張道:“你是不是中了‘玲瓏鬼符’?”
慕逢雪看著他,含淚點頭:“是!”
王瀚海上前一步:“快別動,讓我破解了它!”
慕逢雪連連后退。
就在此時,只聽得風(fēng)中傳來‘叮鈴鈴’的輕響。
似是玉石交擊聲。
慕逢雪眼神一變,持劍殺來。
腳步踏雨,身形如飛,瞬息劍鋒已至。
王瀚海凝眉怒目,抬起手來,雙指順著劍鋒掠過,將劍身輕輕一彈,劍身隨即搖晃,抖出一個浪花,濺起水滴無數(shù),身形一個虛晃,來到慕逢雪近前,四目相對瞬間,正要以神魂施法,又聽到‘叮鈴’一聲脆響。
眼前人轉(zhuǎn)瞬化作縹緲鬼影,慕逢雪轉(zhuǎn)而從身后殺到,一劍正朝他后腦而來。
王瀚海怒上心頭,深吸口氣,腳步一踏。
正如江海奔流去,萬方潮水滾滾來!
身邊是雨滴激蕩,腳下如海浪奔騰,那落下的雨水化作了他的武器,以他為圓心,震蕩出一道波紋。
那劍如刺中水幕帷簾,不能前進(jìn)半分。
于此同時,王瀚海抬起一手,飛濺起的浪花在他手上凝聚,化作了一柄‘水劍’,此劍無色透明,仿佛隱藏于夜色中,只有那泛起的水光才能叫人隱約看見。
此劍不以鋒利見長,卻能以水之勢破萬物。
王瀚海心中算了下修為,現(xiàn)在他遠(yuǎn)不比當(dāng)年,只是剛剛突破,達(dá)到修行者門檻罷了。
要怎樣才能既不傷著她,又將她擊敗呢?
唯一可以依仗的,就是他遠(yuǎn)超入門修行者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了。
又見慕逢雪腳不沾地,只是一道劍氣劃過地面,就讓她身形堪堪飄起。
從這個細(xì)節(jié)可以發(fā)現(xiàn),她不會飛。
要區(qū)分真正的修行者,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看這人會不會飛。
會飛就是入門修行者,不會飛就什么也不是。
卻見一道又一道的劍氣劃過地面,慕逢雪身形旋轉(zhuǎn),帶著上百道凌厲劍氣,就要龍卷一般的沖破水幕。
王瀚海生怕她沖不破還被反傷,干脆撤下水幕,直面龍卷。
拂過手中水劍,劍身消失,化作一滴滴水珠。
龍卷襲來,王瀚海揮舞水劍,順著她旋轉(zhuǎn),那一顆顆水珠吸收水汽,逐漸化作了一條條活生生的水龍,吞噬了每一道劍氣。
這一招他是見過的,叫做‘疾風(fēng)舞·龍鱗’,以凌厲見長,傳說刮下過一條龍的龍鱗,因為過于凌厲,要是不能傷敵就得傷己。
好在他的這幾條龍是水做的,刮不下龍鱗來,劍氣斬過又恢復(fù)如初,卸力之后誰也傷不了誰。
就在疾風(fēng)之中,又聽到了‘叮鈴’一聲輕響。
慕逢雪的身形又再次消失,鬼魅般的又從他的身側(cè)出現(xiàn),龍卷中藏著的最凌厲一擊直沖側(cè)腰。
王瀚海怒了,就你會移形換影是吧!
在這瞬間,時間仿佛停滯,空氣中飛濺著無數(shù)水滴,倒映著兩個人的身影。
一劍刺中王瀚海的瞬間,他的身形忽然化作了無數(shù)水珠,散落在空氣中,與此同時,慕逢雪上方的無數(shù)水珠,卻化作了他的身影。
他一把抓住了慕逢雪的手腕,手上一抖,一道劍氣貫穿空氣,直沖向幾十丈外,雨滴讓劍氣顯現(xiàn)。
制住她后,王瀚海催動神魂,凝聚修為于雙目中,再次要破除她的‘玲瓏鬼符’。
中了這道符的,就只能聽令于他人。
又是一聲風(fēng)鈴般的脆響,慕逢雪的身影再次消失。
這下,王瀚海明白過來。
這‘玲瓏鬼符’,藏在風(fēng)中!
她的移形換影,本質(zhì)上是通過‘玲瓏鬼符’的收放,使她可以出現(xiàn)在那里。
理論上來說,她下次出現(xiàn)在哪里,‘玲瓏鬼符’就一定在那里。
只要鈴聲一響,慕逢雪就會出現(xiàn)在那個位置。
他的速度必須要比聲音還快。
若她是敵人,可以打好提前量,預(yù)判她會出現(xiàn)的位置,將她與那玲瓏鬼符一起消滅。
可她又不是敵人,因此不能傷她,真是叫人苦惱。
方才迅速一瞥,發(fā)現(xiàn)慕逢雪的后頸有一根銀針,針上還掛著一張靈符。
這該是一張‘破壞符’,只要破壞了‘玲瓏鬼符’她就會死。
所以他必須兩者同時破壞。
這對于常人來說,堪稱難上加難,定是已經(jīng)絕望。
可他是誰?
