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山間小屋
余燁一不說話，兩人之間就有點沉悶。盛洹心里一直繃著一根弦，就怕余燁又問他一些不好回答的問題，她越是沉默，他心里的弦崩得越緊。
他對自己把天聊死的天賦還是有點數(shù)的，也想過要改，就是一直不得要領(lǐng)。
不知是不是他以前看起來特別像個好人，他的身邊并不缺朋友，還會有同學(xué)找他喝酒訴苦。他一般只負(fù)責(zé)喝酒聽別人訴苦，開始會無措地想著自己該說些什么安慰的話，最終什么話也沒有說成，也漸漸發(fā)覺保持沉默才是最好的。
朋友也說就是喜歡他肯認(rèn)真聽人說話，他們也不是想要什么回答，就是想找個地方發(fā)泄一下情緒。
盛洹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是個樹洞，后來也一直當(dāng)好樹洞。
末世之后，他當(dāng)不成樹洞了。他的異能覺醒得早，當(dāng)時不得不成為領(lǐng)頭的那一個，跟著一群人找暫居地，又看著一個個暫居地被破壞。一開始跟著他的人有的損耗在路上，有的去他們更想去的地方。他有心無力，也承認(rèn)了自己的有心無力和不甘。
這份不甘支撐著他一直呆在冒險小隊里，如果回歸研究員的本業(yè)后他的隊友出事，他會難以承受。
他把他們帶來了西沙城，是想讓他們能過上安穩(wěn)的生活，就像他當(dāng)初答應(yīng)跟余燁訂婚，也想讓她能安心生活不必漂泊在外。
這幾年他看過許多女人遭受磨難，也許他也是顏控吧，別人遇上麻煩他頂多搭把手，看到余燁時，他卻想以后多照顧著她點。她就不該吃苦，不該陷入泥濘，他知道沒有人該，但他也只能顧得上正好在他眼前出現(xiàn)的她。
也不知是不是吃了余燁摘的果子，盛洹背著余燁走了快一天，不見半點疲憊饑餓。在秘境里也有黑夜，但跟真正的黑夜又不同，盛洹跟黑色異化獸打斗時也沒有留心，這會兒才發(fā)覺秘境里的黑夜更像是太陽即將下山的陰天，有一種山雨欲來的壓抑。白日里的昏黃天色也延續(xù)到夜里，讓人不敢去細(xì)品。
兩人走了一圈后，最終到了盛洹先前到過的村子。他記得曾在村子里找到過一些古代的服飾，便想去幫余燁找找有沒有合穿的鞋子。余燁看著他在各個屋子里翻東西，也沒有去幫忙，等他找到了一雙古樸的繡花鞋才懶懶開了口。
“幸好有你在，我一個人的時候都不敢進(jìn)來找什么東西，早知道還有衣服鞋子，我早就換了?！?p> 她看著那雙繡花鞋心里有一點點嫌棄，一點也不美，哪時有她的高跟鞋好看。
盛洹也沒有懷疑余燁其實沒來過村子，她比他們早來秘境，不可能一直在那里坐著。聽余燁提到衣服鞋子，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衣服你要換嗎？”
余燁看了看自己身上這條白色連衣裙，也穿了好幾天了，她該換身其他的，最好是色彩濃重點的，可是這個廢棄的古村落里會有她想要的衣服嗎？
“先看看吧。我不想要別人穿過的衣服，也不知放了多久了?！?p> 盛洹聽她這么說，心里浮現(xiàn)一個他存在許久的疑問。
“前幾年，你是怎么過的？”
那時華國上下鬧糧荒，衣服布料資源也稀缺，有一批人在忽然的六月飛雪里被凍死，也有人因為冬天的酷熱中暑身亡。只要經(jīng)歷過那些，一般人都不會太挑剔穿著，除了某些特權(quán)階級的人。這樣的全國都是有數(shù)的，他不記得里面有什么光華集團(tuán)的余CEO。
余燁知道他想問什么，也早就準(zhǔn)備好了理由。
“末世暴發(fā)的時候，我老家那里沒怎么受影響，我的吃穿用度也能維持。”
“為什么出來？”
“唉~坐吃山空?！?p> 余燁煞有介事地嘆了一口氣，不禁讓盛洹腦中浮現(xiàn)了一個生活講究的女子看著衣柜里再也沒有新款式衣服時發(fā)出的長長嘆詠。
真是不知人間疾苦，他腹誹。
“你老家在哪兒？”
“這個涉及到家族機(jī)密，我不能說的?！?p> 她這樣回答，盛洹反倒輕松了，不能說就不能說，明明白白地說出來就好，他也不是非得打破砂鍋問到底。就是他想到她以前說過她沒有其他親人的話，也不知她的家族機(jī)密她保存到幾時，像如今這樣的世道她還不如交給國家換得庇護(hù)更好。
