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天氣突然大變,天陰得讓人有些出不來氣,還刮起了大風,片片雪花隨風飄舞,下雪了。
劉保坐在窗戶前,聽著外面“呼呼”的風聲,看著片片飄舞的雪花,心里暗暗慶幸,放假太是時候了。他從書包里拿出寒假作業(yè),開始寫作業(yè)。
“今天你出不去了吧?該在家呆一天了?!焙m對站在門口抽煙的劉大山說道。
“出去干啥?這么的大風再把我刮跑了?!?p> “刮跑了才好呢,我們娘四個一起過?!?p> “沒有我,還算個家?”
“沒有你咋就不算個家了,我們娘四個沒準過得更好。將來有了孫子,就更好了,氣死你?!?p> “你說話越來越氣人,更年期吧,不和你說了!”
爸媽就這樣每天在一起就是吵嘴,整整過了一輩子,從來沒有間斷過,但他們卻沒有真地生過氣。
“媽,我嫂子還在娘家呢?沒回來過嗎?”劉保打斷爸媽的爭吵問道。
“早回來了,你哥前些日子回來了,被我和你爸大罵了一頓,他說以后好好干,毛病都改了。我就讓你嫂子跟著他去BJ了,過年一起回來?!?p> “哦,改了好?!?p> “小保,你以后不用擔心錢的事了,你哥拿回來不少錢,還有你爸那我也攢了不少?!?p> “知道了。媽,我可以買一塊手表嗎?就是最便宜的那種,上學的時候,我總不知道時間。”
“買吧,等天好了,你就去鎮(zhèn)上買,得多少錢???”
“十多塊錢吧?我也不清楚?!?p> “不貴,買吧,待會我把錢給你?!?p> “不著急,我哪天去鎮(zhèn)上再和您要。”
“行?!?p> 九點多鐘的時候,風變小了,可雪越下越大,一會的功夫,地上、樹上和房上全白了。雪片大如鵝毛,鋪天蓋天,密不透風。
中午的時候,地上的積雪已經(jīng)有一尺厚了,可是雪依舊沒有減弱的痕跡。
那時候,只要入了冬,都會下幾場大雪,有時候積雪能達到半米厚,看著像蓬松的棉絮,潔白無瑕,整個冬天都融化不完,直到春暖花開的時候才消失。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才漸漸小了,積雪都快到膝蓋了。劉大山走出屋,拿起鐵掀開始鏟院子里的雪。胡蘭坐在屋里做著針線活。
劉保走到院子里幫著爸爸鏟雪,由于積雪太厚了,他和爸爸把門前的雪堆到了院子中央,成了一個小雪山。然后他們鏟出一條通往廁所和大門口的通道,別處的雪就不管了,讓它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離去。
劉大山打開大門,眼前一片白茫茫的,雪地反射著陽光,刺的人睜不開眼睛。
鏟了半天雪,劉保的額頭都出汗了,他從地上抓了把雪捏成球,然后放到嘴里吃了起來。
那時候的雪很干凈,一點雜質(zhì)沒有,吃起來還甜甜的,人們都會隨便抓起來吃下去。如今下的雪,只是人們茶余飯后的話柄或曬曬朋友圈,再有就是孩子們的玩具罷了。別說吃了,就是用手去拿都會嫌臟的。
看到眼前的大雪,劉保非常的激動,他把鐵掀一扔,整個人躺了下去,“噗”地一聲就沒影了。
劉保像個小孩子一樣在雪地里爬了起來,身后形成了一條深溝。他趴在雪地上用手挖洞,雪洞越來越深,最后,整個人鉆了進去,他盡情享受著來之不易的時光。
“小保,別玩了,回去了!”爸爸在大門口喊道,他已經(jīng)習慣兒子的頑皮了。
劉?!膀v”地從雪地里站了起來,雪洞立刻崩塌,他身上帶起的雪花四散而下,形成了一道雪幕,在陽光的映射下,熠熠生輝。遺憾的是,他沒有相機。