他是少年天才王瀚海,此生只敗在了大師兄之下!
又怎會被這點小把戲難倒?
他心中迅速分析。
慕逢雪修行不久,哪怕是強(qiáng)行提升,也到不了多高境界。
她能承載的修為,也就是那個已死修行者的修為,大概也就在筑基期上下。
她能發(fā)揮出來的,最多也就煉氣期實力。
以她的表現(xiàn)來看,像是有著煉氣巔峰的戰(zhàn)斗經(jīng)驗。
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這根本不是她本體應(yīng)有的實力。
有些玲瓏鬼符,不需要他人指使,讓人憑借自身靈智和戰(zhàn)斗經(jīng)驗行動。
還有一些,則是可以遠(yuǎn)程指揮。
這就必然有一人,遠(yuǎn)在千里之外暗中傳音,通過這細(xì)不可聞的風(fēng)鈴聲指揮戰(zhàn)斗。
這也就是說,就算他破解了銀針和玲瓏鬼符,慕逢雪依舊會死。
只在那千里之外的人一念之間!
王瀚海心中凜然,這根本就是奔著我來的!
目的是為了讓我徹底心死絕望!
無邊的怒火在心底燃燒。
他的身邊,翻騰起一陣陣的水霧,沖天而起。
又聽得一陣風(fēng)鈴聲響起,仿佛奪命玄音。
他不再動作了。
慕逢雪攜萬千氣象而來。
疾風(fēng)舞·龍吟!
自上而下,如閃電霹靂襲來,蒼龍之影貫穿天穹。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千里瀚海!”
沉寂許久之后,王瀚海,再次掌握了玄妙之力!
轉(zhuǎn)眼之間,萬里黃沙!
傳說中,強(qiáng)者交戰(zhàn)時,會進(jìn)入各自的領(lǐng)域之中,引動玄妙之力,使得天地為之變化。
在交戰(zhàn)一瞬間,將對方引入自身天地之中。
這萬里黃沙,便是他心中天地!
這還不止!
他因從巔峰跌落,從凡人再次提升,終于又領(lǐng)悟了又一番意境。
此時此刻,意境化為玄妙,伴隨著滔天的怒火,雙重玄妙,改天換地!
任誰也想不到,一個剛剛踏入修行者門檻的人,竟然能掌握玄妙,還是同時兩項玄妙!
“大漠滄海!”
還是同一時間,鋪天蓋地的海水席卷。
大漠化作滄海。
疾風(fēng)又怎樣,龍吟又如何?一入滄海都不見!
在滔天的海浪之中,風(fēng)鈴聲也不再響起。
慕逢雪持劍站在地上,眼前仿佛看見幻覺,又是滄海漫漫,又是大漠無邊。
這可不是幻覺。
只有修行者身陷其中,才知道它都是真實的。
王瀚海從玄妙中出來,摘下了她后頸上的銀針。
遠(yuǎn)在千里之外,有一老者嘆了口氣,自認(rèn)失敗,這就要發(fā)動法決,讓慕逢雪即刻身死。
就在他發(fā)動的瞬間,一個人影出現(xiàn)在他身邊。
耳邊只聽得風(fēng)鈴聲陣陣。
正是王瀚海神念在此!
玄妙之力隱現(xiàn)!
“你,怎么會!”
王瀚海冷笑道:“你沒發(fā)現(xiàn)嗎,我的玄妙,真正要對付的人,其實是你呀!”
眨眼之間,那老者陷入了大漠無邊,滄海無盡!
千重海水萬丈沙,不能填我心中恨!
原來,就在那風(fēng)鈴作響的時候,王瀚海已悄然用空氣中的水滴,記住了這種波動。
在最后一次風(fēng)鈴作響的時候,借用海水共振的力量,比慕逢雪還快聽到了聲音。
由此,先一步用對方的力量,巧用‘玲瓏鬼符’,將玄妙之力送到了老者身邊。
臨死之際,老者總算明悟:“啊,這就是玄妙?只有真正與之對戰(zhàn)者,才能感受到玄妙的威力……”
老者這輩子都沒接觸到玄妙之力,因此困守筑基期,不能領(lǐng)會金丹大道。
如今終于明悟,也到了死期。
玲瓏玉碎銀針落,黃沙散盡滄海崩!
伴隨著天邊的一道閃電,一切都恢復(fù)了平靜。
王瀚海將慕逢雪抱在懷里,口中念道:“我不會再讓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