“你們跟軍方？”
盛洹問了一句，如果這個問題余燁也不能回答她大可以不說，要是她換了態(tài)度跟他打太極，他以后也不會再問。
“忠叔在處理，光華集團(tuán)在他的手上會越來越好的?！?p> 提到這個她還有點無奈，她明明是想要低調(diào)一點的，哪怕她的美貌不允許。
盛洹現(xiàn)在對她近乎盲目的信任已經(jīng)不再多擔(dān)心了，如果真如她所說末世后她一直住在一個沒怎么受影響的地方，憑忠叔的心計和身手想要謀奪她的產(chǎn)業(yè)應(yīng)該不難。
在最艱難的時期，一車糧食足夠一個人干成很多事，那時忠叔都沒有這么做，以后估計也不會。
盛洹甚至在想，忠叔是不是也迫于余燁過日子太講究的壓力才不得不帶著她來相對比較穩(wěn)定的西沙城，在余燁要訂親時也沒有怎么阻攔。這位老管家，怕是真心在替余燁的將來的打算，讓余燁有心力關(guān)心食物好不好吃衣服好不好看。
許多人又沒法對她這般處世態(tài)度說什么，她的美會讓人恨不得把世上最好的東西獻(xiàn)到她面前。
“我們?nèi)ゴ遄永镒咦?，要是有好看的衣服我就換?！?p> 余燁換上鞋子后，提出去村子里逛一逛，她也挺好奇這個秘境是怎么形成的。
盛洹也不攔著，在她去挑衣服的同時又在村子里翻了一遍，還重新看了祭祀記錄。余燁也跟著看了，從屋里出來時她便若有所思。
“還找嗎？”盛洹問。
找了那么多屋子卻找不到一件余燁滿意的衣服，盛洹想來想去這肯定是余燁沒有搞清楚現(xiàn)狀的緣故。這是一個古代的小山村，難道他們還能從這里翻到什么綾羅綢緞做的衣服不成？有幾身八成新的就不錯了。
余燁卻不會為此氣餒，她相信這里肯定還是有稍微好看一點的衣服的。她也沒有多挑，只要好看一點點就夠了。
“既然有祭祀，就一定有巫師之類的。他的家在哪兒？他家的東西應(yīng)該比這個村長家還要好吧？”
他們默認(rèn)這個祭祀記錄者是村子里的村長，甚至先前還有人推測這個村長的職務(wù)是一姓傳承。至于巫師，他們也說到過，在古代巫師有時候比村長更有威嚴(yán)。整個村子就這么大，最顯眼的屋子就是村長的住處，他們并沒有找到巫師的房子。
“我看這個地方環(huán)境也不是特別好，是不是巫師住在更好的地方？”余燁一邊說一邊環(huán)顧四周，“有沒有湖或者池塘，不是說古代大戶人家的房子都靠近水嗎？”
盛洹一個理科生并不懂這些，小時候倒是從電視劇里看過不少大戶人家家里都有個荷花池。不管真假，這么大一個地方，總該有點水源。他們能靠水系異能者凝出水來解渴，以前的村民總不能。
“等明天天亮了再去吧?！?p> 外面已經(jīng)很暗了，盛洹不放心帶著余燁去山上。
“天黑才好呢。”余燁滿不在意地說，又朝四周一指，“你不覺得天黑了之后，四周的地形反而更明顯了嗎？”
余燁不說時他還沒有覺得，現(xiàn)在四下一看，果然先前像是幻影一般不真切的山林有了明確的輪廓，他能看到先前去過的祭祀的環(huán)形山，也能看到附近山上草木的輪廓，就連隱于山間的屋院也顯眼起來。
眼睛一瞇，他想要去那間屋院看看，又不放心地看向余燁。
“要不你留在這兒？”他一邊說一邊把腰上別著的槍拿下來給她。
“呀，這么危險的東西你怎么能拿給我？”余燁有些驚慌地退了一步，又說：“我當(dāng)然得跟著你了，要是你不在，我遇上壞人或者野獸怎么辦？”
除了讓余燁跟上，盛洹也不知道說什么。把槍又放了回去，他一步三回頭地看著余燁跟他上山，恨不得再次背她。
余燁的動作很慢，像是極不適應(yīng)走山路，可是她走的又很穩(wěn)，連她的頭發(fā)絲兒都沒有因為動作而亂了位置。
這也算是她的異能吧，盛洹暗想。
兩人約走了半個小時才走到盛洹十來分鐘就能走到的屋院。跟村里所有屋院一樣，它的院門并沒有上鎖，差別在于，這間屋院像是有人打斗過。因為沒有灰塵，盛洹也無從判斷里面的痕跡是什么時候造成的。
“看著顏色挺舊的。”余燁指著地上一截斷了的木板說。
這塊斷了的木板似乎是從邊上的架子上掉落的，有人持兇器打壞了架子，架子底下還有一灘快要凝固的血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