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的天亮得比較遲，哈維被陽光晃醒的時候已是早上九點過。
昨天發(fā)生的一系列事情讓他實在過于疲憊了。
“什么東西啊……硌得好疼?！彼悦院g將手伸向了衣服的兜里，摸到了兩個圓圓的球狀物。
大腦在刺激下立馬清醒了過來。
是那兩顆眼珠。
哈維跳了起來，他對于這種東西實在過于敏感，摸過之后都感覺手上不舒服。
沖進盥洗室，來回洗了好幾遍手，哈維才舒了口氣。
回到床前，哈維一眼就看見了窗外落著一只亭亭玉立的千紙鶴。
“肖恩先生最近的折紙技術已經(jīng)能讓我看一只千紙鶴都覺得亭亭玉立了嗎？”哈維嘟囔著，拉開玻璃窗，伸著懶腰打了個招呼，“肖恩先生，早上好?！?p> 但是千紙鶴里并沒有傳來肖恩沉穩(wěn)的聲音。
怎么回事？哈維皺著眉看向千紙鶴，突然覺得這只千紙鶴并沒有往日那種靈動的感覺。
小心地伸手戳了戳千紙鶴的翅膀，還是沒有反應。
“難道肖恩先生出事了？！”哈維想到昨天晚上找不到人影的肖恩先生，頓時往最壞的方向猜測起來。
但是，面前的千紙鶴突然抖了抖翅膀，哈維熟悉的那種靈動感再次回來了。
“我剛剛不在?！毙ざ飨壬穆曇魝鞒觯拔也恢滥闶裁磿r候醒，所以直接放了一只在這里之后就斷開了連接，剛才我感覺這邊有動靜，就連了過來?！?p> 原來是掉線了……
哈維嘴角抽了抽，隨后問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嗎？”
“提醒你今天上班，還有……”千紙鶴微突然又恢復了毫無生氣的狀態(tài)，另一頭的肖恩抬頭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再次連線，“你已經(jīng)遲到一個多小時了，今天的工資扣五分之一?！?p> 哈維：“……？”
“不逗你了，我發(fā)現(xiàn)一點線索?！毙ざ鞯恼Z氣嚴肅起來，“關于那個到處借錢的預言家?！?p> 哈維連忙問：“什么線索？”這可是大事兒，對方搞不好是序列五的強者。
“你先來特別行動部，這樣我跟你講不清楚?！?p> “好的，馬上到?！?p> 哈維進行了簡單的洗漱后發(fā)現(xiàn)，昨天的那套衣服已經(jīng)不能穿了。于是換上了黑色的長西裝，里面是帶領結的夾克和白襯衣，這是他還是機器人的時候用光學擬態(tài)模擬出的奧芬巴赫式正裝，前幾天去專門買了一套。
在門口蹬上短跟皮鞋，哈維走出了自己的房間。
昨天希拉爾給他安排暫住在學徒與員工的住宿樓，現(xiàn)在是九點過，他們基本都已經(jīng)到了自己的工作崗位上，哈維一路上基本沒有碰到多少人。
庭院里有園藝工人正拿著大圓柄剪刀修建雜草，哈維看著突然想到，醫(yī)師途徑的序列七叫園藝家。
肖恩先生晉升序列七之后會不會把研究所搞成園藝景點？
迪·肖恩的大花園？
說起來，不知道肖恩先生什么時候能夠晉升啊，應該也快了吧？
帶著一腦袋的胡思亂想，哈維走出了研究所，叫了一輛馬車，趕到了瑞亞警局DC區(qū)分局。
來到特別行動部的大廳，火槍與長劍交鋒的盾徽高掛在墻，兩側紅底金邊的長簾靜靜地垂下，沐浴著晨光。盆栽的木槿與紫茉莉給這里帶來了不少的生氣。
昨晚值班的賈維爾不在，值班室里是哈維見過一面的約西普·弗恩斯特。
“早上好啊哈維！”對方語氣輕快，好像隨時都能給自己灌注無限的活力。
“早上好，約西普?！惫S按了按胸，向?qū)Ψ叫辛艘粋€并不正式的晨間禮。
“剛剛賈維爾跟我交接班的時候，說你凌晨來過？”約西普有些好奇地問道，“發(fā)生什么了？”
哈維想了想，也沒什么不能告訴對方的事情，于是說道：“偶然撞見邪教徒了，打了一場?！鳖D了一下，他又補充道，“險勝。”
“邪教徒？！”約西普的聲調(diào)一下?lián)P了上去，仿佛懷疑自己聽到的事情。
“是，無垠之土的邪教徒?！惫S否定了對方的懷疑。
“險勝？”約西普仍然不太相信。
“險勝?！惫S確認道。
“你真是學者？”約西普嘖了一聲，“咱們另外那個學者，聽說出任務的次數(shù)少得很，就算帶上他，也不會擔任主攻的角色，大多數(shù)時候是作為百科全書使用?！?p> 說完他圍著哈維轉了好幾圈，用驚艷的眼光打量著哈維：“看不出來看不出來，真厲害！你是用什么打贏的？”
哈維想了一下，當時自己掄出了五十多斤的大魔法書……
于是他嚴肅正經(jīng)并確信地說道：“知識?！?p> 約西普一副“我猜到了”的表情摸著下巴道：“果然是學者的精神沖擊么，這項能力的上限真的很高啊。”
哈維猶豫了一下，要不要把自己五十多斤的大寶貝拿出來給對方看一看呢……算了，一會兒造成精神沖擊【物理意義上的】就不好了。
和約西普打完招呼，哈維繼續(xù)往肖恩的辦公室走去。
敲了敲門，里面?zhèn)鱽硇ざ飨壬练€(wěn)的聲音：
