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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無衣

第三十七章唯飲酒,方能解脫。

天下無衣 青山老酒 2131 2021-03-17 12:39:03

  四??蜅5恼乒裆忱狭久惺裁矗呀洓]有多少人知道了,所有人都叫他沙老六。

  早年是西北的客商,專門與北戎做生意,奔波多年,賺了些錢,年歲逐漸大了,便萌生了落腳的心思,他是京城人氏,父母死于一場瘟疫,從小吃百家飯長大。

  很早的夢想就是想開一家客棧,京城最大的客棧。

  加之他的一位遠親表妹被貴人看重,而他也是個心思靈活善于鉆營之輩,就利用這層關系開了這么一家四??蜅?。

  多年經營,現(xiàn)年已過六旬的沙老六圓了年輕時候的夢想,四海客棧成為了京城最大的客棧。他現(xiàn)在大多時間都留在自家府宅陪著老妻,含飴弄孫,享受晚年生活。

  客棧諸事皆有二掌柜和幾位管事在操心管理,這些人都是他親手提拔起來的,能力各方面都很出色??蜅I庠谒麄児芾碇?,蒸蒸日上。

  是夜。

  吳中元在自己的房間內獨酌。

  正當壯年的他看起來要比實際年齡蒼老,面孔微黑,額頭有了皺紋,眼角的魚尾紋也很明顯。

  孤燈下,他深深地嘆口氣。

  凝視著燈火出神,跳動的燭火將他面龐映得忽明忽暗,正如此時此刻矛盾復雜的心情。

  他是土生土長的北戎人,卻在大燕娶妻生女,早年那場席卷了半個大燕的瘟疫,造成了無數人的死亡,他和家人也沒能幸免,瘟疫過后,餓殍遍地,朝廷頒下的賑災糧款也是杯水車薪。

  妻子不幸去世,為了女兒能活下去,他萬不得已之下才將她賣到了煙花之地。他一生當中所犯的最大錯誤就在于此,現(xiàn)今生活好了,女兒卻已跟他視同陌路。

  他能感覺到得到,女兒看他的眼神當中有恨。

  作為潛藏多年的秘諜,他從未顯露過武功,在旁人眼里,他就是個普通的中年漢子。

  桌上那對藍布包裹的兩塊黑漆漆的鐵牌子,就是他的奇門兵刃閻王令。深海玄鐵打造,堅硬異常,尋常刀劍磕之即碎,乃當年閻王門的鎮(zhèn)派之寶。現(xiàn)如今,閻王門早已煙消云散,江湖中能認出閻王令的已經沒有多少人了。

  多年來,他已經把自己當成了大燕人,曾經的秘諜身份已經埋藏在了記憶當中。

  時隔多年未曾啟用,本以為秘檢司的人早已把他忘記了,可不久前,秘檢司的人忽然聯(lián)系到了他這個幾乎被人遺忘在角落里的秘諜。

  四海客棧往來客流量大,是消息集散地,一些外地進京的官宦不喜官驛,都愿意到這里來住,吃住環(huán)境一流,他作為客棧二掌柜,其身份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吳中元心里很明白,一旦被重新激活,也就意味著要與眼前這一切告別了。

  大燕的無縫天衣和清蜂秘諜并稱雙刃,威懾諸國,京城作為他們的大本營,更是防衛(wèi)當中的重中之重,在這里搞事,基本上就等于把刀架在了脖子上,隨時都有可能人頭落地。

  他怕死,很怕死。

  如果沒見到那個可憐的女兒,死不死都無所謂了,可現(xiàn)在他很怕,女兒還沒有被贖出來,他不能死,也不可以死。

  贖身的銀錢早就夠了,也買通了怡紅翠柳樓的老鴇,今后不會再讓女兒接客了,但是女兒對他有恨,不愿意讓他贖身,自暴自棄。

  人作孽,不可活,他真是悔不當初啊。

  可那個時候,如果不把女兒賣掉,就活不到現(xiàn)在。

  人生在世,活著不易,可只有活著,才有未來,一旦死去,那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

  他是北戎人,從未想過背叛北戎,只想過普通人的生活,可現(xiàn)在,這一切要成為奢望了。

  他孤坐了很久,也喝了很多酒。

  喝醉了,就沒有這么多煩惱了,什么家國天下,忠誠、職責、誓言以及一切,全都不想了。

  他迷迷糊糊的趴在桌子上,渾身酒氣,他伸手去摸酒碗,卻摸到了一只手,冰涼仿佛不是活人的手。

  鬼魅一般出現(xiàn)在室內的蒙面人,眼神異常的冷酷。

  “曾經的秘檢司的閻王追命,現(xiàn)今卻成了爛酒鬼,吳中元,你很讓我失望?!?p>  醉醺醺的吳中元眼睛里爬滿了血絲,目光渾濁而無神,雖然時隔多年不見,此人又黑巾蒙面,但他還是認出了此人是誰。

  冰冷的手,冷酷的眼神,北戎秘檢司的第一高手,薛寒。

  “呵……呃呃……你好好呃……好大膽子,居然敢潛入燕國京城,斷無情和狄火火,你能打過誰?聽我勸,走吧,走吧,人走天亮啊……呃……有酒自當飲,無酒……無酒該做什么……呃……人生若無酒,不如去死,嗯,去死吧,死了好啊,一了百了……”

  “我朝數十萬大軍已齊聚邊界,戰(zhàn)事一觸即發(fā),燕國這些年來重文輕武,早已不復當年,反觀我朝,自昔年宛城盟約之后,養(yǎng)精蓄銳,積累實力,而今終于到了一雪前恥的時刻,燕國版圖疆域之大,國土之豐,乃諸國之最,此時不取,更待何時?”

  “……呃……這些事情與……與我無關,跟我說了又有何用……呃……”

  吳中元搖晃著站起來,抓起酒壺對嘴猛灌,酒水順著嘴角流淌,淋濕了衣襟。

  蒙面人目光冷酷,哼了一聲,道:“我知你心有牽掛,而今只有將你的牽掛除去,才能讓你回想起自己到底是誰,該做些什么。”

  吳中元身形一震,緩緩放下酒壺,渾濁的目光變得清明冷肅。

  他轉頭盯著蒙面人,道:“如果我女兒有事,我必殺你!”

  “哼,你好自為之,時間不多了?!?p>  蒙面人站在窗前,感應周圍,沒發(fā)現(xiàn)異樣,他回頭冷視了吳中元一眼,縱身離去。

  吳中元撐著桌面,身體前后晃蕩著坐下,神色糾結,復雜,痛苦,矛盾。

  慢慢伸手摸上了那對冰涼漆黑的鐵牌。依稀還殘存著他年留下的血腥味道。

  這東西他想塵封,不想動用。但如今看起來,它是時候重出江湖了。

  ……

  蒙面人的身形極快,跟蹤追躡他身后的黑影得奮力勉強才跟得上,而在這個黑影身后,還有個黑影,身材纖細,動作輕盈,身似青煙。

  高軒心里罵娘,這混蛋是他媽誰呀,怎么跟兔子似的,比胖爺的輕功還要高出幾分。

  這人從吳中元的房內掠身出來,肯定不是好鳥,逮到他也是大功一件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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