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的事情已經(jīng)完成，距離下一次聚會也還有十多天的時間，哈維感謝螺螄粉女士的想法也被迫擱置。
對方免費提供的泥沼掛墜是真的好用，雖然當(dāng)時那個邪教徒還留了后手，致使自己不得不冒險引來凝望時空的術(shù)士。
哈維突然感覺到窗外有窺探的視線。
是誰？
這大白天的，怎么還往我個大男人家里看呢。
他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四下望了望。
什么也沒有。
哈維突然想到之前肖恩先生的叮囑，心里頓時有了想法和懷疑對象。
仔細(xì)看了看，果然，不起眼的地方趴著一只紙折的小蜘蛛，為了防止被普通人發(fā)現(xiàn)，還專門涂了擬態(tài)的顏料。
也不知道蜘蛛背后是哪位。
不會有太多閑置的序列八的，自己還殺掉了一個序列八，剩下的應(yīng)該不超過三個。
埃維爾主教，艾迪主教，或是別的什么人。
蜘蛛背后的人察覺到自己已經(jīng)被哈維發(fā)現(xiàn)，并沒有慌張，而是從容地縮到了墻角，沿著墻面爬走了。
哈維皺了皺眉。
什么意思？不怕隊長找上門去要說法嗎？
哈維站在窗口，注視了蜘蛛離開的方向許久，最后關(guān)上窗戶回到房間里。
靜坐了片刻之后，哈維起身換上了外出的衣服。
他要去會一會那位奧倫娜夫人。
……
位于瑞亞郡DC區(qū)與北城區(qū)的交界處，奧倫娜夫人的宅邸前，秋雨不止。
打著雨傘的哈維正了正禮帽，在直接以警局身份上門“查水表”和先觀察觀察之間猶豫著。
自己有著名副其實的警員身份，并不會被管家或是仆人為難而見不到那位奧倫娜夫人。
這里雖然是北區(qū)的邊界，但仍然是絕大多數(shù)人擠破頭都進不來的地方。能住在這片地區(qū)的都是體面人，家里起碼會有一個管家，一個女仆長，若干男仆與女仆。
所以上前敲門的話，來開門的必然不會是奧倫娜夫人，而是管家或是仆人。
這樣做的意義就在于杜絕無關(guān)緊要人員的打擾。
但是哈維不存在這樣的煩惱，警員證足以讓前來看門的管家與仆人禮貌地讓開一條路。
不過這樣做的壞處也很明顯。
他見到奧倫娜夫人后，能談?wù)摰脑掝}會被限制到警員身份所代表的，非常有限的范圍內(nèi)。
對方也會相對矜持許多，畢竟對面坐的是一名授證的警員。
這樣一來，哈維就很難打探到多少線索了。
而另一個方法，先觀察，再用普通人的身份登門拜訪的話，固然能不受局限地打開話題，但自己怕是很難被引薦到奧倫娜夫人面前。
畢竟自己的背景薄得跟紙一樣，既無豐厚的家底，也無能炫耀的榮譽，對方作為居住在北城區(qū)的人物，哪兒有多余的時間來見自己，更別提閑聊。
哈維摸著下巴上兩天沒刮長出的淺淺的胡茬陷入了糾結(jié)。
這時……
“不知是哪位先生在我家門外徘徊？”
身后傳來的聲音嚇了哈維一激靈。
回過身，哈維看到了一位面容姣好的女士和一位撐傘的仆人。
對方身高接近六英尺，幾乎與哈維平視，身著一件毛茸茸的皮草上衣，內(nèi)里是一條束腰長裙，勾勒出身體曼妙的曲線，頭上戴著一頂高禮帽。
女士的站姿很是怪異，雙腳并不像常人那樣平齊，而是前后交錯站立，仿佛隨時都會往前踏出一步。
戴著潔白的絲綢長手套的手里持著一根冷淬鋼制的手杖，輕輕點地。
但她身上最引人注目的卻是頭發(fā)，那是一襲純白色的瀑布，直直地泄至腰身。
是奧倫娜夫人！哈維根據(jù)自己搜集來的資料認(rèn)出了這位令無數(shù)貴族與商人傾倒的女士。
對方是瑞亞郡上層社交圈子中的知名人物，要找到她的信息并不困難，甚至稱得上相當(dāng)容易。
但凡找個酒館坐半個小時，你就能聽到起碼五個版本的奧倫娜夫人。
從長生不老容顏永駐的魔女，到繼承了萬貫家財?shù)某髬D。
酒鬼們總能在灌多了之后隨口就胡謅出一部大陸編年史來。
但傳聞多了，也難保不會瞎蒙到真相。
于是真實的奧倫娜夫人，確實繼承了一筆不菲的遺產(chǎn)，這筆遺產(chǎn)來自于她在沿海經(jīng)營海鹽生意的父親。
她的母親早年失蹤，父親亡故后，自己獨身一人來到了內(nèi)陸的瑞亞。
很快，極其可觀的身價與美麗的容貌交相輝映下的奧倫娜夫人開始被瑞亞的上層社交場合所熟知。
其中也包括曾經(jīng)是貴族的克里斯蒂安·羅森克羅伊茨，但他只是奧倫娜夫人眾多追求者中最不起眼的那個罷了。
是的，在了解了奧倫娜夫人的過往后，哈維基本已經(jīng)把克里斯蒂安劃入了奧倫娜夫人的追求者這個群體中。
克里斯蒂安急需一大筆錢，讓他能夠東山再起。
思緒回到當(dāng)下，哈維對奧倫娜夫人突然出現(xiàn)在自己身后有些無措，但很快，他冷靜下來。
“我的名字是哈維·阿澤斯，瑞亞郡人工智能研究與開發(fā)中心的首席學(xué)者。想必您一定就是奧倫娜夫人了？”