“進來?！?p> 哈維進門就看見肖恩先生站在左側的墻前面，而原本貼有文字和照片的墻面現(xiàn)在換上了一張地圖，上面標注有瑞亞郡這個單詞。
瑞亞郡的地圖？肖恩先生在研究什么？
而原本摸著下巴眉頭緊鎖的肖恩在看到哈維進來后，露出夸贊的神情：“凌晨的事，賈維爾下班的時候跟我說了，你很不錯?！?p> “啊沒什么的?！惫S靦腆地笑了笑，“并不是我單獨對上邪教徒，還有別的人在。”
“那也很不錯了?！毙ざ髻澰S地點點頭，“作為學者，能有這樣的戰(zhàn)斗力，相當不容易。對方是序列幾？”
“序列八的逃兵?！?p> “序列八？”肖恩的語氣提高了一個調(diào)，有些驚訝，但很快平靜了下來，“不要自滿，在低序列的時候，超凡者的身體素質(zhì)不會有質(zhì)的改變，如果做好準備，趁對方不注意的話，甚至一個普通人都能用一把手槍干掉超凡者?！?p> “嗯。”哈維牢牢記住了肖恩先生的叮囑。
“序列八的逃兵，冒險者途徑，是無垠之土的人？”肖恩問道。
“對。”哈維又聽到了一個序列的名稱，“原來這條途徑的序列九叫冒險者?！?p> 肖恩的眉頭擰在了一起，自言自語：“猩紅十字會和無垠之土都露頭了……他們最近又想搞什么。你把事情的具體經(jīng)過給我講講?！弊詈竽蔷涫菍S說的。
知道肖恩先生肯定要問，哈維早就把來龍去脈在心里過了幾遍，于是很快就流暢地講完了。
在聽到哈維扔出大魔法書的時候，肖恩感覺自己的腦門也疼了一下。
“伊格諾思·阿貝……伊格諾思。”肖恩好像想起了什么。
“這個名字有什么問題么？”哈維露出好奇的表情，肖恩先生總是知道好多事情。
肖恩指了指警局和特別行動部之間那條掛有畫像的通道：“你還記得那位將軍嗎？”
“艾德蒙多·瑞亞？”
“對?！毙ざ鞣畔率郑нM兜里，“在他成為帝國大將軍之后，瑞亞這個姓氏一度興旺過，并且在瑞亞家族里有一個很奇怪的規(guī)定。他們的名字都取自一本名為《黎明默示錄》的詩歌集，而伊格諾思就是其中一個很常用的名字?！?p> 奇怪的家族。哈維默默道。
“對了，你剛剛說從那個邪教徒身上找到一些東西？”
哈維點點頭，雖然早上換了衣服，但從邪教徒身上搜出來的物品卻還一直帶在身上。
一對詭異的學者眼珠，一張銘刻有無垠之土標志的卡片，一塊不規(guī)則的多面體水晶，還有一張沒頭沒尾的地圖，被前三件物品壓在最下面。
“這個到底是什么東西？”哈維指著那對好像還有生命力的眼珠問。
肖恩瘦削的臉上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容：“你還記得，我跟你說的超凡世界的黑暗么?！彼屏送颇菍ρ壑?，“這就是其中之一?！?p> “這樣的東西，被我們稱為異化物?！?p> “異化物？”哈維對這個新名詞產(chǎn)生了莫名的抗拒感，“異化物是怎么產(chǎn)生的？”
“你看它們?！毙ざ鞲┮曋郎系哪菍ρ壑?，眼珠仿佛感受到了注視，緩慢地轉了過來跟肖恩的眼神對在了一起，肖恩接著說，“很簡單的一個問題，你要怎樣獲得一對眼珠？”
哈維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要抗拒?！毙ざ鲗S的表現(xiàn)不太滿意，“否則你早晚就會像它們一樣躺在別人的兜里或是桌上?！?p> “我繼續(xù)講，關于異化物，聽名字就可以發(fā)現(xiàn)，它們的產(chǎn)生是不可控的，是一種異變，至于異變產(chǎn)生的條件，很簡單，你知道怨靈吧？”
哈維點點頭，說到怨靈，那就是他的專業(yè)領域范圍了：“所謂怨靈，就是那些被被詛咒的靈魂，被虛耗掉的生命的種子，即使在生命體滅亡后，也仍然執(zhí)拗地試圖繼續(xù)存在下去時，那些怨恨、執(zhí)念和不甘心，便會化為怨靈，像詭譎黑影一樣游蕩在人群里?！?p> 怨靈常常被賦予卑賤、陋劣、粘稠、疲軟、抑郁、陰濕、沮喪、慘淡等描述，但實際上，有些怨靈也會成為很大的威脅，絕不只是人們睡夢中的騷擾者而已。
“簡而言之，怨靈是永不成長的巨大胎兒的一聲嘆息?！?p> 肖恩目中閃過驚訝的神色，哈維對怨靈的認識遠超他的想象，同樣的，也遠超這個時代的想象，他甚至無法去辯駁哈維講的東西正誤與否。
“嗯……所以你應該知道，普通人在死亡時都會產(chǎn)生相當強大的怨念，甚至可以產(chǎn)生怨靈。那么當超凡者死亡時會怎樣呢？”肖恩找回自己的話題，“首先和普通人一樣，有可能會成為怨靈，然后，另一個可能則是使自己的某一部分發(fā)生異變，使之繼承自己的某一種超凡能力。這就是異化物?！?p> “產(chǎn)生的異化物的種類可能有很多，但是，獲得異化物的方式只有一種。”
肖恩上揚的嘴角勾出了很大的弧度，露出一個無害的笑容。
張?zhí)炖?/h3>
附：怨靈的觀點來自一個叫朱爾·布瓦的人，不是伊薇特的那個哥哥朱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