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江蠻最大的祭祀場所位于漢陽城北邊兩百多里的蠻神山，每隔幾年漢江蠻全族的重要人物都會聚集在蠻神山中，祭祀先祖與蠻神。
當然，漢江蠻可不稱呼這里為蠻神山。這個名字是大晉人起的。在漢江蠻的語言里，這座山真正的名字應(yīng)該是“火神的太息”。
在漢江蠻的神話傳說之中，火神是至高神。而這里是火神最后待過的地方，火神就是在這座山的某一個石頭上坐了三天三夜，最終選擇了返回神界，拋棄了人類。劉初曾經(jīng)聽說過這個故事，他甚至從這個神話里感受到了原始人類對于火焰的崇拜……
大晉人覺得神很多，但是至高神只有一個，于是發(fā)展出了一個圍繞至高神運轉(zhuǎn)的神明體系，在劉初看來有些類似天庭。所以漢江蠻的火神放在大晉就是個淫祀，除非漢江蠻愿意承認火神只是太一神的小弟。
而大晉的至高神因為其獨一無二，至高無上，被大晉人稱為“太一”。太一，沒錯就是這個，和漢代的主神一個名字。要不是歷史學(xué)的不錯，劉初真以為自己來漢代了。
歷代族巫都居住在蠻神山中的一處天然洞窟內(nèi)，他們在祭祀時是主祭，平時就負責(zé)溝通神靈、傳遞神諭?；旧厦恳蝗巫逦讖淖呱线@個位置開始，就失去了旅行的自由。同時，因為此山的重要性，每一任蠻王都會將自己的部族遷到此山附近。
之前騶系的營地，此刻就被盍系給占據(jù)了。因此盍隰要找族巫，只需要走一段不遠的路，以他的修為走上一個小時就到了。
“盍隰，見過族巫?！?p> 魁梧的身影在洞窟的入口堵住了正好要回洞里的族巫。這位族巫看上去已經(jīng)極度蒼老了，頭上沒有多少頭發(fā)，老年斑遍及整張臉。身上也干癟得很，皮肉之下的肋骨已經(jīng)不甘寂寞提前和這個世界打了招呼，展現(xiàn)出了自己的形狀。
若是這位族巫倒在地上，盍隰甚至?xí)J為這就是一具普通的干尸。
“找我，何事?！弊逦滋ь^說道。聲音無比沙啞，沒有任何感情，好像是一臺許久沒上過機油的機器。盍隰覺得喉嚨發(fā)干，不由地咽了口唾液。一種極為詭異的感覺出現(xiàn)在盍隰的心里。
“族巫應(yīng)該還記得神諭吧。敢問大王是否算得上英雄？”
盍隰大聲問道。一點點詭異而已，盍隰可是在死亡邊緣打滾過的戰(zhàn)士，膽子可比一般人大許多。
“英雄，是什么。災(zāi)難到來。帶領(lǐng)族人走出去，就是。”族巫說著，聲音更加沙啞，甚至有些像是野獸的嘶吼。盍隰不由地減緩了呼吸，仔細辨別族巫說了什么。
“吾言，不可信；王言，不可信。后人言，信也?！弊逦椎穆曇粢呀?jīng)沙啞到了一定程度，聽起來有些尖銳了。盍隰不由地退了半步，忍受著尖銳聲音的折磨。
“神言，災(zāi)自……來……預(yù)，爾等……”
“族巫，你在說什么？我沒聽清?！鳖邻舸舐晢栔?p> “你……”
族巫呆呆看著盍隰，瞳孔慢慢變大。盍隰從那雙眼里看到了痛苦、絕望以及難以置信。下一刻，族巫直接往后一仰，輕飄飄倒在地上，再也沒了動靜。
這什么情況？自己可還沒動手?。?p> 就在盍隰懷疑自己被碰瓷的時候，一群巫師圍了過來，無數(shù)雙手伸出來，在盍隰的面前晃了一下，便將族巫的尸體抬了起來。一個巫師走來盍隰面前：“首領(lǐng)，請回吧。圣山將封山三月，選出新的族巫。在此期間，一切外來者將被驅(qū)逐。”
“這可是族巫啊，你們就……”
“族巫這是去侍奉神靈去了，首領(lǐng)或許還不懂，但我們都明白?！?p> 呵呵，都多少年的巫師了，天天看著族巫裝神弄鬼，誰還不明白啊。什么火神不火神，都是假的，族巫才是真的。拿下族巫的位置就是拿下神權(quán)！拿下族巫這個位置就能作威作福，成為這片山林里最無憂無慮的人！
巫師說完就丟下盍隰，帶著一群打扮得奇奇怪怪的巫師涌入洞內(nèi)。不時有得到消息的巫師沖進洞里，只有盍隰一個人傻傻站在洞口，看著族巫剛剛倒下的位置。愣了有足足兩分鐘，盍隰才搖著頭，回去找揚岑。
“什么？族巫自己就死了？”
揚岑吸了口氣。問題并不大，但是明顯復(fù)雜了起來。修煉者對于自己的死期都有著模糊的感覺，族巫還不至于死前跳出來和他搞事，那只是單純找死。
也就是說族巫這個事情還有隱情？
不過肯定不是真的神諭。神要是這么看好漢江蠻，漢江蠻這么多年也不至于在漢陽國邊上這窮山惡水混，早打進中原享受繁華世界了。大晉都沒神的眷顧，何況這個鬼地方的蠻子！
真要說神的話，大晉才像是真有神眷的國度，漢江蠻更像是個神棄者。
“你去和大王訓(xùn)練新軍去吧，有事我會派人找你的?！睋P岑擺了擺手，讓盍隰離開。
族巫這件事既然圣山那邊選擇了偃旗息鼓，重新選人，那他也不必插手了，反正沒什么影響?，F(xiàn)在的主要目光還是放在漢陽國和漢江蠻內(nèi)部上，其它問題都可以往后挪。
雖然說很多問題擱置后一旦爆發(fā)，麻煩會大上許多倍，但是這和揚岑有什么關(guān)系？現(xiàn)在穩(wěn)就好了。揚岑要負責(zé)的從來就不是漢江蠻，而是揚氏。只要揚氏能抓住機會翻身，管他洪水滔天！
“查出多少人了？”
“目前已經(jīng)確定有十幾個首領(lǐng)對您不懷好意，還有幾十位首領(lǐng)正派人去查。山里沒有路，消息還沒傳回來。”揚氏的年輕人憋著笑：“其中有七人是在公開場合直接說您的壞話?！?p> 一群憨憨，搞事就搞事，居然不怕泄密，作死一樣不避開人群就開始商量了。這種事情大晉就開國的時候發(fā)生過一次，然后就再也沒有了。
看著這群首領(lǐng)的操作，這位年輕人甚至有種發(fā)現(xiàn)歷史的感覺。
“重點關(guān)注那些當眾說我的人，一旦有實際行動，立刻抓住殺了?！睋P岑露出了冷笑。現(xiàn)在盍殳和他可是一條船的，軍隊和最強者都在自己手里。既然不打算聽話，那就用血水刷一遍吧，最后總會有人聽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