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六章 終極問題
玄龍宗來了能有什么好事？
這次忽然帶來了東方重身世的消息。
他先是震驚，然后不信，最后毫不猶豫要將人趕走。
試問誰能接受這樣突如其來的消息？
而且關(guān)鍵是時間選在了他即將大婚的日子。
給即將迎來美滿生活的他帶來了極大打擊。
他一個人活的好好的，這么多年風(fēng)雨都經(jīng)歷了，一切都該塵埃落定，暢享今后的逍遙生活。
怎么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
玄龍宗來使還信誓旦旦的表示：“你千萬別不信，這是妖族統(tǒng)領(lǐng)帝俊的令牌……”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人趕了出去，只留下令牌跌落在地。
東方重陷入巨大的不安之中，皺起眉來，臉上露出復(fù)雜的神情，眉頭皺起，嘴角露出笑容，又很快轉(zhuǎn)為了苦澀。
眼神中既不敢相信，又帶著幾分欣喜，不敢面對，又不得不面對。
唯有捂著額頭苦笑出聲。
妻子過來安慰他，只是輕輕按上他的肩膀。
對他說了幾句話，堅定了他的內(nèi)心。
他這才深吸口氣，拾起令牌，望著妖族紋路，終于做下決定，決定直面一切。
數(shù)日后，東方重大婚，向著姬風(fēng)火和王樹根宣布，自己要出去一趟尋親。
王樹根都楞了，直呼他是不是有病。
“咱們幾個都是孤兒，你尋的哪門子親？”
“正因如此，找到親人，才格外重要不是嗎？”
東方重堅定的神情讓兩人都不好再勸。
唯有一個大大的擁抱。
拍了拍他的后背，王樹根在他耳邊道：“找不到的話就回來。”
東方重點了點頭，于大婚之日，攜妻子離去。
這是三人見的最后一面，此后幾人到死也沒有再聚。
姬風(fēng)火見王樹根含淚的模樣，不禁問他：“你怎么不找呢，你如果要找，應(yīng)該能找到的?！?p> 王樹根搖了搖頭，抽了口氣道：“我不找，是我娘不要的我?！?p> “你不是說，是你娘不愿帶你受苦……”
“如果找不到呢？”王樹根反問一句。
姬風(fēng)火沉默了。
“我就是個普通凡人，我娘也是個凡人，算一算?！蓖鯓涓ь^看天說：“她應(yīng)該快六十歲了?！?p> 姬風(fēng)火也在沉默中搖了搖頭。
試問，亂世風(fēng)雨中，沒有背景的凡人女子，能活到這個歲數(shù)嗎？
活不到。
這就是世間常態(tài)。
能生白發(fā)者，多是富貴人。
偶遇霜雪鬢，獨倚白骨堆。
不去找，反而是抱著最大的希望。
對于敢去尋找的東方重，只有望著他的背影祝福。
姬風(fēng)火忽而皺眉：“可咱們靈霄派畢竟有限，這么點人里邊也沒你的母親……”
王樹根擦了擦淚水道：“咱也管不了全天下，能管多少是多少吧?！?p> “如果我說能管呢？”姬風(fēng)火發(fā)出了靈魂一問。
“那我必然全力支持！”
兩人相視一眼，狠狠的將手握上。
卻說東方重離了靈霄派之后，將妻子安置好，獨自一人闖入了紫微圣地。
是那種毫不掩飾的強闖，根本不講理，沒有人可以阻攔。
紫微圣地近乎全員出動，密密麻麻的人影擋在空中。
沒有了圣人坐鎮(zhèn)的紫微圣地，還是頭一次感到如此屈辱。
然而以紫微圣地的底蘊，想靠他獨自一人消滅是不可能的，他們也一時半會奈何不了擁有圣人實力的東方重。
如此下去必然損失慘重，最后還是紫微圣主出面，當(dāng)作客人接待了他。
在這里他也終于了解到自己身世。
他的母親是紫微圣女不錯，本該如白玉無瑕敬獻(xiàn)上天，可她卻與妖族私通，誕下了一對雙胞胎。
這可是犯下了重罪。
不僅是玷污了圣女的圣潔，最關(guān)鍵的是還他媽跟妖族？
將一切規(guī)矩踩在腳下，也根本沒將律令放在眼里。
