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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手注定孤獨

第二十一章 好自為之

殺手注定孤獨 夜?jié)M樓無笑 3240 2021-03-16 16:40:00

  少年人先是瞟了眼中年人身后的三斤,而后搖頭一笑,接著毫不猶豫的將自己整張臉埋在已被雨水浸透的衣服里,一頓磋磨之后,才緩緩將頭抬起……

  這時,最吃驚的要屬三斤了。畢竟那中年人在兩年前便見過這張面孔,與如今相較,差別不大。而三斤上一次與之相見還是六七年前的事。那時的對方,不論是氣質還是樣貌與眼前的相較,判若兩人!

  因此,上一刻還靜觀其變的三斤,忽然眉目陰郁了起來。因為他在對方的身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那影子從前是他最要好的朋友!后來死在了他的手上。

  “果然是你,馮聚義!”三斤在中毒受困的那夜,便有過這個念頭。畢竟“天生靈耳”可不是隨處可見的。

  “是,也不是!”少年道。

  “如何?”三斤走進了兩步。

  “為了斬斷過去,我在五年前便已改名叫‘余霽’,成為了余天成第三個兒子!”少年緩緩的站起身來,眉目間又團聚出一絲絲傲氣。

  “哈哈哈,哈哈哈!”那中年人聞言忽然似大夢方醒,仰天大笑后接著道:“余天成何時又認起兒子來,真是天大的笑話。哈哈哈,哈哈哈!”

  那少年見其癲狂,也不答話,只是盯著三斤道:“若真論究起來,恐怕這一切還都是拜你所賜!”

  三斤疑惑更盛:“何出此言?”

  少年淡淡道出了六個字:“云山雨是余霖!”

  “你說什么?”三斤和中年人異口同聲。

  “哼,一個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一個是同父異母的胞兄弟,竟然無人知其真面目,或許這就是他的真面目?!鄙倌昕此普摱淮?,實則發(fā)人深省。

  三斤和那中年人互看了一眼。想起日前,中年人曾在窖窟中問過三斤是否認識余霖,三斤道了句“不知”。想不到余霖便是云山雨,云山雨便是余霖。

  如今細細想來,倒也不錯!“雨”通“余”,“山雨”如沐堪稱“霖”!

  云山雨不正是“余霖”所化么?

  “你還是沒有說明,我該如何信你?或許你根本就不認識他,卻編些瞎話來糊弄我等?!敝心耆嗽诖藛柕馈?p>  少年人仍是不看他,只將雙目盯在三斤臉上。

  三斤此刻已明白方才少年所說的那句“一切拜他所賜”其中的道理。

  “他說的應該不假,說來此時確實與我有關。六年前,正是我將他托付給云山雨的。那是他還姓馮,是故人之子。不曾想如今已姓了‘余’!”言語間,不免唏噓之情。

  “這下你該信了吧!大哥!”少年這才抬眼瞟向那中年人,口氣輕蔑無以復加,而且于句末又添了個不咸不淡的稱謂。

  這下又觸怒了中年,他右手一抬,那鐵鏈如靈蟒死而復生,呼呼間奔向少年的腰間,少年左右閃躲卻仍是難脫其手,眼見被一把揪來,就要撞在牢籠的鐵條上,三斤終于出手了。他推出闊背刀的刀柄壓在中年人的小臂處,淡淡道:

  “莫傷他性命!”

  那人也不多言,手腕外擰,叫鐵鏈撤離??缮倌赀€是憑慣性,一頭撞在鐵籠上。頃刻里,頭上鼓起了兩個小墳頂。

  少年雙目生火,口中切齒連連,但終究不敢惡語相向,以免再食惡果。

  三斤不顧這些,他只想快些弄清那些不明之事,方才那少年說了句“大哥”三斤覺得那并不是無心之言,要不然也不會觸了那人的眉頭。于是道:

  “我問你,你為什么稱他為大哥?”

  “這個我來說吧!”中年人見三斤已注意此事,又見少年怒火難抑。便解釋道:“我原名余霙,山雪之意,是余霖的大哥,也是余天成的長子。若余天成真收他作了兒子,他確實該叫我聲大哥。可這便宜大哥我可不認!”

  “原來如此,不過你既是余霖的大哥,又是無名之冢的少主,又怎會被囚禁于此?而且江湖不聞,名聲不顯?”且不論這些身世,光他那一身修為,早該在江湖中留下名聲了。

  “說來話長!我和余天成雖是父子,但志向卻南轅北轍。還未及冠,我便離家出走。后因破四境而歸來,不了被余天成所囚至今,至于余霖……”他嘆了一聲,接著道:“我不怪他,他始終是我的好弟弟??傊?,即便是他要殺我,我亦不做反抗!至于江湖名聲,哈哈,待我進入五境后就再沒在真正的江湖上闖蕩過,何來名聲?”