不知道這場雪要到什么時候才能融化,看來十天半個月都夠嗆。如果再下雪的話,那整個冬天都要覆蓋在白雪中了。還好,自己昨天回到了家,要是晚一點放假,劉保都不知道怎么回來了。
放假前兩天,劉保就已經(jīng)把寒假計劃排好了,作息時間除了晚上學習到九點,白天和在學校一樣,什么時候鍛煉、該做什么作業(yè)、要學習什么內(nèi)容,計劃得非常緊湊。
接下來的日子,劉保在家里開始專心致志學習,沒有出過家門,唯一讓他有些心煩的是,每當他寫作業(yè)的時候,總有王家嬸李家婆到家里找媽媽聊天,她們會時不時打攪他學習,而且沒完沒了的問這問那,可他又不能不回答,而且他又沒有別的地方去,只有忍受著,自己的學習計劃全被打亂了。他真不希望放假,盼望著早點開學。
眼看就要過年了,哥哥和嫂子高興地回到了家,看起來兩個人很和睦,嫂子的肚子已經(jīng)鼓了起來,劉保知道自己要有小侄子了。
看著媽媽和爸爸高興得合不攏嘴,劉保也很開心,畢竟一年到頭這樣的日子不多。
也不知道哥哥從哪淘換來一臺十二英寸的黑白電視機,街坊四鄰一吃完晚飯就跑過來看電視,家里算是熱鬧起來了。這下好,劉保晚上徹底是不能學習了。
電視里播放的節(jié)目都老掉牙了,劉保根本不喜歡看,他扎在被窩垛里想著將來自己的幸福生活,也不知道張銘艷怎么樣了,已經(jīng)好幾個月沒有她的消息了。
電視機一天到晚開著,媽媽也不怕浪費電了,她坐在炕上一邊干活一邊津津有味地看著。即使自己不能安心學習,劉保也不想說什么,只要媽媽開心,他什么都可以做。
“媽,我很快就有小侄子了,到時候您就有的事做了?!?p> “我早就盼著了,看你嫂子走路的樣子,是個男孩!”
“以后我還會有小侄女呢!”
“那可敢情好,有了孫子孫女,我啥活也不干了。等你結(jié)婚有了孩子,媽就徹底松心了?!?p> 聽到媽媽的話,劉保眼圈一紅,眼淚差點流了出來,他暗下決心,這輩子一定要讓爸媽過上好日子。
“你也能看出來你嫂子懷的是男孩?”
“嗯,一定是男孩?!?p> “有孫子好?!焙m的臉上笑開了花。
劉保看著媽媽開心的樣子,他也由衷的高興。
春節(jié)的腳步終于到了,家家戶戶歡天喜地,鞭炮聲彼此起伏,不絕于耳。尤其是小孩子最開心了,因為他們不但可以穿上新衣服,而且還能吃到好吃的餃子、糖果和瓜子。
胡蘭破例給劉保買了一件黑色羽絨服和一條灰色褲子,這可是劉保有生以來穿的最貴的衣服了。其實羽絨服里面根本不是羽絨,而是絲絨,但這已經(jīng)讓劉保很滿足了。
大年三十晚上,一家人其樂融融地坐在桌子前吃著香噴噴的豬肉餃子、看著電視,那種幸福感讓劉保終生難忘。
寒假很快就過去了,因為下了好幾場雪,道路非常的光滑,有的地方還結(jié)了厚厚的冰。
一大早,劉保便把收拾好的東西放到了自行車上,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小保,路上的雪還沒化,你騎車可千萬小心點。”胡蘭叮囑道。
“媽,您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p> “要不然我把你送到鎮(zhèn)上坐車去吧?騎車太危險?!备绺鐒⒂钫f道。
“道路不好走,坐車還沒有騎車安全呢!而且我暈車,還是騎車去吧!早走點就行了。”
“反正你得注意安全,路不好的地方就下來走,千萬別逞強?!眲⒋笊讲环判恼f道。