仿佛就是奔著破壞圣女的一切禁忌去的。
人族與妖族不兩立自古有之。
戰(zhàn)至乾坤破碎，妖族自成一界。
一般稱其為下界。
可容納諸天萬界諸多生靈的，稱為一個大世界。
靈界就算是一個大世界。
仙界更是一個超大世界，稱之為至高界。
靈界本該是從屬于仙界的小世界，可因天道變化，成為了萬道諸天的中心世界。
而這中心世界，本該是仙界才對。
這就導(dǎo)致，諸天萬界都得升上靈界才能到達(dá)仙界。
然而仙路崩潰，靈界切斷了與諸天的一切聯(lián)系，自成一方天地。
從此，域外一切都與天道無緣。
有句話叫做，天道以外皆是虛妄。
靈界以外的一切都沒有了意義。
天道之于世界，就好比一片地方是江南水鄉(xiāng)還是沙漠千里。
哪怕是舊日輝煌無比的仙界，也塵封在了過去，失去了一切的可能和生機。
失去了時間，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正如仙界與靈界的關(guān)系，靈界周圍也有伴生的小世界。
小的稱之為境，大的稱之為界。
妖界就是其中之一。
偶爾也有小境界在虛無空間中撞上了靈界，從而恢復(fù)了生機。
就好像東方重面前的這團(tuán)祥云，就是來自一個叫出云境的地方。
那里盡是這種云團(tuán)狀的生命。
紫微圣主向他介紹：“這在過去，可是上供給仙界的祥云，玄龍宗當(dāng)時送我，我都沒舍得享用，快請用吧?！?p> 東方重看著眼前一團(tuán)瑟瑟發(fā)抖的白云，一時愣住了。
“這怎么吃?。俊?p> “吞云吐霧聽過嗎，這可是仙人待遇……”
東方重咽了口唾沫，楞是沒敢下手。
他在想，這團(tuán)棉花一樣的白云在切開之后是不是會變得血肉模糊？
不管會不會，還是決定不臟了眼睛。
轉(zhuǎn)頭怒喝一聲：“我不是來找你請客吃飯的！”
紫微圣主不慌不忙，盡顯沉穩(wěn)姿態(tài)，才緩緩的道：“知道為什么人族與妖族不能通婚嗎？”
“我為什么要知道這個？”
紫微圣主不顧他的意見，接著道：“就好像我一樣，我本是青龍一族，怎么會成為紫微圣地的圣主呢？”
“我說了我不想知道……”
東方重想抬手制止他，卻不料紫微圣主站了起來，負(fù)手道：“那么，說到底，什么是人呢？我認(rèn)為，只要有自由之意志，皆可稱之為人，既然這樣，人與妖有何分別？”
東方重的拳頭都在顫抖。
怎么大人物說話都喜歡自言自語的嗎？
紫微圣主昂首道：“我覺得，并無分別。是人也好，是妖也罷，都是自然之造化，是走向天道終極的一個過程?！?p> 東方重忍不了了，站起來怒道：“你有沒有在回答我？”
“我一直在回答！”
紫微圣主怒瞪他一眼，顯化龍形，終于道：“我們認(rèn)為，人是一個很寬泛的觀念，到最后萬族都會化為同一個形態(tài)，而妖族不能認(rèn)同，所以妖族自成了一界，他們就是一群認(rèn)為萬道殊途有別的特殊存在?！?p> “這和我有關(guān)系嗎？”
“你父親就是妖族，這和你沒關(guān)系嗎？”
紫微圣主這才讓他安靜下來。
東方重頹然的坐了回去低語：“所以我父親，是個妖怪……”
“不，你還是沒明白，你父親是個人，只是他屬于妖界?！?p> “這有什么不一樣嗎？”
東方重更不懂了，小腦瓜子嗡嗡的。
紫微圣主指著自己化作龍形的模樣道：“就好像我屬于龍形人族。而在妖界也有人形妖族，這很奇怪嗎？”
總而言之，東方重總算明白一件事，自己大概到底還算是個人，不過他還是要問一句：“所以區(qū)別在哪？”
“吃自己，還是吃別人。”
紫微圣主鄭重而又緩慢的道。
看到這，凌云霄被驚的說不出話來。
這句話的意思是指，是同類相殘好，還是異類相殘好？
這是一個終極問題。
但他想問一句，就不能不相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