  “沒去過江湖?那‘落花生’又是如何結識的?”三斤見過落花生,也知道他們之間的關系非同一般。他若不入江湖,那又如何拾得江湖知己。

  “早在十五年前,還未歸來,我們便已結識,那時我們二人也不過是兩位剛入三境的少年郎,況且我們是為音律結識,相伴多日,盡是討論絲竹管弦,從不提武功名利之屬,若論名聲,微乎其微。一日,閑來無事,我們也分別給對方起了一個花名,他叫我‘落花生’,意譽‘妙筆生花’;我叫他‘冷面人’,嘲其‘面冷如玉’。此事,知之者甚少……”余霙談及好友,聲色頓時一朗。

  “十五年前?那面容可不似今日啊!”三斤言下之意,便是問落花生如何擁有了余霖如今的樣貌。

  “這你就要問他了!”說著余霙將目光重新投向牢籠里自稱他兄弟的少年。

  那自稱余霽的少年,也不隱瞞,幾句話,將其如何從云山雨,也就是余霖處謀得面皮,又如何經人安排,假意落難,墜入窖窟,認識了彼時的余霙,待其對余霙一番了解之后,又被人救起,安排進無名之冢,說服余天成收其為義子的經過說了個明白。

  但這仍屬答非所聞。經余霙鐵鏈一頓翻飛后,他才繼續(xù)道。

  當時作為余天成的義子,他除了按要求整日習武鍛境,便再無他事。一次他偶然聽聞姑蘇有一個叫“冷面人”的劍客,一直在打探余霙的下落,為此不惜開罪“無名之冢”的宗主余天成,為表忠心,彼時已改頭換面的余霽便帶人潛入湘南,妄圖行刺“冷面人”,可惜對方已破入五境,余霽不僅沒有殺了對方,反而淪為了人質。也就是那個時候,“冷面人”才真正確認了余天成囚禁余霙一事,只是余霽并未告訴“冷面人”余霙具體囚禁之地在何處,只說“無名之冢”六洞十四窟,七門十九墓,除了宗主,無人盡知。從此“冷面人”便與“無名之冢”結下仇更深,誓要除滅余天成,解救余霙。

  可他并不知對方余天成的老巢于何地,亦不知好友余霙所囚在何處。于是他心念一動,想起了“反其道而行”的策略,一方面他大肆宣揚,自己捕獲無名之冢刺客數名,誘敵就范;另一方面找到鬼手李,讓其照著余霽的面容刻出了一副生根面皮,日夜穿戴,以此更名落花生行走于江南一帶。專做些與“無名之?!庇羞`的事情。一年里便讓落花生三字譽滿江南。這下,終于惹來余天成的反撲。

  “無名之冢”共派出五境三名,四境十名,三境十五名,共同誅殺落花生。如此大的陣容,誅殺一個五境中層,自非難事。可誰能想到,關鍵時刻,落花生竟將樣貌相同的余霽更換裝束,一把推了上去,若不是余霽冒著經脈阻斷的風險,忽自沖開啞穴,慌忙嚷出了身份。恐怕當時就被一眾高手當做落花生活活亂劍斬死。

  經此一遭,落花生沒了蹤影。余霽卻被解救了回去,“無名之?!贝朔挂菜悴簧蠠o功而返。

  再后來,余天成身死京都,余霽作為唯一的“后嗣”,順理成章的接管了“無名之?!薄?p>  只不過,整日兢兢業(yè)業(yè),如履薄冰的他從始至終都只是余霖抑或說云山雨手中的一顆棋子,并無實權可言。

  “更名”如此,“換臉”如此,“認爹”如此,建立“無憂”更是如此。

  余霽所為無不是余霖的所謀,而余霖真正所圖,余霽卻一無所知……

  言至此處,三人無話,靜默了片刻后,余霙先轉身離開。三斤見此刻的余霽已非當日懵懂小兒,其所作所為雖有經人擺布之嫌,但他本人亦難辭其咎。一時感慨,竟無言以勸。

  三斤自認非善感之人。但眼前斯人畢竟是故友之后。當年正是顧念此情,方才讓云山雨出手相助。如今想來,諸樣禍端竟是因己而起。思來想去,不免又添幾分內責。

  “呵呵,你何必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狽,據我所知你與我父親雖是故交,但你二人的情誼在他對你動殺念的一刻就已煙消云散。最后你能救下我,又將我托于他人,已是法外之恩。眼下我的生死好歹早與你無關了。所以,請收起你的感憐。再想想,幾日前,我是如何將你誘入陷阱,害你差點死于非命的!”余霽的一番言論總算讓三斤卸下了舊情的包袱。

  “那你……好自為之吧!”三斤終于不再猶豫,待講出一句不似安慰的“安慰”后,便將目光收回,轉身離開了。

  “喂,以后最好不要讓我再遇到你,不然我可不會念舊情,放過你的……”望著三斤離去的背影,少年扯著嗓子喊道。

  三斤聽聞,眉間僅剩的一絲猶疑,此刻也已徹底消解。

  江湖有江湖的規(guī)矩,情債仇償,恩怨分明。既作了江湖人,便須守江湖的規(guī)矩,反過來亦是,你若守住了江湖的規(guī)矩,你便成了江湖的人。

  打那少年喊出那句話時,他已是真正的江湖之人。而三斤與之恩怨也已被重新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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