情急且避無可避之下，哈維選擇了編一個聽上去還算不錯的虛假背景身份來使對方不至于立刻叫仆人把自己趕走。
至于“人工智能研究與開發(fā)中心的首席學(xué)者”這個身份，倒也不算完全作假，這個身份里的三個部分拆開來看的話其實都是真實的。
哈維是人工智能研究與開發(fā)中心的人，這點毋庸置疑；同時他還是阿貝承諾的未來勞倫特帝國的首席：以及他的超凡序列“學(xué)者”。
奧倫娜夫人果然被這串長長的頭銜給唬住了，她臉上飛快地閃過難以察覺的一絲迷惑，但同樣很快地遮掩了過去。
“阿澤斯先生年輕有為，不知可否愿意與我喝一杯下午茶？”奧倫娜夫人撩了撩鬢角的幾絲白發(fā)，眉目間充滿了風(fēng)情。
“真的嗎，這是我的榮幸?！?p> 哈維表面上欣然應(yīng)允，內(nèi)心卻相當(dāng)苦澀。
準(zhǔn)備不足的情況下與這位交際場的名媛對上，不太會說話的自己怕是要被套話套個干干凈凈。
但是面對奧倫娜夫人的邀請，自己不能拒絕，如果拒絕了這次，那么要想再找到與對方閑談的機會怕是就很難了。
哈維在奧倫娜夫人的帶領(lǐng)下進了對方的宅邸，里面有著與其身份相符的裝潢，在一些小細(xì)節(jié)上還透露著沿海地區(qū)的風(fēng)俗習(xí)慣。
兩人來到二樓的小陽臺，這里有一套桌椅。
桌是金絲拉邊玻璃鏤空桌，椅是配套的椅。
兩人坐下后，男仆很快端來了茶點與熱茶。
奧倫娜夫人沒有開口說話，捻起一塊切好的慕斯蛋糕放入口中，微微側(cè)頭看向外面陰沉的天空。
哈維也沒有太矜持，他拿出與對方相似的做派，抿了一口茶，同樣望向外面。
陰雨的天空下是憂郁的瑞亞郡，二樓的視野談不上多么良好，但也能看到最近的那條街道。
庭院里的樹葉被打得噠噠響，庭院外沒帶傘的先生正頂著外衣疾走。
二人都沒有言語，你一口我一口地品嘗著下午茶。
且不論此行的目的有沒有達成，哈維反正是吃得很開心。
奧倫娜夫人不愧是有頭有臉的人物，下午茶也這么精致，口感極佳。
一會兒之后，松餅與蛋糕都吃完了，熱茶也成了涼茶并見了底。
奧倫娜夫人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想法，哈維也樂得沉默，以免自己說錯說漏。
終于，在男仆來收走二人吃剩的東西之后，奧倫娜夫人說出了進屋后的第一句話。
“好了，阿澤斯先生，請回吧。”
哈維愣了半秒，隨后心領(lǐng)神會。
對方真的只是想與自己喝一杯下午茶而已。
“謝謝您的款待，不錯的下午茶?！惫S微微點了點頭。
“每個人來我這里都會有一份下午茶，但是每個人都不一樣。”奧倫娜夫人笑了笑，她大約三十歲的年紀(jì)，臉上已有了明顯的笑紋。
這與她早年在沿海的生活分不開聯(lián)系，當(dāng)然，也許是她自己不愿意靠化妝品過多地遮掩自己。
“我下次來也會和這次不一樣嗎？”哈維問了一個聰明的問題。
但是奧倫娜夫人不吃這套：“你下次來，家里沒人，什么也吃不到?！?p> 哈維嘴角抽了抽。
不愿意給我開門就直說！
哈維并沒有因此氣餒，時間還長，機會還多，自己也不是奔著追求奧倫娜夫人來的，自己的目的只是搞清楚克里斯蒂安到底在干什么，以及抓到他的證據(jù)。
二人沿著螺旋的樓梯回到一樓，女仆們已經(jīng)開始忙碌地布置起了晚餐，豐盛的食物擺滿了整張長餐桌。
除了屬于奧倫娜夫人的首位，餐桌兩側(cè)還有三副刀叉與一大杯乳白色的飲料。
哈維看了一眼腕表，頗感好奇：“您為什么要命令仆人準(zhǔn)備如此豐盛的晚餐呢？現(xiàn)在可不是招待客人的時間?！?p> 奧芬巴赫有一項習(xí)俗，受邀前來用晚宴的客人必須在下午四點之前到達，否則就是對主人的不尊敬。
而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接近四點半了，再不準(zhǔn)時的客人也不應(yīng)該遲到這么久。
奧倫娜夫人輕輕用手杖點了點地，發(fā)出篤篤的聲音。
“這是我們汐?？さ膫鹘y(tǒng)，每當(dāng)秋末的雨天，都要在餐桌上布置滿桌的食物，放上三副額外的刀叉，旁邊還要有一大瓶椰汁。
“在我們的傳說中，有一對叫‘帕爾開’的三姐妹，她們會在像今天這樣的天氣里造訪每個汐海郡人的家。
“如果她們對那戶人家奉上的食物感到滿意，那么那家人就會有一整年的幸福和好處?！?p> 哈維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點頭，在這么一個充滿超凡力量的世界里，傳說絕不可僅當(dāng)做傳說來看待。
總之這個傳統(tǒng)聽上去就像是某種蹩腳的民間超凡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