“爸,我知道了,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肯定小心的?!?p> 快到八點的時候,劉保在家里吃了點飯后便推著自行車出了家門。胡蘭和劉大山一直把他送到了村口大路上。
劉保擺了擺手說道:“爸、媽,你們回去吧,多注意身體。”他說完騎上車走了。
看到兒子騎車走遠了,劉大山攙扶著胡蘭轉(zhuǎn)身往回走。
公路上的雪經(jīng)過汽車碾壓,融化得差不多了,已經(jīng)露出了地面,劉保騎著車慢慢往前走,遇到汽車開過來,他就下車走路,避免滑倒出事。
劉保看了看戴著的電子手表,半個小時過去了,自己還沒走五里路。按照這種速度,他可能要到下午四五點鐘才能到學校了。
畢竟開春了,太陽光非常的足,氣溫升了起來,路面的結(jié)冰開始慢慢融化,道路變得泥濘不堪。
劉保把單褲的褲腿挽了起來,使棉褲露在外面,臟就臟吧,反正到學校后放下單褲,棉褲就被蓋住了。
一個多小時后,劉保騎著車終于離開縣道來到了國道上,國道上汽車多了起來,而且路面積雪被清理過,除了路邊有雪水,整個路面很干凈。
前面的路走得真不容易,棉鞋都快濕透了,棉褲腿上都是泥點子,劉保的后背全是汗,熱氣順著脖領(lǐng)子往外直冒。他甩了甩棉鞋上的泥水,又把棉褲上的泥點子擦了擦,然后緩口氣繼續(xù)騎車前行,還有二十多公里的路要走呢!
“劉保、劉保?!焙竺嬗腥撕八拿?,劉保趕緊停下車回頭看去,他看到李海、董國輝和趙磊三個人騎車過來了,喊他名字的正是騎在前面的李海。
李海是劉保的初中同班同學,并不是小學時候的那個李海,他以前在三中借讀,現(xiàn)在在四班。董國輝和趙磊是他到二中后才認識的,都在九班。他們?nèi)齻€是一個村子的。
等李海到了近前,劉保說道:“路太難走了,你們?nèi)齻€還好吧?”
“好啥,你看看,我們的鞋和褲子都濕了,再等幾天開學就好了,真不想來?!?p> “那你就別來唄,在家待著,等天好了再去學校?!?p> “拉倒吧,我爸還不打死我?。 ?p> “你們累不累?”
趙雷說道:“我們在前面休息半天了,不累,你呢?”
“我這一路上走走歇歇的,沒事。要都不累,咱們騎車走吧,到了宿舍再休息?!?p> 四個人騎上車慢慢往前走,有伴一起,時間過得就快了很多,劉保感覺也沒有那么辛苦了。
李海說道:“劉保,我向你打聽個人,不知道你認識嗎?”
“誰啊?”
“也是黃莊那邊的,現(xiàn)在在一中,一個女的,叫張銘艷,你認識嗎?”
劉保聽了,心里“咯噔”一下,問道:“你怎么認識她的?”
“我不認識她?!?p> “那你怎么知道她的名字?”
“看來你認識她了?”
“她是我小學同學,怎么會不認識!”
“我們村的李寧在一中,是他和我說的,他很喜歡張銘艷?!?p> “哦,那張銘艷喜歡他嗎?”
“他也不知道。”
“看來李寧和你關(guān)系挺好,鐵哥們吧?”
“是,我們無話不說,只要放假就在一起玩,從小玩到大的?!?p> “那他沒告訴你,他喜歡張銘艷,就沒有直接告訴人家嗎?”
“他說給她寫了好幾封情書,都石沉大海了。”
“張銘艷不可能給他回信的?!?p> “你怎么知道?”
“因為她有男朋友?!?p> “這樣啊,她男朋友也在一中?”
“不是,在二中?!?p> “在二中,是誰?。俊?p> “這可不能告訴你,萬一你知道了說出去那還得了,人家肯定會找我玩命的?!?p> “不說拉倒,我又不關(guān)這個?!崩詈Uf完,猛蹬了幾下腳踏板,飛快地騎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